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奴婢看南尚书离去,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涨,甚至还很忧虑。”韩赞周小心翼翼,欠身对崇祯皇帝说道:“那皇爷所定之事,会不会被……”
“被怎样?”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韩赞周,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被搪塞吗?放心吧,他不会这样做的。
河道一事关系重大,且朕所定之事牵扯众多,纵使是南卿,也需要时间来梳理,并依着我大明国情,来进行相应的部署。”
和鞑清的皇帝,严防死守身边太监宦官不同,大明的皇帝,对待身边的太监宦官,往往都颇为倚重。
当然这不可避免的就会滋生出权阉,闹出干涉朝政的事情。
重用身边服侍的太监宦官,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能巩固皇权。
用坏了,会造成伤害。
崇祯皇帝深知这一点,故而在两者间寻找平衡,确保身边有人能用,又不至于滋生出权阉,出现干预朝政的事情。
利用自身先知先觉的优势,提拔忠诚可靠,能力不俗的太监群体,在内廷担任要职,隔绝内廷和外朝的联系,切实帮助自己分担压力,真正做到给内帑创收的根本性需求。
同时构建东厂、西厂、内厂多重掌权和监察体系,独立于十二监四司八局之外,从制度上防止权阉的形成。
“皇爷……出事了。”
王承恩眉头紧皱,匆匆从东暖阁外走了进来,见到崇祯皇帝后,便拱手道:“国丈叫孙府尹,请到顺天府衙去了。”
“有这等事?”
崇祯皇帝眉头微挑,回了一句,但心里却暗暗道,这好端端的,孙传庭怎么将自家抠门岳丈,给请到顺天府衙了?
难道那抠门岳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肯定是这样的!
一想到周国丈的德性,崇祯皇帝都不用多想,便知孙传庭绝不会无缘无故,将其请到顺天府衙去。
“此时皇后可知?”崇祯皇帝对王承恩说道:“究竟是因为何事,孙伯雅要将国丈请到顺天府衙去?”
“皇后尚且不知此事。”王承恩拱手道:“国丈被请到顺天府衙,是因为崇文门税关这边,发现……国丈……”
“发现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见王承恩吞吞吐吐,且牵扯到崇文门税关,崇祯皇帝就知道抠门岳丈,必然是触犯了大明法纪,且事情肯定不小,不然依着孙传庭的秉性,绝不会这样做。
“发现国丈倒腾私盐,且高达八千石。”
王承恩心下一横,开口说道:“不过孙府尹并未外传此事,只是将国丈请到他衙署小叙。”
真够可以的啊!!
崇祯皇帝一听此言,心生怒意,抠门岳丈这一次,做的真是够过分了,当初忽悠他贩卖粮食,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就主动跳到坑里了,碰的还是私盐这等暴利行当。
也好,趁此机会捏住把柄,叫抠门岳丈帮自己打工吧。
“收拾一下,朕要微服出宫,不准走漏风声。”
像周奎这样的奇葩岳丈,其实是很难找到的,尤其还顶着个皇亲国戚的名号,那就更为少找了。
想起周奎干的那些事情,崇祯皇帝就觉得可笑和可悲,自家皇帝女婿遇到难处,想找岳丈帮衬一二,最后换来的却是被欺骗。
这周奎也不想想,若大明真被推翻了,那他这个当朝国丈,会有好下场吗?
事实上的确没有好下场。
死攥着的大把银子和家财,最后叫流寇大刑伺候了一顿,全都给拷走了,不就便活生生的气死了。
这也算是没谁了。
来到顺天府衙这边,在王承恩、高起潜的陪同下,崇祯皇帝心情有些复杂,没有想到自己首次微服出宫,竟是为算计自家抠门岳丈。
但是抠门也有抠门的好处。
只要能用对地方,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成效。
“臣……孙传庭,拜见陛下!”孙传庭神情恭敬,拱手作揖道:“臣有罪,请陛下……”
“好啦孙卿,此事与你无关,甚至朕还要赏赐你。”
崇祯皇帝上前搀起孙传庭,微微一笑道:“此事你做的对,若这次不警告国丈,那之后若叫言官御史发现,才叫真的被动。
王伴伴,去将国丈请来。”
“喏!”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算计抠门岳丈,崇祯皇帝的心情,还很微妙。
若非是因为周皇后的缘故,像这样吝啬的精致利己者,崇祯皇帝理都不理,直接寻找合适的机会,给送去见大明历代的国丈和国舅,叫他们相互讲探讨,生前坑皇帝女婿或皇帝姐夫的事迹了。
大明针对外戚势力的制约,是空前的。
或许熬到太后之尊,且当朝天子年幼,那太后权柄要大很多,不过这外戚势力嘛,危害就相对小很多。
“陛下啊!老臣险些就见不到您,见不到皇后了啊!”
被王承恩领着来正堂的周奎,见到崇祯皇帝后,神情悲切的控诉道:“这孙传庭妄为大明臣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老臣抓到了顺天府衙,丝毫不顾及皇家脸面,更不顾及国朝威仪。
老臣哪里遇到……”
听着周奎碎碎念念的控诉,崇祯皇帝神情淡然,根本就不理他这一茬,而侯在一旁的孙传庭,就那般静静的站着。
论倒打一耙的能力,还真没人能比得过抠门国丈啊。
“够了,还不嫌丢人吗?!”
见周奎说个没完,崇祯皇帝皱眉道:“国丈啊,你叫朕如何说你的好?!你说的那些情况,难道是真的吗?
贩卖私盐!
这次是叫孙卿摁下来了,还八千石,此事若叫国朝的言官御史知晓,那只怕这个时候,朕就不是在顺天府衙,见国丈了。
到时朕就该要去刑部大牢,替皇后,见见国丈了!!”
“陛下……老臣……”
被崇祯皇帝当众戳破,周奎愣住了,心中生出惧意,想要出言分说什么,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讲不出来,崇祯皇帝那双冷厉的眼神,看得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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