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除夕之夜

大历国，摄政王府。

药仙婆婆手捧着新研制的毒蛊推开门，却没看到平日里经常坐在桌案前打理奏疏的沐七。

“小主子最近心事，老身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在想火泉里的那个楚小子。哎，小主子的性子与主子的性格真是相像，爱得这么说彻底，不惜一切代价呦……”药仙婆婆轻叹一声道。

“老太婆，你来了这么久，也就这一句话说对老夫的心思了。”然翁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把玩着手里的酒葫芦：“这丫头的性子老夫最了解了，她没那么坚强，不过若是为了她在乎的人，谁也敌不过她那颗变强大的心。听说她前几日几招之内解决了幽冥，哈哈，不愧是老夫的徒弟……”

“什么？你竟然让怀着身孕的小主子去迎敌打仗？她和肚子里的小家伙要是有半点差池，老身就拔光了你的毛！”药仙婆婆咬牙切齿，提起拐杖朝门外走去。

“等等！”然翁丢开酒葫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只听见不远处的屋顶传来一阵清幽的箫声，接着是女子轻柔淡雅的歌声：

“……不酿春酒不知相思稠；

月下凤尾幽幽；

不摘藤花不见小竹楼；

孔雀翠屏绽心头；

只愿；

再十年你我鬓染霜雪；

仍将十指紧扣；

冬夜呵手你在旁温酒；

岁月便轻声走过；

此生，共我……”

玄玉箫的声音刚落，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只蝴蝶，如微风般拂过空气，却没有在这里做半分停留，朝着南方缓缓飞去……

身在火泉中的楚云暮睁开墨色的双眸，嘴角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轻声道：“小七，你的歌声为夫都听到了呢，为夫会早早回来，等着，冬夜呵手在你身旁饮酒……”

南越皇后的人在沐七这里受到不小的创伤，接下来的日子里按兵不动。

大历王城一派祥和，十三杀也很久没迎来过这样安静的日子了。

时光流转，沐七的肚子一天天显了出来，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沉夏特地为她定制了宽松的狐皮长裙，好好的护住她隆起的小腹。

“呼噜……”蛋花四仰八叉地抱着汤婆子睡着了。

沉春抱起身子长大了一圈的蛋花，笑着道：“这个小家伙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呢，就连汤圆霸占了小姐的床，它也懒得跟它算账了。这要是从前呀，又要打得不可开交！”

沐七将帕子盖在露出小肚皮的蛋花身上，嘴角露出一分笑意道：“冬天来了，大多数动物都是要冬眠的，马上就过年了，今年王府一定要好好操办一番。”

往年的时候楚云暮一个人掌控十三杀，那时他还没遇到沐七，还是那个性子冰冷到极点，让世间人闻风丧胆的大历国摄政王，怎么会提出过新年这样的事？

沐七还记得自己初见阿楚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接近他三尺之内，厌恶黑暗却经常处在漆黑昏暗的屋子里，那时的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到人间中来。

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七个月了，现在经常不老实地踢踢她的肚子，动作很轻，却证实了它的存在。

沐七体会到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感受，只可惜阿楚没能陪她一同分享期待孩子出生的这段日子。

“小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多的烟花，在除夕前后三天照亮整个大历王城绝对不在话下！”沉秋乐开了花，她可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迎接新年的到来，到时候烟花遍天的场景一定完美极了。

不过其实这都是元绛着手准备的，沉秋倒是没想到元绛虽然看起来毒舌又欠揍，其实是个稳重又有情调的人。

“烟花么？我也许久不曾见过了。”沐七淡淡一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似乎大多时间都用在对付敌人，日子匆忙又惊险，不过好在遇到了阿楚。

“小姐，苏策大人来访。”沉夏禀报道。

“让他进来，你们先下去吧。”沐七系上了披风，头发随意地散在身后。

沉夏为她做的狐皮披风是纯净的白色，被她墨色如锦缎的长发和白皙如玉的皮肤衬托起来，倒有种惊人的美，胜过世间最美的景色。

这美丽的一幕正映在苏妄言的眸子里。

这段时间除了十六和南宫雪，他是最经常来探望沐七的人，他和沐七有很多相似的兴趣，话倒也越来越投机。

苏妄言不后悔自己接近沐七，他只不过想看到她微笑的模样，哪怕他知道她为之喜悦的并不是自己。

“妄言兄，伯母的病况怎样了？”沐七在得知苏妄言母亲的病之后，用药为她止住了时常癫狂的病情。只不过她的心结太重，心病还需心药医治。

“已经两个月没再复发了，月凉，谢谢你。”苏妄言的笑容轻柔优雅，带着一股暖意。

“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沐七戴上了兜帽，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走出王府了。一是最近下了大雪，为胎儿着想，她才没出来走动；二是为了和药仙婆婆一同炼制魔王蛊的最后一步，这一步完成之后，她就能制成最厉害的暗器，到时候就算是遇到了一顶一的高手，也有十成的胜算。

“好。”苏妄言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他想揽住她的肩头，可她却坚强到让他的保护好无用武之地。

他的脸上露出一分苦笑，开口道：“眼看便要到了除夕，我派人送来了你爱吃的野兔，你还是那么瘦，应该为了孩子补补身体了。”

沐七这才意识到，自从阿楚离开以后，王府里的人虽然也变着花样为她做各种各样的膳食，可她却再没有品尝过那种独有的味道，原来胖起来的些许分量也掉了下去。

她怎么能让阿楚看到消瘦的自己呢！

“妄言兄倒是熟知我喜欢的口味了，真是有心了。”沐七轻轻一笑道。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苏妄言故意隐瞒着沐七，驾马车带她来到了一处城中心的酒楼。

这里虽然不豪华，可是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空气里飘着一股喷香的气息。

“长乐楼，长乐……这里就是妄言兄带我来的地方吗？”沐七转过头问道。

“没错，这里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可却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美味的佳肴了，尤其是烤野兔，比起皇宫中的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那我绝不会错过的。”沐七唇角的笑意渐深，这个味道倒让她想起在现代时经常和十六去的小饭馆，那里虽然不大，却容纳了她十几年的记忆。

“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沐七低下头，只见一个梳着双包子头的小女孩羡慕地拉住沐七的裙角，微红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

她把手里的梅花递到沐七的手上：“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我娘说过，漂亮的女孩子就像是白梅花，你很像它。”沐七抚了抚小女孩的头道：“谢谢你，小妹妹。”

苏妄言的眼里多了几分温柔，她还是那个她，从未改变过。

烤野兔上来后，沐七挽起袖子，倒也不顾及淑女形态，直接动起了手。

从前她和阿楚出门时都在上等的雅间，这倒是她头一回坐在普通百姓的座位上，感觉就像回到了十年前。

“我的一位师长说过，这烤兔子最是亲手撕的才算美味。”沐七得意地说道。

“是吗？那我也要试试。”苏妄言亦学着沐七，挽起袖子动手撕下一个兔子腿，递给沐七道：“那他有没有说过，别人撕的更好吃？”

沐七笑出了声，她可第一回看到儒雅的苏妄言这般接地气的动作呢！

苏妄言在心底暗暗道：如果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他想就这么陪着她，看到她最会心的微笑和最本真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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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王城内一派灯火通明，沉春和沉秋拿着烟花，一脸欣喜地将沉夏唤了出来。

“沉夏，快把小姐叫上吧，今夜的烟火这么美，她看到了一定会心情大好的！”沉春道。

“可小姐自从入冬以后，一直不大喜欢出门啊……”沉秋瘪了瘪嘴道。

“你们先去永安街上吧，我在这里守着小姐。”沉夏双手抱着剑，站在门外。

“不用了，大家一起去吧。”沐七已经推开了门，脸上带着笑容道。

永安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到处是大红包的灯笼，好不热闹。

“快看快看！江上的烟花更漂亮！”有百姓指着江面道。

沐七走下马车，望向远处渲染了半边天的烟花，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停在沐七身边，苏妄言慵懒地靠在石柱上：“摄政王府还真是富可敌国，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排场，尤其是那位叱咤风云的摄政王妃，谁能知道这位在百姓口中传说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其实就站在人群中间呢？”

沐七噗嗤一笑：“妄言兄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喊‘大历第一美书生在这里’了！”

沉夏静静倚靠在树下，漫天绚丽的烟花着实美不胜收，可她心里仍有种说不出的空洞。

“沉夏……”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唤，沉夏转过头去，瞳孔微微一震。

“元凛，你回来了。”沉夏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