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淮水岸。
萦绕星月点缀,岸边一栋栋秦楼楚馆灯火通明,衣着靓丽貌美的姑娘们争芳斗艳,呼唤着有目的、无目的漫步沿岸街边,总之大多是为闻香而来的恩客们。
二十四桥明月夜,大多恩客的视线并非在岸边的秦楼楚馆,而是那水中一艘艘缓行的画舫和那画舫上悬着的旗子。
在扬州,能有画舫的姑娘自然比那岸边楼阁里的姑娘尊贵的多。水中漫游听上一曲也好,一夜春光也罢,总是多了些别样的趣味。
这大抵是自古江南文人墨客多聚扬州的缘由吧。
比之大明京都的秦淮岸,这里才更是绝佳的游玩圣地,只是这游玩不仅在于风景,更在于美女罢了。
终究是食色性也,让无数饱读诗书的风流才子欲罢不能。
“要变天了!”
岸边,垂柳旁,一少年抬头轻叹。
这少年,美如宋玉,貌似潘安,一袭白袍不似文人墨客那般张扬奢华,却独独占了纯白二字与那白净的脸庞相得益彰,至于头上的方巾更是没有半点装饰,几缕发丝也别出心裁,在方巾外自成派系随着微风吹拂肆意摆动,似欲遮掩那深邃透彻的眸子一般。
如花的年龄,似玉的少年,本该与其他文人骚客、寻香雅士们同争各路花魁,觅知音,醉画舫,争那一曲佳音,博那春宵一度才是。
可少年偏独自依着垂柳,全然不顾一身白衣,持着鱼竿悠然独钓。
距他不远处,一身姿曼妙,面覆轻纱,仅露在外面的双眸,便能体会她是何等的惊世美貌的少女,偏怀抱长剑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为他驱赶着往来人群,为这少年清出了这一片安心垂钓的空间。
这少年便是大明崇宁公主的驸马--牛城,一个名字土到自己都想吐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人。
身为穿越者,他很想将名字改一改,哪怕像“前世”一般叫个牛万里,大概也比牛城这名字好上少许吧。
可他穿越时已经是驸马,哪里能随意改名呢?
他其实希望自己不是驸马,可以效仿那些小说中,电影中的主角们。
凭借后世才学,赚万贯家财,娶娇妻美妾,做条贪图享乐的咸鱼。
可惜,不行!
哪怕穿越后激活了“私房钱增幅系统”,让他可以坐吃山满,乃至富可敌国。
但驸马的身份局限下,锦衣卫的无孔不入的监控下。
家财万贯,需要钱财的来源。
妻妾成群,那更是天真的妄想。
身为驸马,府外天子为君,自身是臣,府内公主为君,自己还是臣,名义上似乎是超了一品的存在,成了几近皇亲国戚的独特地位,可实际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甚至连普通农户也不如的“民”!
当然,这是很多后世人的理解。
在牛城而言,与崇宁公主聚少离多,却感情颇为融洽。
至少暖床丫鬟之类的,崇宁是不会在意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对牛城而言,一边游玩,一边经商,让自己那无时无刻不在暴涨的私房钱有个出处,免得锦衣卫窥视,免得朱元璋误解,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可不想变成一个贪财好色,被极其强势的朱元璋砍了脑袋的鬼。
“公子可是好雅兴,只苦了我们这些丫鬟,吃着冷风守着,还要迎来送往。”
冰冷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本是守着牛城的少女已到了他近前,将两封信递了过来。
少女是牛城的丫鬟,不仅相貌绝佳,且剑术一流,厨艺一流,平日里可是将牛城照顾的无微不至,唯独面冷言辞犀利。
牛城常与她斗嘴,一觉有趣,二来便是排解这毫无娱乐设施世界的无趣。
两人虽是主仆,倒更像夫妾,只是从未逾越罢了。
“呦,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我们凌霜了?”牛城接过信件,望向这面冷的丫鬟,调侃道。
“还不是锦衣卫。”凌霜白了牛城一眼,语气不善地说:“若下次锦衣卫再敢靠近公子,我可不管他是谁的人。”
说话间,凌霜眸内闪过一丝厉色。
可别看她绝美就忘了她手中的剑,这丫头砍人可是从不手软,只要不是牛城禁止,但凡她要动手可是从不管是谁的人。
对于那些时时监视自己的锦衣卫,牛城自己也是很烦,可他们毕竟是大明天子朱元璋的眼睛和利刃,怎么能说杀就杀?
牛城看了看手中两封信,再度抬眸笑道:“好,下次他们再敢惹你,我叫若蝶抓了,让你打屁股。”
“我……。”
凌霜又狠狠地赏了牛城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搞不懂自己公子的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为何总会莫名其妙地,迸出这些个古怪的词句。
她一个好端端的女子,去打锦衣卫的屁股,那些可都是臭男人。
“公子也不是好人。”冰冷又有些傲娇的她气急得跺了下脚,眼角却微微挑动似有喜色深藏。
娇躯随之一转,只给牛城留下曼妙的背影。
见状,牛城淡然一笑,自顾自地打开手中的一封信件。
这封是驸马府老管家福伯送来的信。
信中事无巨细,记载了这几天京都的各种杂事,还有别院银两被发现的事,大抵是将他能看到、听到、查到的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和分析。
牛城看完,将信放回信封,这才打开第二封信。
这信中只有一张纸,纸上仅有四个字:盐务,瘦马!
“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牛城轻叹,望向天幕那滚滚而来的黑云。
风起,云来,将是一场不小的暴雨吧!
牛城将信收好,自衣袖中抽出一张请帖。
这是盐商李家嫡子李忠永的请帖,大抵是有关盐引的事情,牛城曾低价收购了十二府数十张盐引,终究是招惹到了这些盐商。
“既然躲不掉,那就去会一会。”牛城嘴角微翘收起鱼竿,高声喊道:“若蝶,去红鸾阁。扬州事了,咱去苏州府吃阳澄湖大闸蟹。”
话音落。
黑暗中一处树端轻摇,似有鸟儿飞驰远去。
牛城好似想到什么,眸动自语:“崇宁那个小馋猫可以随意出宫了,该多给她带些好吃的才行。大闸蟹的话,她应该会很喜欢。”
言语间,溺爱满满。
倒是引得不远处耳目聪慧的凌霜,又丢了个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亦或是觉得自己公子太过纸短情长的大大白眼。
对此,牛城早就习以为常。
他将手中鱼竿丢给凌霜,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折纸扇。
随手轻甩,折扇打开,轻轻煽动,迈步翩翩。
恰似风流才子,又如富贵良人,只走了不远的路,已引得街边秦楼楚馆那些揽客的姑娘们阵阵的惊呼雀跃,还以为终于遇到了位不喜画舫颠簸,能入楼阁春宵一度的绝美公子。
只可惜她们终是愿景消散,随着牛城远去的身影落寞,终究未能亲近这貌美的公子,也不曾得到半文的赏钱,可怜呐!白高兴一场!
“哎呦~我的驸马爷,您可算是来了!”
刚走到凤鸾阁门口,那早已候在门外的老鸨狂跑地迎了上来,那原本该是惊艳一方如今仍显风韵的身躯恨不得将牛城扑倒。
轻薄的纱衣半透间,手臂顺势挽住了牛城,成熟却涂抹了浓厚胭脂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嘴里带着谄媚又啰嗦地说道:
“咱凤鸾阁的姑娘们绝对是个顶个的水灵。听说您要来,姑娘们这一整日都未接客,可是独独就等着您来宠幸呢。
尤其是怜香、惜玉这两个丫头,前不久刚得了花魁本该是乘着画舫的,听说驸马爷要来这几天连门都未曾踏出过,这没日没夜的可就盼着您呢。
您若是再不来,这两个丫头怕是都要绝食了……。”
“不是还活着嘛。”凌霜听的不耐烦,一把拽开老鸨的手将她推开,娇躯拦住牛城的身前,寒冰般的眸子凝望着,一只玉手握着剑柄,好似随时拔剑砍人地接着冷冷说道:“不想死,就好好带路。”
“是,是!”凌霜的强势和冰冷吓得老鸨身躯一颤,自己不过一个干腌臜事的女人,可犯不着为了些钱找死。
她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前方带路直上到三楼。这才告罪一声,逃也似地跑下了楼。
与此同时,三楼内侧的房间门缓缓打开。
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不约而同地缓缓伸出。
牛城转头望去,神色为之一怔,耳边传来凌霜不屑地冷哼。
“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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