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也不会有更多赏钱了,你可不要后悔。”
或许是尝到了酒水,嫪毐的心情不错,居然还有心思逗弄他,作势要将酒坛拿回去。
他想了想。
没有客气,一把将小酒坛给夺了回来。
撕拉——
他用压衣刀碎片在内衬上割下一块布条,然后将坛子里的酒往自己手上的伤口上倒!
也许酒水的度数太低,杂质偏多,带来的痛感并不是很强烈。
“你这厮,居然如此的浪费!”
嫪毐见此,心疼不已,操纵着铁链取回坛子,就发现一滴都没剩下!
“你操控铁链的本事,外人可否习得?”
赵牧一给伤口消完毒,就用布条紧紧的裹住右手,而后认真询问道。
狱中的卫生条件这么差。
不注意着点。
伤口感染了可没有青霉素给他用。
看样子。
嫪毐对他这位小卒子,没什么杀心。
他趁机多套些情报。
顺便麻痹嫪毐。
方便他等下逃离!
“原来你还未习得转轮之术。”
“若你有所得,就该明白,你见我如寒雀见鲲鹏,蟪蛄望青天!”
“常人只在气血上做功夫,不得内气法门,而本侯已至内气外放境界!”
“转轮之法共有十层,一层比一层凶险,就算有天纵之姿,受到寿命所困,一生也难望第五层门槛,而本侯,也是侥幸才迈入第五层。”
“操控铁链,只不过是转轮之术再粗浅不过的运用罢了。”
“更是本侯许多本领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种!”
嫪毐双手背在身后,一身气势,也随着节节攀升!
巨大威压下。
走道上的烛火,竟然也一一被吹灭!
赵牧一也总算知道,为何此处会如此的昏暗!
他修炼转轮之术的想法,也越发迫切!
可回忆片刻后。
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车夫给的转轮之术,只提及了气血,什么内气,根本无处可循。
至于层次。
更是没有提及半句。
看嫪毐的样子,也没有半点气血亏空的特征。
难不成,车夫修炼的只是残缺版,所以才会有如此弊端!
他心思辗转时。
嫪毐再度悠悠开口。
“小子。”
“你若是想学本侯的本事,本侯倒是可以教你。”
他略微一怔。
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有条件。”
嫪毐嘴角微微勾起。
“倒是个聪明的。”
说完。
神色又变得无比的落寞。
“时至今日,我死不足惜。”
“可怜我那两名幼子,还没见过大好河山。”
“我需要一人,能在宫外接应我的两名幼子,并在日后担起替他们处理麻烦事的职责。”
“作为回报。”
“我传你十层转轮之术,亦可每年拿走百金。”
幼子?
被秦王政摔死的那两个?
此时此刻,无论赵牧一有什么想法,都变成了一个念头。
拒绝!
转轮之术虽好,但跟嫪毐扯上关系已经足够危险,要是帮助嫪毐保住两个孩儿,无疑触犯了秦王政的逆鳞!
对于别人。
人生不过百年,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
搏一搏。
或许就能主动挣到泼天富贵。
而对于他来说。
只要苟的时间足够久,哪怕是每个月领俸禄,都足以让他成为首富了!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然而。
此事又关乎嫪毐的血脉延续。
他要是不答应,不知道小命是否还能保住!
犹豫间。
嫪毐又开出了条件。
“此事的确棘手,但本侯还有其他安排,事事无需你挂怀。”
“而且。”
“本侯在百越还有一条路。”
“十五年。”
“十五年后,你便可带着足够打造千人兵马的财富,在百越称王作侯,无人可以管你!”
话音落下。
周围又安静下来。
唯有被嫪毐操控着的铁链,摩挲出声。
赵牧一越发沉默。
裂土封侯的巨大**下。
他要是不答应。
怕是迎接他的就是下一轮的铁链攻击了!
而他再难躲过!
咳咳——
良久的沉默后。
终于。
赵牧一选择了以咳声回应。
并装作一副遗憾的样子。
“有心助阵。”
“可我这身体,怕是熬不过二十,只有两年光阴了。”
“或许。”
“是我没那富贵命吧!”
然而。
在说话间,他就已然悄悄绷紧了全身。
没想到的是。
嫪毐观察了他一阵后,居然苦笑着摇头。
“的确可惜。”
说完。
便不再言语,默默盘腿坐下,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目。
见状。
赵牧一知晓机会来了,不敢继续逗留。
告辞一声。
便在后退了数步后,这才转身离去。
偏偏,嫪毐在这时又喊了一声。
“转轮之术。”
“就埋在吕相府的榕树之下,你学得赵文,便可融会贯通!”
他颇为诧异。
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张藏宝图。
也不知里面到底有没有诈。
不过。
他反正也没打算去吕相府,倒是不影响他接下来的安排。
思索了片刻后。
他又转身,询问了句。
“长信侯言转轮之术有十层,那世间可有修炼到十层之人?”
嫪毐再度睁眼,眼中仿佛有神光乍现,极度自傲的开口。
“第十层?”
“呵。”
“要是有人能活到两千岁,倒是有资格奢望!”
“除了本侯之外。”
“世间再无修炼到第五层之人。”
“若再给本侯二十年,突破第六层,哪怕是一人当百骑又有何难!”
第六层便恐怖如斯!
听得这话,赵牧一不由得心中为之一动。
正好。
他就是那个能有两千寿元以上的家伙!
也是因为他已经撤到了安全距离,不必担忧自身性命,才敢这般询问嫪毐。
他心中再起念头。
旋即又问。
“天下如此之广,难保有延寿之法,想那彭祖,不也传闻度过了八百春秋。”
哗啦——
嫪毐突然起身,周身铁链乱舞。
“是啊!”
“世间若真有长生,为何不能是本侯!”
“贼老天!”
“为何给了本侯希望,又如此无情!”
“本侯已经选择用秘法,燃烧了余下生命,换来数倍实力,为何胜者不能是本侯!”
声声嘶吼,宛若癫狂!
踏踏踏——
远处更有脚步声传来,似是郎官。
赵牧一知晓不能再待。
虽然好奇所谓的燃烧寿命之法,以及那惊天一战,但也只能先行离去!
不知不觉中。
竟是两天时间过去!
“小九爷,下次若要草药,再来伙房啊!”
当赵牧一送完饭食,回到伙房时,郑老厨满脸堆着笑的交出了一个布包,到他手上。
若无意外。
里面装的会是滋补身体的草药。
但也不排除郑老厨将菜叶跟菜须掺入其中的可能。
之前有一次。
郑老厨便是这么做的。
明明李叔已经许诺了两倍返还,郑老厨居然还想着昧一点钱。
不过。
这跟郑老厨的其他举动比起来,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开始狱卒还能有肉吃。
然后变成肉汤。
今日。
郑老厨竟然将一斤肥肉,同时分给了上百人!
着实神奇。
连续在狱中待了三天三夜。
他不出意料的开始轻微咳嗽了起来。
好在这些药草,勉强还能帮他抵御一些寒气。
加上李叔的指导。
他倒是有点点武者的样子了!
按李叔的话来讲。
现在咳嗽,是因为他身子骨太弱。
像四下漏风的房子。
哪怕有天材地宝、神仙丹丸,也留不住多少。
等什么时候窟窿补得差不多了。
才能开始攒家底。
所以。
他服用的药草,都以滋补为主,等身体素质上来了,才能开始配合药草打熬自己。
李叔虽有练武的药草,但都太过猛烈。
是万万不敢给他用。
怀着杂乱的心思。
他回到了歇息的地儿,打开了蓝色的布包。
幸好。
这次里面躺着的两根都是药草。
他将其放在在石臼上,慢慢研磨起来。
若有旁人。
定然会觉得赵牧一的姿势处处透着别扭。
实际上。
赵牧一只是研磨了几下,身上就开始发汗。
在这么阴冷的牢里。
不用挥鞭子就能出汗,着实是件稀奇事。
汗水渐渐打湿衣裳。
加上时不时吹来的阴风。
他有些顶不住了,旋即粉末全部倒进酒坛里,而后深深闷了一口。
不知为何。
每次这般用药草粉末泡酒,他口腔中都会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再三检查,身上也没受伤,只以为是葫芦不干净了。
药力起的很慢。
但他却很快就摆脱了寒冷,发酸的四肢也开始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转轮之术果然还是有独到之处。”
他暗暗感慨道。
见识过嫪毐本事后。
赵牧一就起了抓紧修炼转轮之法的心思。
然而有李叔的话在前头。
他就没用转轮之术的药方,单纯试着练习搬运气血的拳架。
还真有意外收获。
转轮之术,能将还未吸收的药草的药力,强行留在体内。
在需要之时。
又可以强行催动这些药力,替代气血,优先进行消耗。
如此一来。
他的气血几乎都在上涨,未曾被消耗多少。
然后再借此练习强身之法。
效率十分不错。
当然。
再温和的药草,都会有副作用。
他的身体目前还能化解。
换作转轮之术所需的烈性药草,那就承受不住了。
“下次倒是可以试试,李叔用来练武的药草。”
“都说三分练,七分吃。”
如今倒是深有体会。”
他暗暗感慨了句。
郑老厨给了多少药草,他都记在了心里。
光是这么两天。
药草的花费就有一金往上了。
而随便一个铁鹰锐士,都是气血圆满境界起步。
可想而知。
培养出这等精锐,需要耗费多少国力,完全不是小国所能承受的。
如此倒是可以理解。
为什么庞涓葬送了魏武卒后,魏国至此一蹶不振了。
不知不觉。
又到了当班之时。
还是张山石过来提醒,赵牧一才惊觉过去了这么久,已是黄昏时分。
“张叔,抱歉。”
“我一不小心就……”
赵牧一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山石打断。
“这都是常有的事。”
“以前偷闲去牢外转上一圈,仰头就知道个大概时间。”
“现在整日待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你张叔都要长毛了!”
“还管他几时几分,还在当班就算是给面子了!”
张山石说着说着便骂了起来。
赵牧一旋即哭笑不得。
张叔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从不掩藏自己的喜好与厌恶。
他简单收拾好药草后。
就准备跟着张叔去巡逻。
出门就撞见了李叔。
手上还提着两个布包。
“呦呵。”
“老李你今个儿私下打钱了,淘来了这么多东西?”
张叔很是诧异的询问了句。
“去。”
“说的天花乱坠,这都没你的份。”
“我这是给九爷买的!”
李叔不耐烦的啐了张叔一口。
赵牧一诧异,而后才得知。
原来今天李叔得空外出,特意给他采买了一些药草回来!
还未道谢。
李叔就将两个布包丢给了他。
他刚接住。
还未曾打开,就闻到了浓郁的药草香味,赶忙询问。
“李叔,这些得多少钱?”
有了这些药草。
郑老厨那里可以不去了,但药草价格太高,他也承受不起啊!
“什么钱不钱的,先欠着。”
“黑布包着的,你再吃个两天。”
“蓝布包着的,今天你可以试着先吃几根,然后摆架势,简单练练。”
李柱豪爽的挥了挥手。
他默默记下。
而后又好奇的问道。
“李叔,我记得嫪毐差不多该行刑了吧?”
嫪毐一死。
他们大概就能出去了,也不必这么麻烦了。
“嫪毐已经被车裂了。”
李柱淡淡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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