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新月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很是慈爱的望着我:“那便是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倒是听过一些传言,那魔教教主风无影和夏渊原是同门师兄妹。”
“同门师兄妹?”我惊愕的看着新月,真是不敢相信,师承一门,夏渊成为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侠,而风无影却成了江湖人得而诛之的魔教教主。
当年,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导致了那样的结局?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因为云溪的关系,我反而同情起风无影来,十多年前,她也该是如花的年纪吧,却遭此武林浩劫。
还有云溪和漠帧,又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中成长的?可他们就像两朵未经雕琢的花,经历了那么多风霜变故,却依然傲立风中,开的纯美,开的无瑕。
“孩子,你的腿伤是目前最最要紧的大事,我们得想法混进碧池山庄才行。”新月不再答话,将话题转移到我受伤的腿上来。
“可是要怎么做呢?”看着我受伤的腿,我有些无奈。
新月将头侧向我的耳朵,对着我耳语几句,我眼神一亮,将他的话句句字字刻在心中。
雅风阁,三更时分,除了马圈偶尔传来几声马儿低低的嘶鸣声,安静而又祥和。
今夜的雅风阁,汇聚了武林各路英雄好汉,更显的蓬荜生辉。
只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生生的划破了夜的宁静。
“怎么回事?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一个袒胸露乳的粗莽汉子出现在房门口。
“就是,这大半夜的,吵吵个什么呀?”说话的是一个身体姣好,有着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
“阿弥陀佛,施主这般伤心欲绝,究竟所谓何事?”这时,出现在房门口的是一个手拿拂尘的中年道姑。
“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出现在房门口的是碧池山庄庄主辛千池,见主角们都已到场,我便放开胆去,大演特演。
新月一把拦住我即将要撞的头破血流的身体,哭喊道:“孩子,爹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抛下爹不管。”
“爹,你放开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不能再拖累你啊。”说话间,我已是泪流成河,鼻涕眼泪擦了新月满身。
“傻孩子,这怎么是拖累,你要是走了,留下爹一个人,爹该怎么活啊?”我不得不再次将佩服的目光投向新月,他竟然比我还会演戏,可是此刻,不是互相称赞的时候,我还要再加大戏码。
“爹,恕女儿不孝,请您原谅女儿吧,我没了这双腿,还怎么嫁给二虎哥啊,如果失去二虎哥,我会生不如死的啊。”新月紧紧将我拥在怀里,泣不成声。
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房门口的围观者,他们此刻各有各的表情,中年道姑面露同情,嘴里不时念着阿弥陀佛之类的佛家语,粗莽汉子也一改刚才的愤怒,面色变的柔和了一些,只是那位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倒是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表情,我不由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她一句,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没有一点儿同情怜悯之心。
还有参与围观的其他人,开始指手划脚的议论起来:“这姑娘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就遭此变故。”
“就是,就是,她若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活着岂不是太无趣了。”
也有的,同情新月,对我这不孝之女大报不满的:“这闺女真是不懂事,不孝顺,她爹都把她养到这个岁数了,居然想自寻短见。”
“是啊,太不孝了,怎么能这样?”
总之,你一言,我一语,就像在大街上遇到卖猪肉的贩子讨价还价一样,却没有一人挺身而出,我不由怀疑起新月的这个苦肉计来,他们这些外表鲜丽的侠客,怎么如此冷漠淡然。
虽然他们议论纷纷,可还有两人,脸上均没有任何表情,一个是碧池山庄庄主辛千池,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眉头深锁,一脸沉思状,另一个却是那个其貌不扬的书生,他的一双眼睛清如山泉,此刻正朝我和新月看来,眼中所流露的神色有些复杂,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楚,只是当我的目光触及到那清亮的眼眸时,我却不敢再与他直视,好像他的双眼一下子便看穿了我在演戏似的。
被这样灼灼的目光盯了许久,终于,辛千池缓步走到我的跟前,握住我右手的脉博,又将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方才说道:“随我回碧池山庄吧,我那青池之水可治好你的腿伤。”
我和新月均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那辛千池如此轻易就相信了我们吧,传言他心思缜密,处处谨慎,好在我的腿伤是真,否则在他面前演戏还真不容易。
待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辛千池已站起身来,我和新月慌忙拜谢。
辛千池冲周遭的人群挥了挥手,他们会意的各自散去,中年道姑和那些粗莽汉子面上均露出了欣喜之色,而红衣少女却是望着我,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看我,转身离去。
此刻,房外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我扶着新月站起身来,却在抬头的一瞬,又迎上了那样一个清亮如泉的眼眸,只是这次他的眼神和方才不太一样,有震惊,有惊愕,还隐隐的有着些许忧虑,大概是注意到我正在注视着他,他收回眼眸中的复杂情绪,轻轻的转身,朝旁侧的房间走去。
他的步子很轻,轻到我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只是那背影,清冷而又孤寂,莫名的我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就这样,新月与我在雅风阁上演的苦肉计大功告成,浩浩****的一条队伍,我与新月被安排在了人群当中。
在返回碧池山庄的途中,我有幸对那些武林豪杰有了一个近距离了解的机会,那个手拿流星双锤的粗莽汉子名叫铁阔峥,三十一二的年纪,因为生的五大三粗,说起话来也粗声粗气,至今还是单身一人,连媳妇也未曾讨到。
铁阔峥武艺虽然超群,却是个有勇无谋的硬头汉,此次,他加入到辛千池绞灭魔教的行动中来,扬名倒是其次,为的就是能够让更多人关注到他,好讨的一房媳妇回去,所以,也因为铁阔峥的这点出息,被众多好汉茶余饭后拿来当作笑柄。
那个手持佛尘的道姑法号为初尘,是庆月庵的住持。在数百人群中年纪最长,因此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初尘师太,当初与她相识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年近中年,却没想到初尘师太竟然已是年近六旬之人,风霜岁月丝亳没在她脸上刻下任何痕迹,加上她行如风驰,稳坐如钟,大凡与她相交的人都会忘了她的真实年纪。
还有那个武士装扮的剑客名叫隐修,为人颇为冷漠,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从不与其他人交往、多言。不过纵然如此,他对他手中的那把剑却是情有独钟,有一次铁阔峥无意看上了那把剑,想借过来把玩,却险些被他寒冰般的剑气刺伤,至此之后,便再没人敢去招惹这位无情剑客。
至于那位身着红衣,有些高傲无礼的年轻女子,名叫阮宁,名字倒是取的极其雅致,只是为人颇为傲慢,数百人中,除了对辛千池和那位素衣书生稍稍客气一些,即使是初尘师太,她也从未把她放在眼里,不过对于这个初入江湖的年轻后辈,初尘师太总是一笑而过,并不与其计较。
一阵低沉婉转的箫声传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当然也包括我和新月。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身灰青色披风的少年公子正半倚在树干上吹奏着手中的玉箫,那玉箫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的光芒四溢,少年公子江湖人称玉扇公子,只是这玉扇公子不仅长的颇为普通,穿着打扮也是平凡的紧,总是一身柔弱书生的装扮,让人很难将他与武艺高强四个字联想到一起。
他和剑客隐修一样,喜独处,不太爱说话,不过相较于隐修的冷漠来说,他只是话少了一点,倒还没有冷漠无情到隐修那个地步。
红衣阮宁眉间蕴开浓浓的笑意,她拍打着手中的红色金丝长鞭,走向玉扇公子,说道:“久闻玉扇公子箫声乃世间少有,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嗬,一向以鼻孔看人的红衣阮宁竟然对那玉扇公子另眼相看了,我不由有些想笑的冲动,只是想起昨晚那个清澈如水的眼神,还是暗暗有些心悸。
“红衣阮宁。”玉扇公子将手中的玉箫以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别于腰间,回过头来,冲阮宁笑道:“不喜舞文弄墨,不喜丝绣女红,却独独酷爱这红樱金鞭,江湖中,谁人不知红衣阮宁的名号。”
他倒是很会回敬别人,一句话夸的红衣阮宁眉开眼笑,举止之间似乎将那些傲气也去除了不少,脸颊上竟迅速飞起两朵红云。
“快看,快看,红衣阮宁脸红了。”如此浪漫暖昧的时刻,忽然闯进一个不大讨喜的声音。
红衣阮宁气恼的扭过头去,见铁阔峥不知何时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罕事一般,不停的冲众人大声嚷嚷着。
“要你多嘴。”红衣阮宁一跺脚,手中长鞭一挥,便朝铁阔峥扑去。
好在铁阔峥体态虽然有些粗壮,却灵活敏捷,他只是快速的往旁侧一闪,便避开了那一记长鞭的危害。
“是你自己害羞,怎还怪别人多嘴了?”铁阔峥却还跟着孩子似的不依不饶。
“还敢多嘴。”因为恼怒,加上又是身着一袭火红的衣衫,映衬的阮宁此刻的面容更加红艳:“如此多嘴多舌的,难怪这把年纪还讨不到媳妇。”
“我既使娶不到媳妇,也决计不会要你这样的,不然这整日打来打去的,连生个娃的时间都没有了。”铁阔峥似是有意调笑于她。
这下,在场的除了正在打坐的初尘师太、闭目养神的辛千池和和剑客隐修,其余人全都哄笑了起来。
我抬眼望向玉扇公子,他的目光也正好朝我看来,只是那眼神,我不由有些吃惊,他的目光柔和中略显沧桑,却完全不似昨晚那般清亮如水,我用力揉了揉双眼,却还是看不到如昨晚那样的眼神,难道昨日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红衣阮宁与铁阔峥仍打的水深火热,难分胜负。
“我看这两人,倒是般配的紧。”这时,一个身材矮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一双细小眼睛的男人冲身边人说道。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和附和声。
铁阔峥听到这话,是越打越有劲,不时还冲红衣阮宁露出那憨憨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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