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办的赏枫院是在元府中的一片枫林里,元家这宅子原本只有现在的一半大,另一半本是因谋逆罪而被诛九族的公孙家的宅子。
因元家当年从龙有功,公孙一族被抄家斩首后,皇上就将公孙家的宅子连同原本两家之间隔着的一整片枫林都赏给了元家。
于是元家才有了这红枫盛景,年年都能办这赏枫宴。
元家是皇后的母族,当年元家有从龙之功,帮助当今圣上夺得皇位,更在楚家惨遭灭门和公孙家被抄家之后,一跃成为熙国几大世家之首。
元家族长元向见也就此平步青云,直达首辅之位,人称元阁老。皇上先是娶了元向见之女为后,之后更是一力提拔元氏子弟,给了元家莫大的尊荣。而元氏子弟也都是极争气的,屡出英才,个个文武俱全,渗透朝廷上下,占据要职,若说这半壁江山都姓了元,也不在话下。大熙几大世家里,无人敢掠其锋芒。
是以元家的赏枫盛宴,自然是热闹至极,而且每年这赏枫宴,几乎已经变成了京城世家公子和名门闺秀的变相相看大会,京城各家未婚的年轻公子小姐几乎都会来参加。而有适龄儿女的各家高门贵妇也都会在赏枫院上有心留意别家儿女的品貌性情,以作计较。
慕家人才到元府的门口,就已见到宾客盈门的盛况,各家的马车在元府外的长街上停了长长的一排。
慕雪瑟带着丹青下了马车,和慕雪柔、慕雪云,还有三房的慕雪薇和慕雪菲一起跟在童氏和三夫人李氏身后进了元府的中门。余氏因为女儿被禁足,自己来了怕被人问起女儿的事情,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所以托病没来。
慕振荣则带着慕天华先随同一众男宾进了元府内院,慕家的女眷慢了一步,跟随着别家的女眷也进了元府内院。
走进元府内院,只见府里雕栏画栋,越往里走,越觉得庭院深幽,雅致中透着一股沉淀积蕴的气韵来。慕雪瑟看见府里宾客虽多,仆从婢女都忙碌地走来走去,但却都是脚步轻柔无声,行走有致,丝毫不见忙乱,这是钟鸣鼎食之家才有的底蕴,是那些新富乍贵的人家模仿不来的。
慕雪瑟才进元府,所有见到她的人在看见脸上那块疤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许多宾客在镇国公府的庆贺之宴上已经见过了毁容之后的慕雪瑟,但是再见,还是难掩眼中的异色。
毕竟曾经的慕雪瑟有多美,是京城人尽皆知的,那时候的她,小小年纪就难掩芳华,到了哪处宴会都是受尽夸奖。如今,那曾经的绝丽容颜却毁成了这样!怎么能让人不侧目呢。
偏偏慕雪瑟还不想办法用额发将那些块伤疤遮起来,反而总是将额发都梳上去,让那伤疤就这么**裸地露在人前,仿佛就是要昭告天下,她慕雪瑟如今已毁了容,是个无盐女一般。
如今再见到前世自己最怕的众人的这种异样的眼神,慕雪瑟却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继续跟着童氏往前走,对众人的侧目毫不关心。她亲自撕开自己的伤口呈现给别人看,又怎么还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慕家人一路被领着到了元府的枫园里,乍一走进枫园,只见漫天漫地红枫如血,慕雪瑟有一瞬间的失神。这翻卷而来的鲜红,让慕雪瑟只觉得双眼刺痛,心痛如剿。她伸手捂住心口,面色有一点苍白。
“小姐,你怎么了?”走在旁边的丹青觉得不对,赶快扶住她。
“没事。”慕雪瑟强扯嘴角笑了笑,她只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她死前那一慕,所以有些难受罢了。
丹青有些担忧,她今天从一早开始就很紧张,总觉得今天会有事发生,没办法,谁让她每一次陪慕雪瑟参加宴会都没有好事。
枫园里早已分东西两边摆开了只可供一人坐用的铃兰桌,桌上放着精巧的餐具和盛着蜜饯果脯的食盒。男宾坐东席,女宾坐西席,中间的过道上铺着的红色地毯上落了不少鲜红的枫叶,有人走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极是清新撩人。因为还没开席,所以宾客们都是四散在各处赏着红叶。
忽然,她远远看见九方痕一身红衣站在枫林之间,他转过头,远远地与慕雪瑟对视,他的身影刹那间跟前世那个向她奔来的少年重叠,慕雪瑟的脸色更白,她几乎可是感觉到喉间的腥甜。
纵然时间过去那么久,前世种种依旧是她逃不过去的梦魇。
慕雪瑟强行压下喉间那抹腥甜,这一次,九方痕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一看见她就殷勤地跑过来找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而已,也许是上次慕雪瑟的那一番话起的作用。
“姑母。”早一步到的童绍,一看见慕家人就立刻走上前来向着童氏行礼道。
“你父亲和你母亲呢?”童氏一看见童绍脸上就堆起了笑。
“爹去和同僚聊天了,娘也去找别家的夫人说话。”童绍垂首恭敬的回答。
“你妹妹——”童氏提到童烟彩,欲言又止,有意无意地看了慕雪瑟一眼,才叹气道,“真是可惜了。”
发生在童烟彩身上的事情,童家人自然是没有瞒着童氏,童氏怎么也想不到,慕雪瑟到底是如何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一个赤条条的大男人,悄无声息地送进童烟彩的房间里。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慕雪瑟请了慕天华出手帮忙。
居然这样逼得她的侄女在京城待不下去,只能出家,还让童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这几日也不知道被余氏在面前讽刺了她多少次。想到这些,童氏就对慕雪瑟兄妹两恨之入骨。
“等一切过去了,妹妹自然会好的。”童绍答着童氏的话,却突然转向慕雪瑟问道,“县主你说是么?”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万事莫强求。”慕雪瑟一双凤眸里透出清冷的笑意,直直看向童绍,“烟彩表姐既然出了家,会比我们更明白的,表哥还是莫要操心了。”
看见那双深潭一般的凤眼里云淡风轻的笑意,童绍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撇开脸,不欲再同慕雪瑟说话,反正慕雪瑟今天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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