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所有人, 包括十位评审官,都齐齐抬起头,看向颜齐, 神色不一。
颜氏这边的五位评审官自然没有什么惊讶, 另外五名评审官则缓缓朝颜齐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严格来讲,他们清流派文官和颜氏并不是一路人,但今年春日宴,颜氏愿意回归文官集团, 而不是帮助恶名在外、好武好战的太子,还是令他们感到欣慰的。
樊七原本蹲着, 此刻瞪大眼,不敢相信的腾地站起。“不可能, 颜齐公子怎么会……”
十方抱剑而立, 凉飕飕道:“现在大哥总该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
大弟子赵衍青巾素服,侍立在左相即墨清雨身后, 俯身道:“师父,今年没有颜氏偏帮太子府, 太子府恐怕没多少胜出机会了。”
左相即墨清雨和隋衡在朝堂上水火不容, 举世皆知。赵衍以为,即墨清雨应当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料即墨清雨冷笑一声:“你以为颜氏是什么好东西, 颜冰自负自大惯了, 如今逞威风都逞到春日宴上来了,呵, 老夫倒要看看, 他这只螃蟹能横行到几时。”
“还有你!身为大师兄, 平日不专注功课, 克己修身,连篇像样的文章都做不出来,竟瞎操心些没用的事,再敢妄议朝政,立刻滚回府中抄课业去!”
他嗓门奇大,丝毫不避讳对面还坐着颜冰本人以及一众宽袍博带的颜氏子弟,就这般当众训斥自己的大弟子。
赵衍已经年近三十,且在外已是大儒级别的名士,不免耳根一红,低声认错。
颜氏子弟虽有面露不忿者,觉得即墨清雨太过嚣张聒噪,颜冰却老神在在的坐在椅中,微垂着眉眼,毫无反应。
赵衍小声转移话题:“今年士子云集,还有许多江南才俊,师父也许能挑到一个中意的弟子。”
即墨清雨目光挑剔,已经很多年没有招收新弟子。赵衍时常怀疑,师父老人家是看他们这些人已经看腻烦了,所以才经常斥骂他们不知上进。赵衍十分希望能来一个新的小师弟,分担一下他们的压力。
即墨清雨再度冷笑:“熙熙攘攘,皆为追名逐利,能有几个是专心学问的。”
赵衍便不敢再说话。
江蕴寻了一个阴凉处,铺上坐席,整衣坐下,静静打量场中情况。
第一场文章类比试即将开始,各国文人士子大多已经入场,只差太子府的人还没露面。今日没有比试的,则如他一般,坐在场下围观。
江蕴看到了卫筠,也看到了洛凤君。
只是洛凤君腕上缠着一圈纱带,并没有带那把从不离身的古琴,面容一如既往的孤高冷傲,仙鹤一般坐在独坐在一颗柳树下。
虽有树荫,日头依然很厉害,十方带了伞过来,撑在江蕴上方。江蕴说不用,请他坐下,问:“没有颜氏弟子,你们殿下打算如何获胜?”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十方道:“殿下还有陈军师,且已让陈军师招揽了一大批擅长六艺的人才。”
果然如此。
江蕴已经猜到,隋衡敢壮士断腕,借春日宴之机与颜氏决裂,将颜氏一军,是要组建属于自己的文官队伍。
陈麒曾是昔日江南第一文章高手,在隋都没有根基,想要仕途通达,只能依靠隋衡这个太子的提携,这是世间最理想的君臣关系。
这是一步险棋,一旦失败,隋衡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颜氏的阴影,一旦成功,第三股文官力量将强势介入进隋国朝堂中,隋衡这个太子,将再不必受颜氏控制摆布。
这令江蕴感到隐忧。
因为这同时意味着,陈麒将真正进入隋国权利核心,成为隋衡最核心的肱股之臣,日后,可能会登堂拜相,走上权力巅峰。
陈麒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熟知江南情况,是一条毒蛇,不仅能蚕食颜氏,更能蚕食江南、江国的毒蛇。而且,此人还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如果日后隋衡登基,陈麒拜相,以两人的野心勃勃,必将用更刁钻更狠毒的手段对付江国。
十方以为小郎君在担忧殿下,笑着劝慰:“公子放心,殿下智珠在握,陈军师又是文章高手,强强联合,未必会输给颜氏。而且,我听说陈军师招揽的那批人才里,有很多专擅六艺其他门类的奇才,只要殿下能拿下一半项目头筹,便可获胜。”
江蕴没有说话。
随着礼官一声唱报,太子府众人终于在隋衡的率领下走了进来。
大约因为文试,隋衡今日未着武服,而是穿一袭墨色滚金边绣麒麟纹的束袖锦袍,红色里衬,乌发依旧以墨冠高高束起,整个人锋芒毕露,俊美张扬。
他身后,跟着以陈麒为首的,浩浩****的文士队伍。
“今日群贤毕至,英才云集,就仰仗诸位给孤争脸了。”
他负袖而立,笑吟吟道。
众人拱手称是。
颜皇后坐在高台上,看得一阵心梗,当着隋帝的面,又发作不得,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
太子府的队伍里,的确没有一个颜氏子弟,传言得到证实,众人忍不住去打量另一位当事人,右相颜冰。
但颜冰依旧老神在在的半眯着眼,似乎已经神游天外,看不出任何情绪震**。
隋衡自到高台上落座,文士们依次去取牙牌入场。颜齐立在伞下,目光追随着那道墨色背影,良久,方收了回来。
“楚公子!”
江蕴出神的时候,被一道喜悦声音唤醒。
陈国国主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见到江蕴,如见亲人一般:“昨日就想和公子打招呼了,可惜人太多,没瞧见公子在哪里,公子一切可安好?”
陈国国主此前在陈都得了江蕴指点,一出苦肉计,将了陈麒一军,还保住了国主位,心中对江蕴感激不尽,觉得江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活菩萨。
而且江蕴温雅脾气好,从不像隋衡其他心腹一般看不起他,这让陈国国主笃定了一定要和江蕴建立持久友谊的决心。
大煞星的枕边人,无论何时帮他吹吹风都是好的。
江蕴起身,与他见礼。
陈国国主哪敢受,忙请江蕴一道坐下,道:“寡人这回过来,带了不少陈都特产,等回到行宫,寡人就让人给公子和殿下送去。”
江蕴问:“国主不用准备比赛么?”
陈国国主一摆手:“让他们自己比去吧,寡人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酸溜溜的,听着都头疼。”
十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而且,寡人一个下属国,风头太盛没有好处,保不齐哪天就被人暗害了。”
江蕴神色一动,问:“国主这是何意?春日宴都是正大光明的比拼,评审官也都是当世名士,怎会无端害人?”
“公子难道还不知晓?”
陈国国主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昨日夜里,那洛国世子洛凤君在返回行宫的途中被一名醉汉调戏,还被割伤了手腕。洛凤君是声名赫赫的乐公子,一双手何其珍贵,这么一出下来,明日比试还不知如何呢。虽说这洛凤君是有些姿色,可公子不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了么?”
江蕴心一沉。
难怪方才见洛凤君腕上缠着纱带。
洛凤君擅琴,弄弦奏乐对手腕的力量与灵敏度要求极高,洛凤君手腕受伤,很可能导致失误或直接不能上场。
天下间的确不该有这么巧合的事,春日宴不是普通宴会,守卫森严,无缘无故怎会闯入一个醉汉。
“那醉汉?”
“已经死了,听说醉的不省人事,在河里淹死了。”
“不过,这洛世子的脾气是不怎么样,听说自从来到隋都,很多达官显贵都请他去府上奏乐,皆被他严辞拒绝。他说自己不是坊间伶人,不做那娱人之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清高的臭架子呢。”陈国国主砸吧了下嘴,道:“听说洛国国君夫妇一直四处托关系,花费重金,想将这千娇万宠的世子从太子殿下手里讨回去,大约也知他性情孤傲,不善交际,容易得罪人吧,可惜殿下一直没松口。”
“此事虽说是个意外,可寡人知道,绝不是意外,不仅如此,寡人还知道那幕后凶手是谁。”
陈国国主眯起眼,露出抹高深笑意。
江蕴没有继续问,心中已知道答案。
能使出如此阴毒手段害人,无非为了挪开洛凤君这个绊脚石,拔得乐类头筹。求胜心如此大,如此迫切,只有一个陈麒了。
等陈国国主离开,江蕴问十方:“陈军师招揽的人才里,可有擅长奏乐的?”
十方只是一介护卫,对这些事并不是十分了解,便道:“应该是有的吧,听说陈军师为殿下招揽了各方面的人才,乐类比试是六艺比试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陈军师应当会有所准备的。小郎君若实在担心,不如去问问殿下。”
江蕴自然不会问。
江蕴看着赛场上,意气风发,表面文质彬彬翩翩有礼实则心肠歹毒的陈麒,片刻之间,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放任陈麒做大。
陈麒太了解江南情况,太野心勃勃了,为了实现目标,不择手段,什么阴毒伎俩都能使出来。对付一个没有多大瓜葛的洛凤君尚且如此,对付江国,该如何。
江蕴温声和十方道:“能不能劳烦你去为我买一份往年春日宴的文章集?”
每年春日宴前,曲水边的书坊里都会刊印大量的往年文章集锦,供参赛学子参考借鉴。毕竟每一位评审官喜好不同,多模仿魁首和高分选手的文章风格,获胜几率更大。
江蕴平日就喜欢看书,想看文章集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十方只是有些感动,没想到小郎君对殿下的事竟如此上心。
十方道:“公子稍待,我立刻让人去买。”
十方买回文章集的时候,文章比试已经开始了。
作文之地就在曲水边,文人士子可自带笔墨纸砚,甚至可自带长案坐席,在指定主题词基础上,根据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即兴发挥。一些旷达不羁的,甚至直接袒胸露乳,跪坐在草地上,挥毫创作。
写作时间也无固定要求,申时前完成即可。
江蕴花了半个时辰翻完了文章集,问十方:“只有这些么?”
十方一愣。
以为是自己买的版本质量不好,连忙:“属下见其他学子都买的这版,才跟着买的,公子若嫌阅读体验不好,属下再重新买一本去?”
“不用。”
江蕴抬眸:“麻烦再帮我买一份笔墨纸砚。”
**
最受瞩目的当然是颜氏子弟和太子府,两方文人各占据着一块水草丰美的地带,泾渭分明,并不像其他国家文人一般混坐着。
颜齐和陈麒分别立在最前,两人都是站着书写,一个绯衣玉带,名士风流,一个沉稳老练,运豪如风,一南一北两大文章高手齐聚,无声的硝烟在场中弥漫,其他人似乎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等一个结果。
陈麒背上其实已经湿透,额上也沁着汗,这是他写作多年的习惯,一旦投入文章创作,就因兴奋紧张而引发的自然身体反应。
所以立在一边的仆从,除了添水研磨,手中还捧着一块方巾,不时为主人拭去额上汗珠,免得污了纸上字迹。
江蕴捡了一个偏僻处角落的废弃凉亭,在残缺了一角的石案后坐下,铺开宣纸,蘸了墨,在几乎晚了一个时辰之后,也开始不紧不慢的书写。
这是十方第一次见江蕴写字。
破败的凉亭,枯黄的衰草,都掩不住小郎君清雅风姿。
十方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字,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字体,清灵如游龙,十方问:“公子是在摹写文章么?”
江蕴温和答:“我在创作。”
十方惊讶张大嘴。
小郎君这意思,难道也是要参与比试。
樊七恰好寻过来,他心情正烦闷,听到这句,忍不住奚落:“你懂几个字,也敢大言不惭的学人家做文章。”
江蕴没有理会他。
安静写了一会儿,道:“樊副将若无事,就过来帮我研磨。”
樊七:!!
上回把他当马夫,这回直接把他当书童了!
樊七冷哼一声,瞪江蕴一眼,气咻咻再度走开。
十方放下伞:“我来帮公子。”
十方最初到隋衡身边时,负责帮隋衡整理书案,学习过研磨。江蕴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十方恍惚了下。
即兴创作并非易事,不仅要求敏捷的才思,还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即使是颜齐、陈麒这样的文章高手,正式落笔前,也要先花费一些时间来进行构思。
参赛者、评审官,包括隋帝和颜皇后,都要在场中待一日。中午有宫人呈上糕点,供众人食用,及时补充体力。
临近申时,颜齐第一个放下笔,完成文章。
仆从将厚厚几页宣纸恭敬呈到评审官面前,由评审官依次传阅。
其他人都已经满头大汗,或奋笔疾书,或手掌颤抖,他依然风度翩翩,俊采神飞,一派世家公子风范,丝毫看不出紧张疲倦色。
隋都有言,生子当如颜郎。
之后,其他学子也陆续开始交出作品。陈麒是倒数第二个交的,因他行文严谨周密,每落一笔,都要反复推敲数遍。
接下来就是评审官评审时间。
颜齐依旧由仆人撑着伞,回颜氏子弟所在的坐席休息。
快走到时,忽被一人拦住。
“樊副将?”
颜齐露出惊讶色。
樊七双拳紧握,身体紧绷,好一会儿,鼓足勇气问:“公子今年为何要代表颜氏参赛?”
颜齐愣了下,旋即露出类似好笑的神色,道:“我本就是颜氏子弟,代表颜氏参赛,是理所当然之事。樊副将这个问题,倒是奇怪。”
樊七愣了下,看向颜齐的目光变得陌生,像第一次认识颜齐。
颜齐施施然道:“我还有事,就不与樊副将闲聊了。”
他举步要走。
“那三年前呢?”
樊七拳头捏得咯吱响,再度咬牙开口。
“三年前,公子当真是因为生病,才不能参赛么?”
空气静默了下。
颜齐冷冷道:“你愿如何想,就如何想吧。”
上百份文章,评审官传阅起来,也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虽是匿名审阅,但看到颜齐和陈麒的文章时,评审官们依旧不约而同露出了欣赏和肯定之色。
因为太出色了,颜齐的文风,又别具一格,极好辨认。
五位和颜氏有关联的评审官第一时间将最高分给了颜齐。陈麒坐在坐席上,心脏在胸腔内发出犹如擂鼓的巨响。
他自然不寄望颜氏能给他高分,他紧密的注视着另外五名评审官的反应。
他仔细研究过即墨清雨为代表的清流派文官的喜好,所以今年特意改变以往犀利文风,加入了许多玄学清谈类的东西。
比如崇尚自然,追求忘我之境。
他还特意给文章取名《游仙赋》,迎合对方喜好。
另五位评审官阅后,果然都眼前一亮,表露出满意神色。但颜齐的《大荒赋》也很不错,他们又一向很喜欢颜齐的文风。在他们看来,《大荒赋》很可能将成为颜齐成名以来水平最高的文章。
《游仙赋》并没有到碾压《大荒赋》的地步。
他们只看文章本身,不关心参赛者身份,也不关心太子府和颜氏那些破事儿。
五位评审官举棋不定。
场上静谧地几乎落针可闻。
连颜皇后都紧张的攥紧了袖口。
除了观察评审官的举动,众人还在打量隋衡与颜冰的神色与反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府与颜氏第一场正面较量。
隋衡神色散漫,颜冰老神在在。
终于,排在第六位的评审官,第一个做出决定,将高分给了颜齐所书《大荒赋》。
众人哗然。
因这意味着,即使剩下四位评审官全部认同陈麒的文章,太子府也必输无疑。
颜齐不知何时来到了隋衡面前。
他一身绯色,卓然而立,眉眼深深,神色近乎倨傲的望着隋衡,道:“我说过,殿下需要我。”
隋衡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杯盏,扬眉,正待开口,一道声音忽道:“这里还有一篇文章,刚刚送来的。”
十方将玉牌和文章一起交上。
江蕴坐得远,十方跑了好一段路,才领了玉牌,终于在评审结果前交上。
颜齐拧眉,往评审官处望去。
隋衡也大为不解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十方。
他太子府哪儿还来的文章。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方才将高分给颜齐的那位评审官已激动地高声:“老夫要改一下结果,将高分给这篇《春日赋》!”
“老夫从未看过——如此精彩妙绝的文章!”
“啊,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如闻仙乐,如听妙音!”
这是清流派评审官里资质最老的一位,其他四位同时露出好奇色,迫不及待的将那篇文章拿来传阅。
而后,同时露出惊艳色。
今年春日宴文章类比试主题词是“众生”,大多是学子的立意都在百姓与国家命运上,颜齐的《大荒赋》则是描述了一个众生共存友爱和谐的理想世界,陈麒的《游仙赋》是用玄妙思想畅想神魂羽化登仙,探索世外仙境的美妙。
但这篇《春日赋》,却没有这些高深主题,而只是用清灵温柔的笔触,描绘了春日里万物复苏,草木生灵葳蕤繁茂的画面,和其他或玄妙或高深的主题相比,反而更显得真实可亲,让人身临其境,那些字句之灵妙,仿佛让人能听见曲水河的潺潺水声。
润物于无声。
无声胜有声。
另外四位评审官几乎也毫不犹豫的将高分给了《春日赋》。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众人既哗然又神色不一,不知太子府何时还隐藏了这样的高人,颜齐亦罕见的拧起眉峰。
隋衡却突然舒展了眉宇。
《春日赋》
他笑了声,这样新奇可爱的名字,只有一个人能写出来。
新的问题再次出现,评审官一半支持《大荒赋》,一半支持《春日赋》,达成了平局,而文魁之位只有一个,不可能分为两半。
这种情况以前还未出现过。
而按照规定,出现平局后,可以临时增加一个评委,那就是真正的当世大儒,左相即墨清雨。
大弟子赵衍亲自将那篇名为《春日赋》的文章放到即墨清雨面前。
即墨清雨起初皱眉,有些不以为意,觉得底下那五位老门生太没见识,太煞有介事,连个文章好坏都看不出来。
等到大弟子将那叠写满清灵字迹的宣纸铺展在自己面前时,他视线倏地一定,神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即墨清雨一把将文章从大弟子手里夺过来,好一会儿,忍着澎湃心潮,问:“做文者,是何人?”
寻常评审官不能随意翻开牙牌,但即墨清雨可以。
赵衍翻开牙牌,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卫人,楚言。
只是卫人,而非卫国。
即墨清雨眼睛更亮:“他不代表任何阵营?”
赵衍点头,反复确认了下牙牌信息,道:“没错,白色牙牌,他以个人身份参赛。”
个人身份参赛,便意味着不依附于任何一个阵营,无心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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