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离婚了?!”李孜吃惊地叫起来。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Esther答得极其冷静,“我没签字,Han被捕之后,我把他签过字的协议书都撕了。”
“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才没把Lance的事情说出来?”李孜看着她问。
“我觉得自己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分手,又怕如果把Osler的事情说出来,他就永远不会原谅我了。”Esther回答,“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我蠢得要死,如果他真的被定罪,很大程度上就是我的错。”
“追究是谁的错一点意义也没有。”李孜揉了揉额头,“你跟Osler的关系只能让陪审团对他的证词产生怀疑,要让Han脱罪还远远不够。”
凭借Esther的证词和她留下的那些酒店账单应该可以证明她和Osler之间的私情,Osler那些不利于Han的证词基本上不会被陪审团采信。但Ward和李孜还是花了许多时间去权衡,在打出这张“通奸牌”之后,是申请延期审理,还是提出直接裁决动议,要求法官认定起诉方没有出示能证明Han有预谋的证据,停止审判并宣告被告人无罪。但Ward是刑事案审理的老江湖了,他知道在大多数案件中,这种辩护动议就如其他许多辩护方常规提出的动议一样,基本上都被“常规地”拒绝了。如果到时候没能得到法官批准,庭审进入辩方举证阶段,仅凭他们手上几乎等于无的证据,局面又将陷入被动。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再一次提出延期审理的申请。虽然除了Osler这个人证,控方手里还握有其他几项有力的证据,但Han受到的是谋杀指控,证明其预谋和故意非常重要,一旦这张“通奸牌”打出来,检察官一定也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其他的人证,比如那几个法国店员。在这样的情况下,检方也就不会反对他们的申请,举证程序终结的日期还会往后拖。他们争取到了更多时间去找到G,或是其他能言之凿凿地证明Han无辜的证据,这仍旧是赢得这场官司的重中之重。
第二次开庭的前一天,Han的父亲和弟弟都到了曼哈顿听审,Ward安排了他们上庭,除此之外,还有Han的几个邻居、同学、同事也会出庭作证,但都只是问一些极其家常的问题,以证明Han平常是怎么样一个人。李孜知道,这都是聊胜于无的伎俩,他们手里的筹码真的太少了。
梳理完证词,Han的父亲提出来要跟李孜谈谈。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年近六十岁花白头发的男人,让李孜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她努力甩开那些无谓的念头,摆出职业的态度。
“我很高兴听说Han终于愿意开口跟人谈谈发生的事情。”Yuan先生向李孜道谢,“要知道不管是对心理医生、警察,还是之前的那些律师,他几乎什么都不说,他似乎已经放弃了,只求一死。”
李孜不想让他空抱了一腔的希望,直截了当地提醒道:“我们现在仍旧没有多少有利的证据。”
Yuan先生说他也明白的,又絮絮地跟李孜说起那些过去的事情。李孜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她曾听Esther一再地说过,Han的父亲是那样一个极端寡言而冷漠的人。
“Han小时候是个很好的孩子,和气,有些腼腆。”Yuan先生这样告诉李孜,“也很勇敢,他母亲出事的那天,在场的警察和急救医生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乘坐的车子撞在高速公路隔离栏上发生了侧翻,车祸当时他坐在后排位子上,右手骨折了,但还是解开安全带爬到前排,救护车到达之前,他一直试图合上她身上的伤口,不让血涌出来,一直跟她讲话。那个时候,他还不满十一岁。”
“Han跟我提起过那次车祸,但只是只言片语。”李孜回忆道,“他说银山医院的医生认为他的抑郁、失眠以及那些噩梦都是因为幸存的内疚引起的。”
Yuan先生点点头,说:“我们那个时候住在普林斯顿,为了让Han在曼哈顿学跳舞,我妻子每天都开车接送他,往返差不多一百二十英里的路程。别人都说她疯了,但Han想去,而且很有天赋,所以她也就坚持要送他去。出事的那天也是一月份,天气很糟,高速公路上结了冰,她工作得太累了……”他哭起来,逐渐泣不成声。
李孜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些安慰的话:“那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一次事故。”
“对,那只是一次事故。”Yuan先生努力止住眼泪,“但Russell那个时候还很小,对Han说过一些很残酷的话,说是他害死了妈妈,如果他不去曼哈顿上芭蕾学校,妈妈就不会遇上车祸。我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很糟糕,只是叫Russell住嘴,再也不要说那样的话,从来没有好好地跟他们谈过。后来Han之所以变成这样,很大程度上是我的责任,包括Russell也是我的责任。他们的母亲去世之后,我只是养活了他们,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够好的了,不管多忙多拮据,都让他们吃饱穿暖,有书读,生日有蛋糕,也吹蜡烛,甚至还留着每一年的录影。但是昨天,我看了一段Han十一岁生日时的录影,他站在镜头前面,我拿着摄像机对他说,这是你十一岁的生日,说些什么吧。我从没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语气是那么冷淡,而他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对着镜头说谢谢爸爸,还希望自己快些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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