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还没有瞧见几个能够入他眼的后辈,面前的这个小女娃,虽然对她不太尊敬,但是脾气性格都十分的符合他的胃口啊!
更何况,只是看了几本医书,便能够将太医都无法诊治的病人给治好了……这样的天赋,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然而夏无忧却并不愿接受这个在别人看来天大的荣幸,反而挑起了一边唇角,十分不屑地道:“多谢神医垂青,不过,若是当了神医的徒弟,便对着无辜的病患做到见死不救,那这徒弟,不做也罢。”
“哎,你这小娃娃,怎的如此不知好歹?”没有到夏无忧竟然如此油盐不进,鬼谷子也有些生气了,却仍旧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天底下伤残病患那么多,若是每个人都要救,那我岂不是累死了?”
“那你每一个都不救,便活的潇洒恣意么?”夏无忧并不愿意接受他的说法,反而犀利地回应道。“既然如此,你学医又是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你面前死去?”
她初开始学医的初衷,便是为了掌握一技之长。但是随着看的书越发的多了,心中便也多了些悲天悯人的情绪。
医生,是这个世上最为神圣的职业,若不能用自己一双巧手救死扶伤,那这与废物相比,又有何异?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唧唧歪歪一大堆歪理!”鬼谷子愤恨地拔了一根胡子,顿时痛得跳脚,怒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当不当我的徒弟!”
夏无忧却仍旧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当。”
说着,便绕过了鬼谷子,直直地往会场的方向走去。鬼谷子伸手想要阻拦,却被凤曜轻飘飘拦下。
凤曜微微眯了眯眼,幽黑的眸子却带着慑人的光芒,淡淡与鬼谷子对视:“前辈,她既是不愿意,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鬼谷子冷笑一声:“你又是什么东西?以为能够控制小小的蛊王,便本事通天了?”
凤曜目光一滞,脸上的笑意也是缓缓敛起:“前辈这是何意?”
鬼谷子却是二话不说,就扣住了凤曜的脉门,口中还不屑道:“区区蛊师,还想在我面前放……咦?你并不是蛊师?”
被凤曜乱七八糟的脉象狠狠地震惊了一下,鬼谷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的精彩。
凤曜淡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只瞧着鬼谷子,也不说话。
鬼谷子却是皱着眉头沉吟片刻,继而满是皱纹的脸上蓦地就笑开了花。笑嘻嘻地绕着凤曜转了一圈,他颇有兴致地笑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个妙人儿啊。满身的毒素和蛊虫,居然还能够以毒攻毒,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先前他感觉到了凤曜体内蛊王的气息,还以为他是个蛊虫师。却在把脉之后才发现,这人能够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葩啊!
夏无忧早在他们讨论之初,就已经停下了步子,见鬼谷子对凤曜起了兴趣,心中大喜。若是鬼谷子有办法解决凤曜体内的毒素与蛊王……那凤曜是不是
不用死了?
然而,还不等夏无忧上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尖锐的女生突兀地响起,划破了整个会场的祥和——
“我的金镯子!我的镯子为什么不见了!”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敢偷我的东西!?”
尖锐的女声熟悉又刺耳,夏无忧微微蹙眉,转身望向声源处时,果然瞧见了夏嫦月惊慌失措的脸。
“你的妹妹看来又坐不住了呢。”凤曜也瞧见了那边的动静,微微俯身,凑到夏无忧的耳边,轻声一笑。
他凑得太近了,吐出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夏无忧白嫩的耳垂上,痒痒的,酥麻到了心里。
夏无忧躲了一下,唇角绽放出一个讥诮的笑意:“妹妹不懂事,总想要做点什么来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我已经习惯了。”
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睨了凤曜一眼:“不过说来也奇怪,世王怎么就不像月儿那样,从不跟自己的皇兄争宠?”
对于跟夏嫦月狼狈为奸的凤啸,夏无忧心中早就不喜。再加上在皇宫的这些日子,与凤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也瞧出了凤啸表面下掩藏的阴狠。
“你的那位皇兄,可没有我这么善良呢。”夏无忧淡淡将目光投向夏嫦月那边,夏安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已经走到那边去了。
凤曜的手轻轻勾起夏无忧耳畔的一缕发丝,轻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善良?”话音刚落,幽黑的眸光却是沉了沉,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夏无忧一把拍开他的手,见拍不掉,索性也就随他去了。恰逢夏嫦月那边闹得正在兴头上,夏无忧也就闭了嘴,闲闲看着那边的情形。
夏嫦月大概也是豁出去了,梳理精致的鬓发早就散乱了开来,一袭华服也似乎沾染上了污渍。可这仍旧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给她增添了一抹楚楚可怜之色。
“我的金镯子,我方才还放在这里的,怎么现在就不见了?”夏嫦月慌乱地四处转着,似乎是慌了手脚。
夏安皱着眉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女儿,虽然心中对她们突然出现这里感到不悦,但是面对此版形状的女儿,心中却也升起了一抹担忧。
夏安拉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夏嫦月,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刚一见到夏安,夏嫦月的眼中便盈上一层水雾,美丽的杏眼眨了眨,委屈道:“爹爹,是祖母给我的那只金镯子,我怎么找不到了……”
“是不是落在家里忘了拿了?”夏安见她落泪,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沉着脸训斥道,“好好的镯子,要么戴着,要么就好好收起来,现在怎么就弄丢了?”
“侯爷你先别生气。”秦香雪在一旁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安抚地拍了拍夏安的肩膀,劝道,“月儿本是想着戴的,但又怕人多冲撞了,弄坏了镯子。所以才收了起来。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
夏嫦月早已经是梨花带雨,含羞带怯地问道:“娘……这可怎么办?我回去了可要怎么给祖母交代?”
一
边说着,她一边揩了揩眼角,一颦一簇间都似乎拿捏了准确。既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算计着怎样哭好看……夏无忧嘲讽地笑,手指捏了捏明月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明月小声道:“小姐,幸好有你在,咱们才没有……”
夏无忧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明月去看夏嫦月那边。那边夏嫦月果然已经将话头往夏无忧身上转了——
秦香雪佯装关切地问道:“你先别着急,仔细地想想,是不是去了哪儿给弄丢了?”
夏嫦月闻言果然止住了哭声,回想了片刻,抽抽噎噎地回应道:“我自从来了宴会,便一直跟娘坐在一起,万没有到处走动……就算要掉也该掉落在这附近啊?”
“你先别慌,我帮你到处找找。”秦香雪转身就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口中还催促一旁的丫鬟。“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递帮小姐找找?!”
那丫鬟垂着头找了片刻,泄气地塌了塌肩膀,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怯怯地小声:“小姐,会不会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小姐,所以……”
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往人群中的夏无忧扫过来。
夏嫦月恍然想起了什么,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幽幽的目光也瞟向了夏无忧:“我今日来,除了娘亲,就只跟无忧姐姐说过话……”
秦香雪闻言果然配合地转头,面上的表情满是关切:“无忧,你可看见了你妹妹的镯子?”
夏无忧早在对方将矛头对上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干脆道:“没有。”
简洁而利落的话,明显出乎了夏嫦月的预料。按照夏无忧那个骄傲的性子,不是在听到自己诬陷她之后立刻就出口驳斥么?
这样她们才好趁机装成弱者,博取众人的同情啊……
刚开始的怔愣过后,夏嫦月很快就调整了面上的表情,低垂着眼睫,小声道:“姐姐,你再仔细想想,就是那只你求了祖母好久祖母都没有给你的金镯子,面上镂空刻着一只彩凤……”
今日来到这宫宴上的,都是王孙贵胄,官场上的人精。剩下的话夏嫦月虽然并未说出口,可话中的深意,在场的人又有谁听不出来?有些人瞧向夏无忧的目光立马就变了。
夏无忧却是耐心地听了她说完,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奇道:“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求过祖母的金镯子?”
顿了顿,她才像是明白了什么,面容上也显现出了几分怒色:“妹妹,话可不要乱说!”
一瞧夏无忧这恼羞成怒的表情,在场的众人都微微地摇头,对事情的始末差不多也能够猜出来一些。
这位夏家的嫡女怕是被人算计了。不过这孩子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居然轻易就被激怒了。还是她的那位妹妹有些手段,瞧瞧那哭泣的小脸,真真是我见犹怜啊。
心中这般想着,可在场众人再瞧向夏嫦月的目光却隐隐有些鄙夷。用这样的手段陷害胞姐,也只有秦香雪那样不入流的姨娘才能教导出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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