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掾!”
“赵牧一他不太方便,此事还是交给我吧!”
赵牧一还没回应,郑和义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主动把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你这孩子!”
郑老厨着急下,当即上前来,狠狠踹了自家儿子一脚。
狱掾表情冷淡的注视着,没有表态。
“小郑爷愿意替牧一分担,牧一倒是要好好感谢小郑爷了。”
“改日出得咸阳狱。”
“定好好宴请小郑爷一番。”
赵牧一嘴上说着,身子却没有动,而是又扒了几大口碗中的饭菜,稳稳当当的吃着。
吕不韦从被贬到用一根白绫结束性命,中间发生了多少细节,他并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从吕不韦入狱的一刻起,大秦吕相的时代就彻底结束了。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他们这些小卒子没有参与的资格,甚至连在旁倾听,都是一种奢望。
这也导致他们总是后知后觉。
先前。
他的同僚们,认为吕不韦没了翻身的机会,所以唯恐避之不及。
而当知道朝廷的风向后。
这些同僚怕是又起了讨好吕相的心。
毕竟。
平日里,他们连拍吕相车夫的马屁都拍不上,现在有了给吕相雪中送炭的契机,同僚们又怎么按捺得住。
“九爷。”
“吕相那边想来正缺衣物御寒呢,别再耽搁了,快去吧。”
此时,张山石站了出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意思也很明显。
让他不要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可张叔不知道的是。
他是真的不想凑这个热闹,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成分。
狱掾莫名给了任务,他正苦恼,该找什么借口才能推脱。
没想到郑和义如此贴心。
一下就为他提出了解决方案。
无论吕相是出狱还是继续关押,想来都会引来无数目光关注,尤其是六国在咸阳城的探子。
吕不韦能有如今的地位。
靠得可不是秦先王临终前留下的口谕,还有实打实的功绩!
灭东周,为秦取得周之八百年气运。
破三晋,立东郡,斩断山东六国合纵之腰。
秦王政登基十年来。
吕不韦更是两度败退五国合纵联军,扶秦大厦之将倾!
更有兴水渠,编《吕氏春秋》这等利在千古的大功。
这还仅仅是吕不韦一人功绩。
若是算上吕不韦为大秦引进的人杰,培育的人才,制定的方针。
也能理解,六国高层为何会因吕不韦一人而日夜难安了。
可以说。
最在乎吕不韦是生是死的,不是吕府门客,也不是秦王,而是六国高层!
指不定哪一日六国探子就接到密令,趁机对吕不韦下手。
他在这节骨眼靠上去。
岂不是脑残?
“行了。”
“不过是小事一件,没必要推辞。”
“早去早回。”
“不要打扰了吕相。”
狱掾再度开口,直接敲定了此事。
都这样说了。
赵牧一也没理由拒绝了,只好对着不争气的郑和义叹息一声,而后跟着狱掾离开了伙房。
郑和义望着他的背影。
气得差点将牙咬碎。
说是衣物。
实则却是一个不小的箱子。
“狱掾。”
“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当狱掾将箱子交到他手上后,他不免出声道。
狱中有规矩。
外界来的东西,得好生检查。
看在礼钱的面子上。
偶尔是会有一些物件,神奇的出现某间牢房的角落。
但一整个箱子,还是太夸张了些。
更何况。
箱子的主人还是大秦相邦!
真要出了什么事,朝廷日后清算到他头上怎么办!
“不过是几件普通衣物。”
“律法之下,也有人情在,没什么不妥,快去吧。”
狱掾笑呵呵的,将箱子打开,并翻找了几下,里面的确只有衣物。
他没有说话。
而是直直的盯着狱掾看了几息时间。
等狱掾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后。
这才沉默的抱着箱子,往甲字署方向走去。
或许是咸阳与骊山隔得远。
也可能是嫪毐的藏宝之地还没被发现。
总之。
这四个月里,除了牢中的一些烦恼事,还有三个小不点老爱让拉着他偷看小晏姐洗澡外。
他过得很是平静。
就连让他极为在意的三十六贼中的最后五人,都在修陵过程中,先后暴毙。
显然。
这得益于他的不起眼的狱卒身份,才能不被打扰。
但。
也是因为这个身份,很多时候,他做事不得不以狱掾的命令为主。
不管狱掾到底有无恶意。
他的生活,已经被严重影响。
也许。
他是时候让赵高搞些小动作,让咸阳狱换一位管理者了?
踏踏踏——
甲字署的环境,一如以往的死寂。
连油灯灯芯燃烧的滋滋声,都能听得清楚,他的脚步声更显得响亮。
如果他想控制。
凭借现在的实力,也能控制住双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可他没这么做。
相反。
脚步声越响亮,他心中越安定。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离开之时,用脚步声告诉别人他没有过多停留。
跟嫪毐被关押时不同的是。
吕不韦全程很安静,待到他寻着亮光,一路找到其所在牢房,并放下了手中箱子后。
这才微微抬起头。
“吕相。”
“这是您府中送来的衣物,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他不卑不亢的走着程序,随时准备离开。
“我这手脚有些不便。”
“还得劳烦一下你这位小狱卒才行。”
吕不韦轻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手腕处。
赫然有一对镣铐锁住。
还是金色的!
他有些许无语。
细看眼前。
大秦吕相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富商出身,又长期居于高位,却无半点富态模样,反倒是黝黑干瘦。
吕不韦跪坐的席子,几乎全被铺上了一整张的虎皮,面前的桌案通红,放的全是文书。
整间牢房,极为的整洁。
只是墙壁上挂着的宝剑跟甲胄,凸显出了此间犯人的不平凡。
这哪里是坐牢。
分明是换了个地方办公!
咱就说连剑跟甲胄都给带进来了,上镣铐这种形式主义,完全没必要啊!
他暗自吐槽了番。
最终。
还是开口回绝了吕不韦。
“吕相,我身上并无钥匙,怕是帮不了您了。”
吕不韦轻捻短须。
“无妨。”
“我身上有。”
赵牧一:“……”
装都不装了?
在他想找借口脱身之际,忽得又听闻吕不韦开口。
“你干狱卒,不过半年吧。”
“为何。”
“一直不愿再进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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