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成都城中,益州士族经常密会之地。
杜琼正在大厅之中焦急地等着什么人。
过不多时,大厅之外进来一位侍者。
“老爷,杨玩到了。”
“让他绕至后门,待确定四周无人时再放他进来!”
“唯!”
过不多时,杨玩由后方一小门进了庭院。
“速速来厅内与吾答话!”
杜琼一见杨玩,撂下一句话,便匆忙进了大厅之中。
杨玩不敢迟疑,赶忙跟上杜琼。
方至厅中,杨玩还未见礼,杜琼挥挥手道:
“寒暄就免了,先且入座。
昨夜晚宴至今,吾一直未曾有机会与汝单独交谈。
此刻屋内就你我二人,昨日常播为何忽然行刺陛下?
难道汝等不知道益州诸公现在的处境吗?”
杨玩心里早就急着解释了,昨夜与杜琼眼神交流半天,杜琼却是没明白自己意思。
“啊呀!杜太常,此事您可是误会常播了。
昨夜常播刺杀目标乃是何宗!”
“什么?何宗!汝等是疯癫了?何宗可是吾益州士族举足轻重之人。
为何要在陛下面前,刺杀何宗?”
杨玩满面焦急,解释道:
“昔日御花园刺杀之事,朝中有人诓骗刺客改变了之前计划。
常播时常怀恨在心,思来想去,怀疑就是何宗所为。
连续多次询问何宗未果,又找不到机会报复何宗,这才决定趁陛下大宴群臣之时动手!”
杜琼闻言,心中一阵慌乱,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略微调整情绪之后,不悦道:
“这下汝等可闯了大祸!
虽说何宗才能有些言过其实,但他好歹是吾益州士族。
汝等怎能因为一厢情愿的猜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何宗?
如今陛下已将常播擒拿,以陛下之心机手段,常播定然瞒不住实情。
倘若常播将实情道出,那前一次刺杀陛下之事岂不暴露?”
“杜太常息怒,下官曾听闻,陛下似乎还未查明那事。
只是欲用之前刺杀一事震慑益州诸公,令诸公时常互相猜忌,不能团结一心吗?
既然如此,杜太常还请将心放在肚子里。
以吾对常播之了解,他是断然不会随意将事情说出的。”
“说得倒好听,倘若常播守口如瓶,那陛下也会自己猜测。
常播刺杀何宗之时,陛下正好与何宗碰杯。
若常播不明言,陛下定然认为这又是吾等益州诸公刺君之举。
到时免不了又要与陛下在朝堂之上唇枪舌剑。
这样一来,吾等刚定下的策略岂不是又要打破?”
“这……照您这么说,常播招与不招,吾益州士族皆是死路一条啊……”
“为今之计,只能设法将水搅浑,让陛下无法分辨事情真伪。
陛下一向处事周密,在掌握一定证据之前,是不会妄加定论的。
只要暂时蒙蔽陛下,吾等便能有时间想出彻底解决此事的办法。”
“那依杜太常意思,吾等当如何将水搅浑?”
杜琼闻言,不由嘴角上扬,佯装无奈道:
“汝与常播皆为广都县属官,一文一武,关系最近。
假如此时汝去陛下面前透露些假消息,吾相信,陛下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假消息?还请杜太常明言!”
杜琼起身来到杨玩身前,低声道:
“常播行刺陛下失败被擒,其所犯之罪断无生还可能。
行刺一事又关乎吾等益州士族身家性命,既然常播注定要死,那吾等何不让他死得有价值些呢?”
“有价值些?难道公欲令常播扛下所有罪责,将其余诸公责任择的干干净净?”
“若不如此,陛下早晚查到吾等头上,那时就不是死一个常播能解决的了。”
杨玩看杜琼神情,听杜琼语气,再结合自己知道的许多细节,心中“咯噔”一下。
暗想:杜琼如此行事,与其平日里随和仁义、德高望重之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即使真的将所有罪责推到常播身上,以陛下能力,他能信吗?
在自己看来,杜琼倒像是欲将自己与常播逼上死路,借陛下之手灭二人之口!
“杜伯瑜!藏的好心思,如今陛下并不知吾参与其中。
倘若吾去举报常播,那吾岂不是自投罗网?
阴险小人!想令吾与常播在陛下面前争辩,为汝等指使之人脱罪?
汝痴心妄想!要么就静待陛下抉择,想让吾去送死?休想!”
杜琼被杨玩看穿心思,恼羞成怒,指着杨玩鼻子大喝道:
“不识抬举!只为自身活命,不为吾等益州士族着想,如此之人不配为吾益州士族!
来人,将此狂徒赶出去,以后杨玩不再是吾益州士族之人!”
杨玩见杜琼暴怒,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就要与杜琼争辩。
但转念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杜琼势大,不可彻底将其激怒。
“好好好!既然如此,不必驱赶,吾当自去!”
言罢,趁着杜琼还未回过神来,杨玩连忙从后方小门离了庭院。
刚一出门,杨玩撩起长袍,迈开步子死命向下榻之处奔去……
杨玩前脚离开,后边便有暗卫紧随其后,一路跟踪。
过了许久,杜琼才低头叉腰,缓缓由庭院之中走出。
出门之前,杜琼略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满意点点头,这才恢复往日神采,迈步出了庭院……
李世民等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将杜琼、谯周、何宗几人的行动记录全部找了出来。
经过筛选,李世民标出了其中几条关键、有价值的记录。
“汝等来看,杜琼有几次单独委托家奴或是下属官员出门办事。
尤其是王彭、姚伷这两次,都是先见了杜琼,而后这两人又去了广都县衙。”
张嫣想起常播报出的几个名字,其中便有王彭、姚伷。
“阿斗哥哥,如此看来,常播所言属实啊。
杜琼行踪,正巧与之对应。
莫非,昔日刺君之举,幕后之人就是杜琼?”
李世民将简牍放在一旁,看着殿外天空,沉思起来。
“小妹、黄皓、陈忠,此事就此打住,朕不想再将此事追查下去了。
至于杜琼等人,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对朕还有些用处。”
张嫣不解道:
“此事方才有了眉目,只需将王彭、姚伷等人擒拿审问,必然可掌握杜琼罪证。
阿斗哥哥怎的忽然按下此事?莫不是怕益州士族势大,不敢与之翻脸?”
“小妹只管按吾旨意去做,朕何时令汝等失望过?”
黄皓闻言,接过陛下话头,怯声道:
“陛下,奴婢似乎有些明白您之心意了。
既然张二小姐疑虑,不如让奴婢试着为张二小姐解惑?
不知陛下……”
“黄皓,此事并非汝在朕面前抖机灵时机,不论有何想法,最好是烂在心里。
朕的旨意汝等照做便是,莫要把那点聪明都用在揣测圣意上!”
黄皓见陛下不悦,连忙跪地磕头道:
“陛下息怒,奴婢知罪!奴婢谨记陛下教诲,日后定然多将心思用在如何侍奉陛下之上……”
张嫣本来还有些好奇,想听听黄皓说些什么。
一见此情景,张嫣赶忙收起了好奇之心,低着头站在陛下身边,不敢再问。
正当此时,殿外侍卫来报。
“启禀陛下,逍遥公在殿外求见。”
张嫣一听逍遥公到了,立刻来了精神,也将刚才的不愉快忘诸脑后。
“阿斗哥哥,逍遥公来了,您怎么没反应啊?”
李世民莫名其妙看了张嫣一眼,笑道:
“朕正欲下旨令逍遥公觐见,还不是让汝抢了话头,何来无反应一说?”
言罢,李世民看向侍卫。
“去请逍遥公吧!”
侍卫领命而去。
“黄皓,将案上酒食换新得来,朕要与逍遥公小酌几杯。”
黄皓领命,刚欲去准备,李世民又补充道:
“对了,多添一份,今晚汝也陪着喝上一杯吧。”
黄皓闻言,感激道:
“谢陛下隆恩!奴婢这就去准备。”
黄皓刚走,逍遥公到了。
和往常一样,范寂仍是一副神采奕奕、仙姿缥缈的样子。
“陛下,贫道有些急切事,迫不得已才在此时前来叨扰。
还望陛下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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