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的地牢是长长的甬道。

越是往下，越是寒冷。

老鼠就在头顶跑，叽叽尖叫。

耳边有水流的声音，是鞑靼人排便的水道安排在附近。

恶臭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张元青走过去的时候，牢里的犯人爬虫般爬到牢笼边上：“汉人！”

“怎么是汉人！”

“老乡，快救我们出去。”

张元青巡视了一圈，心里有了计较。

地牢拢共有三层，分别是叛乱的贵族后裔；犯了罪的鞑靼人；走私的商人和被掳来汉人。

贵族后裔是张元青最先放弃的，这些人过惯好日子，不会融入圣城的建设当中。

犯了罪的鞑靼人很多都是穷人罪，因为得罪了贵族，或是直视贵族被押进大劳。

至于明人，张元青则放他们自行离去，想要离开还是留下都行。

经过筛选后，张元青得到五百人，四百多鞑靼人，八十多汉人。

雅茶木的姐姐结婚当日被贵族抓去，被拿了一血。

姐姐的老公气不过死了，他去接姐姐的时候，因为没有跪下，犯了大不逆的罪。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他已经待了三年。

直到这一天，头顶的宫殿传来厮杀声。

一群人打开了牢笼，将雅察木放了出来。

张元青站在雅茶木旁边，笑容温和：“你会什么嘛？”

雅茶木呆滞的摇头。

张元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跟着一大队人去吃饭。

每个人都要去领木碗，然后那个笑得很甜的人把他的名字刻在碗筷上。

雅茶木喝到了热粥，里面有糯软的牛肉干。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

吃完饭，所有的人都去砸墙，将砖头分在一块。

天可汗的金宫也被砸下来了。

雅茶木还记得，砸金宫那天，大家都很卖力气。

他们知道，俺答回不来了。

众人搭起巨大的帐篷，帐篷里并不冷，有火炉。

听说在城外挖出了煤山，每个帐篷都有煤取暖。

“雅茶木，有酒。”

一同坐过牢的查尔丹笑呵呵将酒塞给雅茶木。

雅茶木只在很小的时候，喝过奶酒：“是贵人奖励的吗？”

查尔丹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不是贵人，他们跟我们一样住在帐篷里。”

雅茶木听了这些话，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是很安稳。

砸墙砸了几个月，圣城内的宫殿，贵族房屋全部沦为一抔黄土。

整个圣城变得空旷，雅茶木他们的工作开始变为挖土。

雅茶木不知道挖坑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每天有饭吃，晚上有地方睡。

这些日子，他们都叫张元青天可汗。

每个人见到他时，都会注目，雅茶木给张元青磕了几次头，都被他扶起来了。

雅茶木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天可汗就像是他们的家人一样。

寒来暑往，新的房屋建成了。

有一百多栋，每栋房子都是一样的，四个小房间，两个大房间。

上下一共两层楼，个楼里都有茅房。

雅茶木清楚的记得，房屋建好那天，所有的人都领到一块精美的木牌。

木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发了被褥。

天可汗大声喊着：“以后，你们都是秦人了。”

“这里的房子就是你们的家。”

“你们的工分再多些，就可以升为铁牌。”

雅茶木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被褥，火炉。

他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已经在期望明天。

“雅茶木，咚咚咚。”

他的好友查尔丹在疯狂的敲门：“雅茶木，你竟然在睡觉，哈哈。”

雅茶木漏出羞涩的笑容：“白天的时候累着了。”

查尔丹从怀里掏出了羊腿，还有酸果子：“今日随便吃喝，还有烟火呢！”

“都是天可汗发的。”

查尔丹将房间里的窗户推开：“哇，你的窗户是朝天的，雅茶木，要不要和我换房子。”

“天可汗说了，两个人互相同意，就可以去换房子。”

雅茶木拒绝了：“不要。”

查尔丹嘿嘿憨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才不跟你换呢！”

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第一套房子当成了心肝宝贝，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窗外吹进来凉风，有粒火苗缓慢的往上升，在最高点发生爆炸。

碰！

金灿灿的焰火在一秒钟蔓延到整个星空。

雅茶木和查尔丹忘记了喝酒，吃饭，张开大嘴望着天空。

“哇！”

等到焰火完全消失，查尔丹才笑嘻嘻拍了雅茶木的后脑勺一下：“雅茶木，快些吃喝。”

“明日早起开工。”

“我听说我们升为铁牌后，会有更大的房子，还会升为铁牌，有自己的婆娘。”

查尔丹眼中全是对未来的向往。

雅茶木默默握紧拳头：“我也要升为铁牌秦人。”

查尔丹哈哈大笑：“雅茶木，祝贺你成为秦人。”

“祝贺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