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秦权也没有意识到。

直到真开始过年，秦权才傻眼了。

这年过得是真没意思。

三十下午，放爆竿的时候还热热闹闹，门一关起来，屋子里就四个人。

无牙一个人喝着酒，秦明也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唯一热闹的就是秦蕊儿这个小不点。

抛开这些，秦权更加痛苦的是，他数了数，明天初一，他好像没有要拜访的。

因为通讯不是很发达，所以大伙都有默认的方式，想方设法的错开亲戚拜年。

就拿初一来说，先给父母拜年，然后是长兄，按照长幼一路排下去。

孩子多一点的，拜到初三都未必拜得完。

这边走一遭，就轮到女方了，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也是必然的。

但是秦权……

他至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除了等到年尾，等着给村长和秦大叔他们拜年，这些天基本上就只能坐在家里！

而过年了，街上的摊贩也全都回家了，他能怎么办？

连个凑热闹的地方都没有啊！

小不点秦蕊儿还感受不到，吃得满嘴油光。

秦明和无牙也是第一次，倒也没有什么计较的。

唯独秦权，心里颇不是个滋味，琢磨了一番，弄出一副扑克来，四个人轮着斗地主。

一直到秦蕊儿的压岁钱差不多都进了秦权的口袋，他这才满意起来。

小孩子要什么压岁钱嘛，当哥哥的先收着！

这个年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权看着外面的热闹和家里的冷清，心里颇不是滋味，心中念叨着明年不能这样了，然后一转身开始自娱。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与其戚戚然，不如大伙乐呵乐呵。

当即，他抓了一把白色沙子，一面唱一面教小不点认字。

“一字写出来一架房梁，二字写出来上短下横长……”

“我知道了，那三字就是三横，四字就是四横……”

秦蕊儿骄傲的抬起头，等待着哥哥夸自己。

是个聪明人，还会举一反三了。

秦权摸了摸秦蕊儿的脑袋，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秦公子！这大过年的唱的什么呢？”

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和程咬金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

秦权抬起头一看，嗯，无舌的脸上已经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了，太可惜了。

他笑了笑，“秦大叔，原本想着进程给你们拜年的，但是快到长安城我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住哪，失礼了。”

李世民摆摆手，笑吟吟抄起秦蕊儿，他心情不错，低着头笑道，“我请御医给你姨娘看过了，御医都说怕是菩萨下凡了，你姨娘的病情稳住了！”

秦权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任务，不过想来超时很久了，一直都没有看见提示，所以也懒得去管了，坐在沙发上自得的笑着，“那是当然，毕竟我可是秦权嘛！我想过了，等姨娘来我这，我帮她把身子调养好，我就要回黔州了。”

李世民愣住，皱眉问道，“你回黔州干嘛？”

秦权有些落寞的看了空****的屋子一眼，开口道，“回黔州之后，我找个女子成亲，然后等着蕊儿长大，帮她寻个如意郎君就成……”

李世民看了看空****的院子一眼，看着地上零星的垃圾，顿时心里明白了一些，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心酸。

过年也是有讲究的，最明显的一点，从初一开始，没到日子，家里是不让打扫的，说是只能往里进，不能往外出。

秦权家里的垃圾基本上没有，说白了，就是没有客人登门，这个年，就是他们四个窝在院子里熬过去的。

“是我思虑不周了，上次全鱼宴后，回去事物繁杂，却是忽视了你。”李世民摇了摇头，皱眉问道，“那些作坊的管事就没有登门拜访么？”

秦权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拜访什么？”

听秦权这么一说，李世民懂了。

作坊虽说不是人人都要给秦权拜年，但是管事的还是要来的，也是一份人情往来。

但如果是一个人都没来，那就只能说明下面人已经开始作妖了，打算把排挤秦权了。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那酒楼你买的那些服务员，你也没带回来？”

秦权鄙夷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她们也不是我亲戚，我早就把她们放回去过年了，不是我说啊，你这人一看就是被恭维惯了，这过年，下面的人也要回家过年的嘛，谁还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不是？”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是一凉。

自己的大儿子都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有人要对他动手？

想着想着，李世民的眼睛眯了起来，假装不在意的开口道，“那还好我们来了，别的不说，今天我肯定要吃了晌午饭再走。”

“那是自然，蕊儿，快给叔叔伯伯们端茶过来。”秦权哈哈大笑的招呼秦蕊儿。

茶也就是一种说法，实际上就是糖水，秦蕊儿反正挺喜欢的。

倒是程咬金这个没轻没重的家伙，伸手就掐住了秦蕊儿的脸蛋，“过年吃了什么好东西，都成小猪仔了，掐一把都要掉油了。”

秦蕊儿大哭，眼泪掉个没完了。

一伙人哈哈大笑，坐下来开始吃饭。

秦权终于开始忙了，看上去还很开心的样子，精心准备的菜肴端上桌子，门庭虽然冷落，但好歹有人来访了。

趁着秦权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李世民低声对长孙无忌道，“得让他出去走走了啊！”

长孙无忌摸了摸下巴，摇摇头并不赞同，开口道，“这不正是陛下你所期待的么？”

李世民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秦权栓在庄子里，不外出，也就增加不了声望，这的确是李世民故意的。

但是秦权这年过得这么凄凉，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李世民摸着下巴，“我想想，且让我好好想想……”

这会儿秦权端着菜出来，乐呵呵道，“秦大叔，我想好了，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年会之类的，我打算带蕊儿去看看，也热闹热闹。”

李世民顿时皱起了眉头，“集会么？这都是年前的事了，怎么，你年前没有听到庄子里的人说起过？”

这下李世民彻底确定了，秦权大抵是被庄子里的人孤立了。

倒是长孙无忌摸着胡子微微的笑了，“大的集会没有，但是雅集还是有的，过两日，我带你去看看吧。”

所谓雅集，就是读书人的聚会，性质和诗会之类的差不多。

秦权来了兴致，“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