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一向笑意满满的崔承一这会脸上虽然表情还好，却是满眼的苦涩。

叶泠月清楚的看到他红起来的眼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惹的祸，为什么非要说那么一句。

她不是因为不相信他，或者轻视他，只是单纯的开句玩笑，却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姐，你的理想是什么？”

崔承一已经握着镊子，开始帮她小心的处理伤口了，碘酒擦在伤口上有一点点疼，但并不难忍，所以叶泠月也淡定的很。

听他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愣住。

“理想？”

这个词曾经对于她来说，是看到妹妹醒过来，并且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支撑两人好好活下去。

可现在，唯一的可能也破灭了，死的人是她自己，这世界上举目无亲，唯一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却又是最遥远的人。

所以理想，她真的没有想过。

“恩，做律师是你的理想吗？”

崔承一的手法很迅速，短短几分钟，已经干净利落的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开始帮她包扎了。

这是个讲究技巧的东西，曾经帮陆昱乾包扎手的时候，是经历过的。

如果力气用的不好，可能会散，但力气太大，又会勒疼伤口，所以力道非常暧昧。

“律师不算是理想吧，我没有什么理想，如果非要说执念的事情，大概就是，去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而做律师，只是通往这个真相的方法。”

叶泠月仔细想了好久，终于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答案。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车祸到底有什么隐情，幕后黑手是谁，抓住证据，让那个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考虑。

“我的理想是医生。”

崔承一帮她包好了伤口，松开了手，自己去整理拿出来的那些药瓶和用过的东西，动作也是轻车熟路的，看着他这个背影，加上他说的话，叶泠月隐约感觉的到，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为什么做了律师？”

她并不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但自从发生了这些事，渐渐的对所有内心有故事的人，似乎都多了一份亲切感，心里难受的同时，如果想到也有人在难受，其实算作半分慰藉吧。

“因为一场车祸，姐姐还记得刚遇见我的时候吗？”

放好了东西，他又重新坐回来，示意叶泠月在**躺下，顺便拿了她脱下来的外套，取了块医用纱布和酒精，低头帮忙清理上面的脏东西。

还可以用这种方法，叶泠月也算是见识了。

“记得，那也没多久的事情呀。”

那件事过去还没有一个季度吧？想想上次和陆昱乾闹别扭，她跑到汗蒸房，推算过去大概就是夏末。

“对，没多久，那是我在备考法学研究生的时候，跨专业，而且还是这么大幅度的一个专业，我以为自己肯定考不上。”

崔承一脸上在笑，但叶泠月能清楚的看到，不是个幸福或者高兴的笑意。

“为什么转专业？”

“去年冬天，我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在那场车祸里，我的右手，受了重伤，并且是永远不可能复原的那种，可能这辈子，这只手都会这么抖。”

说着，把手悬空递到叶泠月面前，她这才发现，这个每天笑眯眯的少年，居然手始终都是轻微颤抖的，就像是感觉到外面的寒冷一

样。

怪不得刚才她看见他抖得不像样子，她遭遇车祸之后也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不过不是手，而是一条腿，后来渐渐时间久了，也就恢复的感觉不出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半夜抽筋疼醒都是有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非常糟糕，甚至于她经常会自己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会被这种事困扰。

“所以只能放弃医生这个职业？”

虽然不是很懂，但外科医生手就是生命这种事，她还是明白的。

试想一下，人体那么精密，做个手术的过程中万一手抖，一不小心碰了哪里的血管，估计就是一条人命啊！

“恩，那时候姐姐在汗蒸房睡着，当时我就在边上，听见姐姐嘴里在说着什么，就凑过去听，才知道姐姐也有过车祸的经历，所以就很想认识姐姐，没想到命运这么快就给我机会了。”

每一句话都是轻描淡写，面带微笑的说出来的。

叶泠月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少年，他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了，刚才的难过和在意丝毫看不出来，可她却记忆犹新。

知道了背后的隐情，叶泠月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笑容是充满悲伤的。

也算是解答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自己。

在汗蒸房里到底做了什么梦，她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心里的阴影太多，梦见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的。

可就是那个喃喃自语的梦境，让他一直这么在意的关注着自己，再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态度，叶泠月不由得心里就有点内疚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按年龄算和妹妹也差不多，为什么不能对他更好一点。

“好了，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叶泠月坐起身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不想劝他不要难过，有些事情，劝解是徒劳的。

“姐姐，有你真好。”

崔承一把弄好的衣服还给她，笑的更灿烂了几分。

——叮铃铃。

刚想开口说话，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叶泠月掏出手机接听。

“小丫头，今天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出来还债！”

电话里是陶承贤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力量，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来的精力……

“不要。”

叶泠月不由得眼前回想起陆昱乾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今天她只想早点回家，不想出去任何地方，早上约定了他会来接自己的。

“这么坚决？那我新调查到的东西，你也不想看了？”

陶承贤这就是**裸的威胁和恐吓。

“我可没让你查什么。”

这招对她是没有用的，说完了自己的话，叶泠月就已经准备要挂断了。

“沈佳茵估计快要回国了！”

一句话，让叶泠月挂断的动作停了下来，重新把手机放回耳朵，等着他往下说。

“然后呢？”

“几点结束，我过去接你，今晚不用你请客，就算我庆祝你成为法学研究生的礼物。”

才不会轻易告诉她后面面的内容，陶承贤狡猾的很。

电话这头的叶泠月叹了口气，心里真是恨不得直接骂他一句“滚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男人还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一面？

“那我带个人也行嘛？”

视线扫到了边上正好奇看着的崔承一，叶泠月起了戏谑的心思，嘴角泛起一丝调皮的笑意，明知故问。

“额，

呵呵，有什么不行的，庆祝这种事，当然人越多越好了。”

电话那头明显有些尴尬的笑着，而叶泠月却是朝着崔承一挑眉，得逞的笑意，高兴的很。

“晚上带你出去吃饭，去不去。”

挂断了电话，叶泠月一脸神秘的笑，朝着崔承一开口。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么带着崔承一，要么带着陆昱乾，反正都是自己的熟人，他非说要庆祝的！

“好呀！”

有这么好的事情，崔承一才不会拒绝呢！

找了个机会，叶泠月又在下午空闲的时候给陆昱乾打了电话，说是同学们要聚在一起单独吃饭，承诺了晚上吃完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

陆昱乾坐在办公桌后面，嘴角是带着一丝笑意，因为她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对付自己的办法，但另一方面，心里又有了一丝小小的别扭。

拉开抽屉，看着里面那个系着丝带的小礼盒，这礼物，本来是想今天带她出去送给她的。

现在叶泠月开始渐渐有了自己的圈子，是不是以后能跟自己出去吃饭，跟自己出去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不知道怎么，又莫名想到了这个问题，陆昱乾表情更低落了些。

一下午也没什么大事，一直到临近三点的时候，导师突然来了句集合，在学校各处游**的同学们才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

叶泠月和崔承一一同赶到，这个看似巧合的事情也被刚才找事的姐妹花看在眼里，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一个是教授的亲戚，一个是教授看重的人，这俩人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试探更重了几分。

“这个案子，你们拿回去看看，三天时间，交一份你们认为可行的企划上来，我要带着所有你需要的证据。”

崔志俊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档案袋，薄薄的几张纸，显然不会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不是读研，叶泠月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能同时找到这么多案件需要处理。

想想法院每天得多忙？

“证据？可是老师，我们没有律师证，拿不到官方的合作啊！”

又是姐妹花率先开口，这次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人脉，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连最基本的证件都没有，谁会给他们提供证据材料？

难道全凭想象力去分析吗？

“就算你有证件，这个世界上你拿不到的证据还是很多，怎么办自己去想，不行的，就想办法去行。”

崔志俊眼睛都没抬，始终低着头在翻看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厚厚一叠，表情不是很好看，显然是个凝重的事情。

叶泠月手里捧着档案袋，捏着厚度，心里大概猜测着是什么内容，又仔细想想，今天这顿饭，好像真的得自己请客，因为接下来，又是要麻烦陶承贤了。

解散，叶泠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直接拉着崔承一，一路到了中午约定好的酒店，路况很好，他们居然还先到了一会。

凭着陶承贤预约的名字，先在位置上就坐，叶泠月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家店看上去不会很便宜，自己能不能结算的起啊？

“姐，你要请什么人吃饭？”

崔承一坐在边上，看她这么小心翼翼，而且脸色凝重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请一个非常有用的人，这个人对你也有用，要不然今天你请客？”

叶泠月灵机一动，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