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厌天一路向西逃窜,本想向九江王请求庇护,谁知九江王翻脸不认人,将他又赶回了南越海域。厉厌天气极败坏,偏又无可奈何,便又纵容手下同以往一般抢劫沿海州县,然后带着抢来的物资躲藏在远海之上。
可是没过多少,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三条船上的手下突然间很多人都染上了瘟疫。开始几天,他都命人将染病的人扔进大海,可是这也依旧没能阻止瘟疫在船上蔓延开来。每天都有几个新的病人出现,甚至于到最后连厉厌天自己都染上了瘟疫。
无计可施之下,厉厌天只好派出手下悄悄混上岸,想去灵素堂买点药回来。
谁知道被他派出去的手下回来向他禀报,“船主,属下几人想尽办法上了岸,好不容混进了城里,可是那灵素堂已经停了所有治疗瘟疫的药了!”
“什么!”厉厌天大惊失色,“为什么会如此?”
“据掌柜的说,是官府让停的。”那个手下低着都不敢去看厉厌天充满病容又怒气冲天的脸,“官府还发出布告,说若是我们愿意归降,官府将免费赠药给我们治病。”
“官府怎么会知道我们染上了瘟疫!”厉厌天大怒,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忽然,他看见自己用的茶壶,这茶壶是几天前他们抢掠回来的。
他忽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他一把抓起茶壶狠狠地扔到墙上,茶壶发出砰的一声重响,砸得粉碎,他大声骂道,“慕振荣这个混蛋!”
之前瘟疫在南越两地肆虐的时候,他都一直拘着手下,不让趁瘟疫大乱之时抢劫南越州县以免染上病回来。谁知道南越的疫情都过去了,他们反而染上了瘟疫,想来想去,只能是这些最后抢回来的一批东西有问题。
他说怎么他们抢的那么容易,南越都没派一个守军前来阻挠呢,原来是算计好了!
厉厌天在心里大骂慕振荣狡猾,故意放走他,却又算计好了要逼得他无路可退。
“船主,我们怎么办才好?”那个手下看着厉厌天脸色越来越差,像是要倒下去一般,可他怕也染上瘟疫,根本不敢靠近去扶。
若是再没有药,这三条船上的人,怕是要死绝了。
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船上的倭寇心里,若是让他们跟朝廷水军决一死战,他们未必会怕死,可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瘟疫侵蚀,却无力反抗,只能看着死亡日夜靠近,却是能将最坚强的人心击溃的折磨。
官府招安施药的消息已经悄悄传遍了三艘大船,船上人心浮动。
若是有条生路,还有谁会想死?
那几个悄悄上岸寻药的倭寇还有事没有说,那就是官府招安的布告上写明了,只有厉厌天一人,官府绝不赦免!
若是厉厌天知道了此事,还会让他们去寻求这一丝生机么?
船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默,倭寇们在沉默中互相对视着,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求生的渴望。
而想要求生,就只有——
几天后,厉厌天被一众属下出卖,五花大绑地被送上岸,众倭寇欲将他送交到总督衙门以换取治疗疫病的药。
可是就在他们去往总督衙门的途中,遇上了一伙杀手,那伙杀手却只杀掉了厉厌天,就退了。所以等于厉厌天被送到总督衙门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的。
至于那伙杀手是谁,被招安的蓬莱船队的倭寇没有一人知道,都以为大概是厉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吧。
这个消息是秦泽海告诉慕雪瑟的,那时他正和慕雪瑟在天一酒楼喝酒,他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说,“可恶,他居然不是死在我手上的!”
“他终归是死了。”慕雪瑟看着秦泽海一脸懊恼,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世厉厌天和秦泽海的结局,因为她的介入而颠倒,她终于成功扭转了慕家第一个败势,卸掉了楚赫的一个臂膀。
厉厌天对楚赫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立下劝降大功这么简单,楚赫之后为六皇子九方镜铺路所用的钱财有一半是厉厌天归降后海运所得。她除掉了厉厌天,等于截断了楚赫一条财源,怕是白璧君子现在正在忠义侯府气得跳脚了吧。
只要能让楚赫不痛快,慕雪瑟就感到万分高兴。
只不过,派杀手杀掉厉厌天的人,必然就是九江王,他生怕厉厌天落在镇国公手里,会审出关于他的事情,自然要让他死。
但是,慕雪瑟在心里冷笑,她也可以让慕天华顺着这次杀手的线索查下去,这样九江王的企图,迟早是会露出马脚的。
“还是你的鬼主意多,知道厉厌天会去抢那几处州县,事先跟居民商量好,备下了那些瘟疫病人用过的东西。”秦泽海边说边摇头,“怕是厉厌天到死都不知道,其实他是败在你手里的。”
“不是我知道他会去抢那些州县,而是他只能去抢那几个州县。”慕雪瑟淡淡道,“因为那里是与九江最近的地方,他必然要坐那走。我再让我哥哥把守备放松一些,他自然就——”
慕雪瑟没说完,但是剩下的意思秦泽海懂,他略有些感慨般地看着慕雪瑟道,“你可要时时刻刻提醒我,千万不要得罪你。”
慕雪瑟轻笑一声,没有答话。
“不过,你说过,保证会让皇上开海禁吧。”秦泽海眯起眼看慕雪瑟。
“自然。”慕雪瑟笑了笑,“不过也需要你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让他知道这海禁开了的好处。”
秦泽海现在已正式归降朝廷,皇上不仅下旨嘉赏,还说要接见他,慕雪瑟特意教导了他一遍在皇上面前该有的表现。
“你放心。”秦泽海大笑道,“你说那些事,我都会好好做的。”
“我是怕你久居人上,无法做到对着圣上低声下气。”慕雪瑟摇摇头,“要知道今上最喜欢畏惧他的人了,你越是怕他,他越是会留着你。”
“那个你说要让我表现得像什么臣来着?”秦泽海抓抓后脑勺。
“弄臣。”慕雪瑟笑道。
“放心,我一定办到!”秦泽海打着包票。
“好。”慕雪瑟点点头,对着秦泽海举起手中酒杯,“等海禁开了,我们再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
“好。”秦泽海也举起酒杯和慕雪瑟同时一饮而尽。
自从灵素堂名声雀起,生意红火之后,他对慕雪瑟的生意头脑是确信无疑。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上京受召见的时候,好好地讨好皇帝,以保证南越海禁顺利重开。
刚好慕振荣九月任期已满,他治理水患瘟疫得利,又将海上倭寇两霸一个降服,一个击败,算是功成身退。即将回京述职,新的南越总督也已经到任了。
是以秦泽海和慕振荣商量过,带上了几个手下和一些奇珍欲与慕振荣同行。但是因为慕青宁的关系,慕家其他人不方便跟慕振荣一起同行,所以落后一步。
而九方痕和九方澜两个皇子也决定与慕家其他人同行,所以慕振荣将慕天华和大批的侍卫留了下来,以作保护两位皇子之用。
九月初慕振荣就和秦泽海一起出发,而慕家其他人,则留下来打点行囊,将慕家在南越的宅院和早年置办的田庄脱手处理,打发了一批本地买的又不愿去京城的奴仆后,再将薛碧山庄的事处理清楚,将慕青宁接了回来,才走水路慢悠悠地进京。
水路一路畅通,加上众人不急于赶路,是以一路观看沿途风景也颇感惬意,九方痕依旧时常来找慕雪瑟玩闹,因刚刚了却了一桩心事,慕雪瑟最近心情不错,倒也还能忍耐九方痕几分。
她将别院的地道堵了,又将别院脱手,别院里的人,慕雪瑟只带走了浮生。其他人若是愿意跟她上京城的,她就给足了盘缠让他们自己动身前往京城,到时再考虑如何安置他们。
到了离京城百里的登州,一行人换乘了马车,改行了陆路。慕雪柔和童氏共乘一辆马车,林老太君心疼慕青宁,和她共乘了一辆马车,由于慕雪容怎么也不愿意跟慕雪瑟同车,所以她同慕雪云坐了一辆车,九方澜和九方痕自然是同坐一车。而慕天华则是不愿坐车,骑着马领着马车队在前面走。
于是慕雪瑟便只能自己带着丹青和染墨两个丫环独乘一车,不过她也更乐意,少了别人在她眼前聒噪,她才可以静心思索回京城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正在思忖间,忽然马车骤然停下,外面传来慕天华的喝声,“你们是什么人!”
“浮生,怎么回事?”慕雪瑟在车内急问外面驾车的浮生。
“杀手!”浮生冷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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