第九十八章居家必备
众人倒抽一口气。不想陆深竟然敢这样跟老太爷说话。
虽然他平时猖狂了些,可对老太爷还是一向恭敬的,因而虽作些小打小闹却从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沈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对他多加吓止。可正是这样的放纵,才日渐助长了陆深的气焰。
沈老太爷微眯着眼看着陆深,见他一身招摇的燕尾服,皮鞋锃亮,头发上却风尘仆仆,嘴角的血被他随意一擦,此刻萧条得留了一抹涸红。
终是垂了眼,深深看了陆深一眼,侧过身面朝主桌,又回头道,“还不过来坐?在这站着像什么话?”
那头匆匆而来的酒店经理早已带着全部员工急救,将现场收拾一新,该撤的撤,该换的换,临近一桌遭了秧的冷菜碟子也都替了备份,那头几位主家已安抚好了宾客,众人虽心有余悸,但仍是碍于沈家的面子惊魂未定地落了座。
一场婚宴,乌殃殃闹了一通,总算在新更的舒缓唱片中缓缓开场。
陆续有穿着精致得体的服务员扶着推车过来上菜,色香味都是无可挑剔,每一样食材都是沈家精挑细选亲自准备的,连几位主厨都是从沈家的各个庄园调配而来。
婚礼当日,全球沈氏员工都带薪休假一天,翌日一早人手一份喜糖携带着红包,个个欢喜得不得了,当然除了远在英国的某杜姓高层,在电视镜前看着婚礼当日的隆重,连三分长的指甲都快掐断了。
酒店里,好在有沈老太爷辖制住陆深,才让他不敢再造次,只时不时闲言冷语,并没再闹出大的动静。
其实,陆深虽对沈家不满,可碍着沈老太爷,他向来也不敢太过分,可今日沈家这事办的太不地道!
前几日,向来不安排他单独出任务的沈老太爷莫名安排了一宗大项目给他主领,他才兴致勃勃想干出一番业绩让沈家其他人对他刮目相看,不想,连着几天几夜的辛劳,回来却发现沈园空无一人,只三两个腿脚不便的老佣人在看家,整个院子披红挂彩,一问才知,今天竟然是沈时的大婚!
他在那为沈家操心劳力,沈家却一直把他当外人!本以为沈老太爷独具慧眼跟那帮不争气的子孙不一样,对他也算另眼相待,自他父亲去世后被沈家收留,沈老太爷待他也算不薄,他这才忍着一肚子仇火寄人篱下。
却不想……连沈风也防着他!为了自己的亲孙子,竟然刻意把他调派到国外,以防他惹是生非!倨傲如陆深这样的人,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这才把抽屉里的枪拿出来装了子弹,风风火火地一路飙车来了酒店。
那些看门狗更是让他有机会大做文章,好一泄胸中闷气。一个巴掌算什么?能把沈时的婚礼毁得这样别开生面,值!
陆深暗笑着一抹嘴角,那里仍高高肿着,一碰便疼得腮帮子一抽,他却愈加兴奋,连着大口喝酒大口吃菜,还热络地站起来敬酒活络气氛,沈家人虽不自在,也顺着他举起杯来。
可对面的林郡阳和张艳茹却不给面子。
本就心里不舒坦,白白闹了这么场笑话,林郡阳虽然保住了董事长之位,却被迫让苏晚这个定时炸弹埋在了脚边,心里哪里能畅快,何况这个平白冒出来的陆深是个什么东西?既不是嫡系又不是沈家同宗,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外养子,像张艳茹和林郡阳这样眼高于顶的,哪里能看得上?
陆深连笑着三两分钟,一杯酒直直朝两人递过半张桌子,他们俩都只板着脸,视若无睹。
陆深一声冷笑,也不抽回酒,只从身侧拎起另一手作势往怀里摸,边喃笑道,“还好,我这被备了一把短枪,要不,让亲家欣赏欣赏?”
说着,刷一下从怀里抽出手来,吓得张艳茹和林郡阳忙慌手去拿杯子,站起来急匆匆就往嘴里灌,桌上菜里足撒了半杯,手背上的酒沿着腕淅淅沥沥滴下去,他们也顾不上,只颤着手把最后一滴也舔干净了才放下。
两人倒拿着空杯朝陆深看去,嬉笑着一脸讨好,却见他哈哈直笑,也不喝那杯酒只松松垮垮地坐了下去。
他们才纳闷,便听陆深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亲家,原来,我只带了一把。”
两人一听,脸一僵,瞪着眼恨不得把他吃了。
陆深哪里管他们俩,笑着朝沈时一努嘴,“喏,要看,找你们的好女婿去,枪在他那,你们……”他意味深长地从张艳茹和林郡阳面上一一掠过去,阴毒的眼似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让人不寒而栗,又脊背生汗。
“可小心了。”
陆深说完,歪嘴一笑,筷子一伸,把面前一条清蒸东星斑的鱼头掐了下来,淡笑着懒懒散散站起来,直放进了隔了两三个座位的苏晚碗里。“听说妹妹喜欢吃鱼,哦不,以后该叫弟媳了。”
苏晚仰头冲陆深一笑,疏离又端庄,“谢谢二哥。”
“呵呵。”陆深抽回手,“谢我干什么?还得我谢谢弟妹给我这个机会来热闹热闹。”
陆深这话,等于是在挑衅沈时,他的大喜日子,陆深这个二哥却带着把枪来凑热闹,岂不是寻晦气。只是沈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沈时。
只淡淡一笑,对着正站着拿纸巾擦嘴的陆深道,“日后,等二哥结婚,我一定礼尚往来,定让宾客尽欢才不负你这个做哥哥今日送的大礼。”
苏晚一瞠眼,转头看陆深,生怕他又被激怒,让这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又闹出什么大笑话来。
本以为解决了林郡阳,这场婚礼便能平平淡淡,却不想还有陆深这个祸根。沈家先前为了怕计划提前泄露给林郡阳才故意支开陆深,却不想因此而激怒了他,让这个炸弹迟点爆开,怎么也没能彻底避免开。
幸好林郡阳这步棋没有太过失算,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老太一听孙子这话,心里直叫好,正准备让沈老太爷借机再砸陆深一回,却没想,陆深像被踩住痛脚,擦着嘴角的手一僵,硬着面皮扯了一丝笑,眼神往别处一瞟,一甩手扔了餐巾,低头对沈老太爷道,“爷爷您慢吃。我先走了,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对面一直冷着脸没怎么动筷子的沈念朝陆深的背影微一瞟眼,放了筷子,拿过杯子低头喝了杯水,眸色在杯沿上方沉静如墨。
苏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回想,虽理不出什么头绪,却总觉得在陆深和沈念之间有着什么,像恨又想鄙夷,却又有着什么其他东西。
正想着,沈时拿起她面前装着星斑鱼头的碗递给刚上新菜的服务生,“麻烦帮我换一套餐具。”
“好的。”那服务生一看碗里腥红的东星斑鱼头,连着雪白肥嫩的鱼肉,眼一惊,再听沈时的话,心里一喜,忙点头接过,“我立刻给您换。”
这样极品的食材,普通货色便市价800一斤,何况这样的极品东星斑,有市无价,她忙把碗放到了推车下头掩好,等着等会偷偷吃。
苏晚正左右为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从小她就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沈时算是特例,在苏家也向来是用公筷派菜的,这会儿陆深吃过的筷子加了菜给她,苏晚就是碍于场面硬吃了,也得膈应一天,忙对沈时投去感激的眼神。
这一看,才发现沈时脖颈处竟然有一条血痕,不深,极细的一道,血早就干涸了,氧化后暗黑的颜色在他皮肤上甚是打眼。
苏晚一皱眉,伸手去碰,却被沈时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手,低头道,“我没事,别惹长辈担心。”
苏晚眉眼微蹙,心疼地看他,那道血痕直直地印在她眼里,像是一个诅咒似的。
今早化妆师拿了修眉刀要给苏晚修眉去腋下,被沈老太看到忙制止了,说万一有个好歹可是血光之灾,视冲了喜的,死活不让他们动刀,最后还拉了顾宁婧来好说歹说才让苏晚同意用镊子和脱毛胶,疼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这下好了,算是白疼了。
苏晚微一眯眼,脑中是沈时方才对陆深的警告,暗暗记下,等陆深结婚,他起码得让顾倾弋去黑市扛架狙击枪来,才算真的礼尚往来。
沈时一笑,揉了揉苏晚的鬓发,恰好服务员送来新的餐具,沈时接过,放在苏晚面前,低笑道,“晚晚,大喜的日子,不要想太多血腥画面。”
苏晚一瞥眼,乍笑起,小巧嫣红的唇缓缓勾起,凤眸全然的笑意。她就是喜欢沈时这样聪明,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思,不用她多作解释和沟通,省了她不少麻烦。
对于她这样懒散的人来讲,沈时这样的夫君确实是居家旅行必备。
思及此,她转头对沈时耳语,气若游丝,笑意轻懒,“夫君,你这么聪明真是我们女儿的荣幸。”
沈时亦低头笑道,“是儿子。”
在这个话题上,苏晚和沈时似乎永远都谈不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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