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珏本想回到山上与玄机子作正式的告别, 但是一走出客栈才发现,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了。
想想也是,如果玄机子想与他告别, 应该不会费尽心思把他带到山下。
姜明珏边问路边走, 最终走到了界碑前, 一边是晋国, 一边是康国,他只踌躇了片刻,便往晋国的方向走去。
晋国女皇与他姓名相同,他们二人应该有点渊源,也许只有与对方见上一面, 他才能找回被玄机子消除的记忆。
姜明珏骑着逐风顺道走了好一会, 入城时才下了马,见天色已晚, 吃过了晚饭,就找了一家客栈歇歇脚。
夜里,他被门外踢踢踏踏的动静吵醒,大约是有什么军爷来了,隐约可以听到客栈老板热情的声音, 那动静穿过门板,到了隔壁,姜明珏皱起眉头,不满地睁开眼, 露在被子外的红唇抿得很紧。
忽然, 一声沉闷的呵止声响起, 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连隔壁的门都被关上了。
姜明珏舒出一口气, 又闭上了双眼。
可是翻来覆去,他竟又睡不着了,摸了摸肚子瘪瘪的,决定下楼找点吃的。
客栈的小二一好像耳朵不太灵便,只知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什么都要两三遍,到后来姜明珏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反应过来,飞快跑去后厨为他叫人准备吃食。
姜明珏便坐在角落,等他点的菜上了,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时,几个军爷也下了楼,叫了一桌的酒菜,酒意上头,便说起了八卦。
那几个军爷身上穿的衣服形制与晋国士兵身上的很不一样,似乎带着股异国韵味,大概是康国的士兵?不知是为何来晋国?
有个军爷明显是酒上了头,竟开始絮絮叨叨抱怨起来。
“那位……天天只知盯着我们找人,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上哪里去找?”他大着舌头道,“本来跟着他,望着他当了皇帝我们好吃肉,现在好了,他把二皇子斗下去了,连政权都拿去了,还留着那个老糊涂做甚么傀儡皇帝,说要找人,找甚么人?长那样的,这人世间真的有?怕不是臆想?”
听了这一番话,周围的人反而静了下来,竟没人敢应和他,离他比较近的,甚至挪远了一些。
有人忍不住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听说那晋国新皇,长得也是天仙似的,似乎和那幅画像就有几分神似。”
“是啊,当皇帝又有什么好,现在太子殿下这样,又是把握大权,又是能四处跑,不比那皇帝自在?”另一人附和道,“阿七,你要是真这么想,当初何必从二皇子那转投过来?跟着那二皇子发配不好?你不过是看重权势罢了。”
阿七冷笑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大权把握又如何?我若是知道他是这样痴迷美色之人,不过就是到荒山放牛,谁不行?”
姜明珏吃饱了,正准备回房,听他们的八卦听得痴迷。
就他们的对话可知,他们那个太子陛下,不久前听说了晋国女皇继位的事,突然发了失心疯,说什么也要去晋都见女皇,可真到了晋都,却只待了一天,便又马不停蹄离开了晋都。
即使现在晋康已不似一年前对峙,晋国百姓对他们的态度也很是不佳,在晋都时,甚至有人朝着他们扔菜叶,也就是边疆这种商贸往来比较勤快的地方,晋国康国的人混在一起,他们才不至于受那气,似乎正是因此,那叫阿七的军官才这样怨气滔天,认为太子这样痴迷女色,必然成不了大事。
此时,他们已争得面红耳赤,似乎就要拉起袖子打上一架,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一声巨响,下意识看了过去,竟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皙如玉的侧脸,眼角蕴着薄薄的红晕,身穿飘飘道袍,腰带盈盈地握住那一截细腰,仙气四溢,可那双桃花眼瞥来时,似乎又从仙界降至俗世。
姜明珏只顾着听他们说话而没有看路,不觉间竟被椅子猛地撞了膝盖,疼得眼中冒泪,那一桌军爷好像还被他的动静惊扰了,看了过来,脸上还冒着红,似乎很是生气,他便顾不上揉腿,连忙往楼上跑去,不知他离开后,那一桌军爷都沉默了下来,埋头吃起了饭菜。
吃得最大口的,恰恰是刚刚争论声最大的阿七。
姜明珏耳尖还红着,回到了房间还缓不过来,一头便扎进被窝里,根本没有发现,这**的被子整齐得不似他之前睡过的床。
在被窝里蜷缩了一会,姜明珏突然听见房间里有其他动静。
这客栈每间房间的布局都一样,有放床的、洗浴用放浴桶的,还有吃食用的地方,姜明珏听到的动静,就是从从浴桶那传来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姜明珏顿时紧张起来,如果有989陪他,他可以找989问那动静是什么,也许得不到回答,但至少能安心点,但现在他周围什么都没有,便只能缩在被子里,偷偷露出一小点含泪的眼眸,往外看过去。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姜明珏见到在屏风后面,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影,浸在浴桶里。
同时他看见了房间里放在桌上的剑与酒杯,桌下放了好几桶酒桶,似乎都见了底。
而他原先放在床头的包裹,已经不见了,只搭着件一件披风,那样宽大,绝不会是他的。
很显然,这不是他的房间,他走错房间了,也许是受刚刚在客栈大堂的尴尬场景影响,他只顾着埋头走路,竟不觉间钻了其他人的被窝。
一想到这一点,他便有些慌了神,立刻起了身想要离开,可屏风后的人同时从浴桶里起了身,身上的水珠哗啦啦落进浴桶里,长腿一跨,便从浴桶里出来了,拿了搭在屏风上的衣服要穿,姜明珏便又紧张地伏倒在**,害怕那人随时出来,会把他抓个正着。
大半夜不睡觉,却跑来钻别人的被窝,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若是此时不出去,恐怕等会就没机会了。
思绪混乱间,姜明珏还没想出个全身而退的方法,那人便飞速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姜明珏便失了逃离这里的最佳时机。
姜明珏有些懊恼,同时又有些紧张,担心那人洗过澡,就要直接过来睡觉,过来一掀被子,到时候一定很尴尬。
幸好那人直直绕开了床,只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拿起地上的酒桶往桌上的酒杯倒酒,一连倒了好几个酒桶,都是空的,动作逐渐大了些,似乎是失了点耐性,终于找到一桶还有些余酒,才静静地倒起了酒,有一杯没一杯地喝了起来。
姜明珏又偷偷掀开被角,见桌前一道高大的影子,身上的衣服都还未搂好,动作间隐约露出腹间健美的肌肉,甚至还滴着水,就这么喝起了酒。
那人突然起了身,吓得姜明珏又把头埋进了被窝里,担心自己被发现。
但那人只是到另一个桌上的包裹里拿了件衣服,抱在怀里,又回了原先的座位。
知道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姜明珏微微放下心,却还是被那一下吓得够呛,久久不敢探出头来。
但好一会,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被发现了,还是对方喝酒喝晕了?
姜明珏有些紧张,担心是前者,把自己一动不动埋在被窝里好一会都不敢出去。
可这样久了,他闷得有点喘不过气,还是忍不住伸出头,只见那人头趴在一臂上,怀里抱着件衣服,似乎是喝晕了。
姜明珏想不到这个危机就这么被解决了,便起了身,却牵到了刚刚撞伤的膝盖,忍不住发出了“嘶”声。
这声音一冒出来,他便知道大事不妙,果然,那人抬起了头,看了过来,俊美坚毅的脸上,竟带着两道泪痕,眼中满满是灰暗之色。
直到他的眼中映出**的身影。
贺弘毅还在浴桶中时,便意识到有人进门了。
但他已经没了心思去管,尤其他还意识到,那不过是个走错房间的人。
他的心中不住沉沉浮浮,在酒的浇灌之下逐渐变得麻木,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心中的失望与绝望。
睁开双眼,那一道红影不在眼前,闭上双眼,那人也未曾入梦。
尽管他画了无数张画像,妄图记住他的模样,那人的模样也不可抑制逐渐模糊了起来——
直到此时此刻,他见到**那个,走错房间的人。
莹白的皮肤,在月光之下几乎发着光,几缕乌发从发髻中挣脱出,倾泻而下,红唇黑眸,仿佛吸人魂魄的妖,可身上穿的却是宽大雪白的道袍,又如仙人下凡,轻易便掠去凡人的心。
如同一场幻梦。
“我……我走错房间了,这就回去。”**那美人慌急开口解释道。
可那解释的话语却像是乐声,落入贺弘毅这不知雅俗之人的耳中,只剩下旋律。
他已什么都听不进去,高大的身躯堵在床前,轻易拦住了姜明珏离开的动作。
这是梦?还是幻觉?
贺弘毅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情愿陷在这场梦中,大手钳着那纤细的腕子,忍不住埋下了头,吻住了那一对不断张合的红唇。
多么真实的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晚了太多呜呜呜,各位要打,就打吧呜呜呜。
明天,啊不已经凌晨了那就是今天,我会努力日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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