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乔春野前往励德宠物医院,办理社会实践手续。
张院长特别关照她,让后勤科准备了制服和工牌。乔春野个子高,披上白大褂,换上运动鞋,马尾高扎,显得精神抖擞。
穿戴妥当后,她回到外科诊室,一眼便看到乔冰珊坐在书桌后方,伏案书写。
她走上前,用生硬的语气问:“乔医生,我该做什么?”
工作日傍晚,院里病患不多,乔冰珊从书桌前抬起头,思虑片刻,说:“我这儿暂时不需要帮手,你去一楼找许医生吧。”
“许医生是哪位?”
“许琳琳,兽中医科的主治医师,让她给你派活儿。”
“好。”
乔春野来到兽中医科,远远便看到门敞着,一位年轻女性正在桌边整理药剂。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短发齐颈,刘海盖住前额,身材娇小,白大褂底下穿着长筒袜,脸盘有着恰到好处的圆润,眼睛也圆溜溜的。
乔春野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主治医师竟然如此年轻,她在门板上敲了敲,提声问道:“请问您是许琳琳医生么?”
许琳琳抬起头:“你是?”
“我叫乔春野,新来的实习助手。”
“呀,原来你就是乔春野!我听院长说过,还在上学吧?”
“今年开学高三。”
“哇,个子好高啊!”
“一般般吧。”
“哪里一般,比我高一头呢,”许琳琳停下手里的工作,小跑着迎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别谦虚啦,你长得这么漂亮,在学校肯定很多男生追吧。”
“……倒也没有。”
“我听说乔医生的侄女要来帮忙,还打算去门口迎接呢,没想到忙得错过了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乔春野急忙摆手,“乔医生让我来帮你的忙。”
许琳琳回头看了一圈:“我这儿没什么要帮忙的……这样吧,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参观参观。”
“真不用我干活么?”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整理完了。”
乔春野只能退到一旁,背靠着门框等候。
许琳琳虽然样貌年轻,但手脚却很麻利,干起活儿来有板有眼。桌上放着新进货的针剂,品种、批次和容量各不相同,保存温度也有差异,墙面上贴了一张对照表,密密麻麻都是字,她连看也不看一眼,飞快埋头分拣,工作之余还跟乔春野搭话:“你现在和姑姑住在一起吗?”
“是的,”乔春野点头,小心翼翼地发问,“你和我姑姑很熟么?”
“很熟呀,我刚毕业就来瑞德工作,她一直都是我的前辈。”
“她平时是什么样的?”
许琳琳两眼放光:“乔医生超厉害的,知识渊博,为人细心,手术台上冷静沉着,救了好多动物,我好佩服她,她就是我的女神。”
“你不也是主治医生么?”
“只是个名头罢了,中医科总共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还没考下兽医资格证,所以只能先拿我充充门面喽。”
“对了,中医科是做什么的?不好意思我刚来,还不太了解。”
“不怪你,很多人都不了解,其实我们主要负责宠物康复理疗工作,还有对无法手术的动物进行保守治疗,说白了就是打辅助,很多小医院都没有我们这个岗位。”
“哦。”
“说来说去,最关键的诊断和主刀还是靠外科。说真的,乔女神就是我的榜样。”
乔春野想起前几天夜里两个护士的闲话,不禁有些吃惊,“你不怕她么?”
许琳琳眨眨大眼睛:“为什么要怕她?”
“你不觉得她脾气很大吗?”
“不觉得啊?她有时候说话是直了点,态度是凶了点,但都是为你着想嘛。只要心意是好的,对方一定可以理解。”
“……是吗?”
“是呀,你也多和她聊聊天,很快就能熟起来的。”许琳琳边说边干完了活儿,把纸笔放在一边,转身拉起乔春野的手,笑得阳光灿烂,“走,我带你去参观。”
两人先把各个科室转了一遍,又去食堂和便利店踩过点,最后来到走廊尽头的荣誉室。
荣誉室足有一间教室大,柜子里陈列着奖杯、奖状、各路专家名人的合影相框,墙上则悬挂着患者赠送的横幅锦旗。
其中一条横幅吸引了乔春野的注意力:“‘拆蛋专家’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嘛。”许琳琳竖起两跟手指,比划剪刀的动作。
乔春野恍然大悟:“该不会是绝育手术吧。”
“bingo,”许琳琳冲她挤眉弄眼,“公猫的绝育手术,在我们这里俗称拆蛋。”
“哦……”
“你别小看绝育手术,它让宠物成年后患病的概率大大降低,而且猫科动物由于基因缺陷,很多天生患有隐睾,你知道什么叫隐睾么?”
乔春野摇头。
“一般的猫蛋蛋不是露在外面吗,像铃铛一样,但有些却长在身体里面,是遗传病,因为体内温度比体外高,很容易发生病变,要尽快做手术切除。”
“哦……拆蛋专家说的是乔医生?”
“是呀,隐睾摘除手术比一般的绝育手术麻烦,伴随有一定风险,你姑姑手艺特别好,手术成功率特别高,所以猫主人就送来锦旗表达感谢。”
乔春野在荣誉室里转了一圈,只见锦旗五花八门,除了拆蛋专家,还有“治我猫病”、“救我狗命”一类,凭字面就能想象出意思。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给猫猫狗狗看病,也能获得这么多赞誉。
两人正聊着,从走廊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王护士急吼吼地拉开门:“许医生,该营业了。”
“有患者来了,”许琳琳对乔春野使了个眼色:“走,咱们去看看。”
*
外科诊室里坐着一位白发苍苍、肩背佝偻的老人。
许琳琳推开门,怔了一下,立刻迎上前去:“阿姨!好久不见,我是琳琳呀,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老人握着她的手,不断点头。
这位老人名叫宋秀英,是瑞德医院的常客。
许琳琳和老人打过招呼,又转向诊台上的狗:“小家伙第一次见,叫什么名字呀?”
“叫‘仁德’。”
乔春野凑过去看,仁德是一只拉布拉多犬,体型偏大,毛色明亮,性情温顺聪慧,取了个贤士般的名字,倒也相得益彰。
拉布拉多犬趴在桌子上,前腿弯曲,眼睛眯成两条缝,胡须塌软,神色透着疲惫。乔冰珊一只手按着它的背,一只手握住听诊器,贴在它的腹部,冷冰冰的听筒在腹部游走,仁德的脸上竟没有任何反应。
连乔春野都看得出,它的表现显然不太正常。
宋秀英说:“仁德来我家两年多了,一直很健康,最近突然颤颤巍巍,走起路来后腿直打哆嗦,唉,变得跟我这个老家伙一样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许琳琳一面安慰她,一面转向乔冰珊,问道,“乔医生,怎么样?”
“看起来是肾脏的问题。”乔冰珊摘下听诊器和手套,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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