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回到房内,躺在**,却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想起云溪那异常冷静的神色,我觉得很不安,便起身穿好衣物,偷偷的溜向他的房间。
只是还未走近,便听到了拳脚相博的声音,似是漠帧和云溪。
“大哥,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听那声音,云溪似是有些生气。
“拦不住,也要拦,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准备的来吗?”漠帧不知道做了什么,云溪忽然倒在了地上,浑身瘫软,使不出任何气力,只是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漠帧。
“大哥。”“漠帧。”我和芊羽同时冲进房内,大声喊道。
可是下一刻,我和芊羽同时被漠帧封住了穴道,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大哥,你做什么?”我问。
漠帧却连看也没有看我,将房门紧紧掩上,不让任何人进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关好门窗,他又缓缓的朝云溪走去,将浑身瘫软的他扶起,说道:“大哥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真的就这么闯了去,以你的武功,他们自然是无法伤你分亳,可是他们人多,只要拖延时间到天亮,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云溪愤怒的眼神渐渐柔软了下来:“大哥,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为了净水教,我都要放手一博,只要我抓了辛千池,你们就都安全了。”
“云溪,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子,宁可牺牲自己,都要为别人着想。”漠帧将云溪拥入怀中,一向温暖的眼眸中竟闪出了丝丝泪光:“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当上魔君的吗?”
“我记得,娘在她的左右手里分别放了两张纸条,一个写的是圣君,一个写的是魔君,让我们自由抽签,抽到什么便是什么。”云溪有些疑惑的看着漠帧,不知他提起旧事是为了什么。
“那天,娘让我们抽签来选魔君和圣君,你抢先一步,抽到了魔君的签,却不让我看娘手里的另一支签,其实当时我就明白了。”漠帧看着云溪,眼角的泪终于还是滑落下来:“你一早便知道魔君要练九夜玄功,会中噬心睡盅,所以你趁娘不注意,偷偷将两张纸条,全部换成了魔君,然后,你抢先一步抽走了魔君的签。”
“哥。”云溪有些哽咽的看着漠帧,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可没想到,你还是失去了心中的至爱。”
“云溪,谢谢你,我的好弟弟,你给予大哥的已经够多了,大哥这一生,能够有清忧那样心灵相通的知已,也不枉死生了,只是大哥太自私了,没能早一点回到你的身边,让你受了整整九年噬心睡盅的苦。”漠帧看着云溪,拭了拭脸颊上的泪水,忽然笑了:“而现在是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哥,你要做什么?”云溪惊愕的问道。
“云溪,你听我说,噬心睡盅的毒除了月魔功可以解,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
听到这里,我和芊羽也同时瞪大了双眼。
“其实早在我们抽签之前,娘就告诉我你把签偷偷给换了,其实如果你不换,我也会偷偷换掉的,但后来,我听娘说只有做了圣君才可以解你的睡盅,我才答应娘,要做圣君,并且要开开心心的做,等你功力大成,便为你解毒,只是大哥还是太自私了,为了清忧,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让我有机会报答你了,云溪,噬心睡盅的毒月魔功是解不了的。”
“月魔功不能化解,那为什么星子还要……”云溪不解。
“星子当然不知,这是母亲当年的私心,她不希望九夜玄功、星魔功、月魔功这三大神功在江湖上失传,而星魔功、月魔功的练成都需负出沉重的代价,所以母亲料定只有真爱你的人才会愿意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几个月前,芨舞就曾经为了救你,而练了月魔神功,好在我发现及时,没能让她遁入魔道,云溪,你真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星子和芨舞为了你,哪怕是坠入魔道、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里,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漠帧,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是想阻止我和云溪的幸福,却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这么多。
“好弟弟,这些年,大哥过的很幸福,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你赐于我的,现在,我要让你幸福,噬心睡盅的毒除了亲者的血可以化解,别无他法。”漠帧盘腿坐在云溪身前,满脸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如我从前所熟悉的那个他,温润如玉、暖如朝阳。
漠帧拿出小刀将自己双手的脉博切开,又小心的切开云溪的,云溪大惊失色:“大哥,求你,别,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漠帧的双掌对上他的,暗运内力,血液从他的脉搏里缓缓流到云溪的身体里。
以血换血,以血治盅,如果云溪的盅得以化解,那么漠帧岂不是会血尽而亡吗?
我和芊羽站在那里,拼尽了全身气力,却怎么样都喊不出来,也挪动不了半分。
“大哥,不要,我求你。”云溪从未如此伤心和痛苦过,冲着漠帧大声哭喊,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仿佛那个得到救治,既然重生的人是他。
许久之后,漠帧才慢慢收回手掌,整个人面色苍白,亳无一丝血色,他转过头来,看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芨舞,小葵的死是个意外,不要记恨我。与你分开的日子,我去了天山,寻到了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偷偷下在你的饭菜里,才让你保持了现在美丽的容貌,我不让你见云溪,并不是故意不让你们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你。芨舞,原谅我,这么晚才告诉你,你曾对我说过,你愿作一个飞蛾扑火的傻瓜,原来,我……我也是。”
漠帧的嘴角慢慢溢出血来,黑红的毒血滴在白衣上,如一朵朵妖艳的花朵绽放。
芊羽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冲开穴道,她快速伸出手来解开了我的穴道,我冲上前去,抱住即将晕厥在地的漠帧,悲伤欲绝:“不,漠帧,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那么对你,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救你,你告诉我。”
“没……没用了,我已经是血尽枯竭之人,别为我难过,因为我真的好开心,我终于救了云溪,也成全了你们,我死了以后,请你把我与清忧合葬,我想永远陪着她,芨舞,你看见没有,清忧她来接我了,你看,她穿的那件白衣真漂亮,身后,还有好多……好多……好看的梨花,好……好美。”
漠帧的手终于沉沉的垂下。
“走开,你们都是坏人,走——开。”芊羽忽然冲上前来,用力的将我推开,一把抱住漠帧的遗体,大声哭出声来。
“漠帧,你不爱我,你一直都不爱我。为什么你要骗我,你不是答应我,要照顾我一生一世吗?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你是这两天和我爹作战累了是不是,好,我带你走,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清忧,带你去找她。”芊羽将漠帧吃力的背在肩上,我想帮她,却被她狠狠推开,她看着我,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焰:“走开,谁都别和我抢他,他是我的,是我的。”
我终究还是没能拦住芊羽,没有人比她更加难过和悲伤,漠帧生前从来没有好好陪伴过她,让她患得患失,如今不在了,难道我还要剥夺她想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权力吗?芊羽,我是不是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他忘不了姐姐,而我却还一再强求你们在一起。
如果不是我的执意,到了今天,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喉头忽然剧烈疼痛起来,一股咸腥的东西自喉咙间喷发出来,溅在地上,腥红腥红的,我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的朝地面栽去。
还未及盛夏,荷塘里的莲花却忽的开放了。
不多不少,只有两朵,并蒂而开,一朵洁白如雪,一朵粉嫩多娇,亭亭玉立,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太强烈,荷花蕊里有几颗晶莹如玉的露珠,随着微风拂来,轻轻摇晃着,像一个个调皮可爱的孩子。
雪白的那朵稍稍大些,枝杆高出粉色的大半个头来,它们俩并蒂而开,紧紧相偎,像极了漠帧和芊羽在园中琴箫合鸣的场景。
那是漠帧泉下有知,特意化做这纯洁无瑕的莲花来与我们告别吗?芊羽,你已经将漠帧的遗体安葬了吗?你现在哪里,是不是整日待在他的坟前,默默流着泪,默默弹着琴呢。
一阵轻柔的小雨迎面而来,柔柔的,凉凉的,像极了芊羽当日为我描眉时的温柔,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要离我而去,难道是因为我命中注定只能狐独一人吗?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要随漠帧来到这充满生死离别的江湖,如果我一直居住在清水阁楼里,最多也就是静静的陪着姐姐,慢慢老去,慢慢死去,可是现在,看着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心里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如果,我是说如果,云溪与辛千池的那一场战斗,他再有什么损伤,我不敢想像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我已经失去的太多了,老天啊,我求你,别再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离开我,因为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芨舞。”好熟悉却又好陌生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抚上我的面颊,天刚蒙蒙亮,我下意识的心中一窒,现在,是白天,是白天啊。
伊人转身处,君是归家路,从我与他相识,到今日,不过一年半的光景,我每日每夜都在心中期待,有一天,他会看到白天的太阳,有一天,他我和我并肩看着日幕下的夕阳,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云,云溪。”我浑身颤抖着转过身去,泪水却早已和着雨水淋湿了面颊。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漠帧的血液,漠帧以另一种方式在他身上重生了,那么美好,那么美好的两个人,终于合二为一,我静静的呆在那里,看着他,微风轻轻拂过他洁白如雪的衣衫,细小的雨滴顺着他的面颊轻轻滑落下来,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神色有些憔悴,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我想用尽全力朝他奔去,可是双腿竟似灌了铅一般怎么样都挪不动半步,情急之下,面色涨的通红,眼泪却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芨舞,芨舞,你别动,我,来了。”云溪亳无任何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他张开双臂,快步向我奔来,仿佛过了千年万年,终于,将我紧紧的拥入怀中,我却是再也止不住内心激动却又悲伤的心情,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漠帧用他的生命换来了他的平安,也换来了我和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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