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能不能认出来？”段寒司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有没有为难你，照他们的说法去做，会不会连累到你？”

魏婷婷抱着双臂，“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没有为难我，依照他们的话做，对我也不会有影响。他们的目的，只是混淆视听。”

应该不止，他们还在酝酿一场大阴谋，可她不敢说，昨天下午她看到的残忍的事情，就连段寒司，她也不能说，她怕她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段寒司浓眉紧锁。

这个人听起来阴险狠毒，并非善类，还敢跟霍家动手……就是不知，会不会也对段家下手？

段寒司警告魏婷婷，“从今天开始，你暂且不要离开段家半步，防止他们杀人灭口。”

“好，我知道了！”魏婷婷惊悚的答应着。

……

一夜未合眼的顾婠婠吃完饭，强打起精神往脸上敷了药，一晚上过去总算消了肿，而后再前往商会。

她没有资本停歇，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辞退王管事之后，顾婠婠让鲍先生暂时代管茶行的事务，她又制定了新的项目管理制度，避免账目的混乱。

一切事务安排妥当，顾婠婠靠在椅子里，长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顾婠婠振作起精神，“进来！”

鲍先生进来禀告，“苏少爷要见您，我已经让他在一楼会客厅等您了。”

“好，我马上去。”听说苏晟来了，顾婠婠的心情有所缓解，她正好有事要请教他。

“苏哥哥！”顾婠婠多日不见苏晟，看到他精神饱满，红光满面，欣喜的说，“看到你恢复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儒雅温和的苏晟，上下打量着顾婠婠，“我很好，不用担心。倒是你，我听说霍沉离出事了，担心你会受伤，就急着来看你了。婠婠，你还好么？”

顾婠婠摊开两臂说：“我没事，苏哥哥不用惦记。”

苏晟微笑着说：“你没事就好，听说你是被人算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婠婠大致简述了事情的经过，为了避免苏晟担心，略去了她被莽汉打了的情节。

在提到霍沉离替自己挡子弹的情节时，顾婠婠有些压抑。

“原本我只想给哥哥报仇，毁掉霍家，可他为了我舍生忘死，险些送命。我，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出事前还跟我说过，他没有害哥哥，他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我不信他，是因为不想相信，可昨天……”

“昨天什么？只因为他救了你，你便开始想理由想借口为他洗白？” 苏晟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婠婠，你怎么就知道，那一枪不是朝霍沉离开的？他做事霸道，狠辣，得罪的人很多，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昨天那么帮你，说不定只是因为你的对手，刚巧是他要收拾的人罢了。”

“不会，他跟我说，要我小心一点，他并不能每次都那么及时的救我，他是真的为我……”

“你确定？”苏晟再一次打断她，语气特别的沉重，“婠婠，你确定当时那么混乱的环境，你听到了这句话，并且确定，他就是为了救你而中枪的？”

顾婠婠本来是确定的，但被苏晟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因为昨天的情况太特殊，在霍沉离来之前，她就挨了两巴掌，耳朵一直嗡嗡作响，耳鸣的厉害，但他说的那句话，她是真的听见了，难道耳鸣还能造成幻听么？

“那句话暂且不作回复，但他救了我，是事实。”顾婠婠的声音有些低落，“他抱着我才中枪的，救我是真的……”

苏晟突然笑了，笑意有些无奈，“婠婠啊，好，我便当他是真的想救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你赴约这事，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顾婠婠一下被问住了，反问：“是不是也有人设计他，所以……”

“你觉得可能么？”苏晟看着她，“婠婠，你若是不信，可去问他的郭副官，他们一直在在监视你，只是不敢让你知道罢了。”

顾婠婠没了声，唇角翕动着，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苏晟还继续说：“婠婠，你善良天真，但我必须要提点你，霍沉离未必是真心想要救你，而你哥哥被霍沉离害死，却是事实。”

顾婠婠又有些乱了，可还是念着他护着她的好，“苏哥哥……有些事情，我想等他醒了亲自问他，毕竟他是我那么喜欢的人，如果他真的没有害我哥哥，如果那天他说那只是他的气话，我……”

“顾婠婠，他救过你，难道我没有么？我对你不好么？” 苏晟清朗的面容有些凝重，“现在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是么？”

“苏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你。”顾婠婠赶忙解释，“我只是，只是想让他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苏晟反问她，“如果霍沉离真的亲手害死你哥哥，你觉得他会跟你承认么？”

“这……可是我……”顾婠婠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却无法反驳苏晟的话。

“你不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么，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事实是什么，也好让你死心，省的老对他心慈手软。”苏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警署里有一个当时参与救援沉船事件的警察，他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把他叫来，你问问他具体情况吧。”

参与沉船事件的警察？顾婠婠定定地瞧着苏晟，心跳声忽然就大了起来。

既有些企盼，又有些惧怕事实的真相，“人在哪？我亲自问问他。”

……

那人是个中年人，身穿灰色短布上衣，黑色裤子。

中年人给顾婠婠鞠了一躬，把警察的身份亮给顾婠婠看，“顾小姐好。”

顾婠婠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盯着中年人问道：“你，你能详细叙述一下，当年在海上救援的所有情况么？主要是关于霍沉离和我……顾枭的。”

中年人点头应道：“好的。当年我们一块有10人参与了救援行动。少帅带领我们确实将所有人都救上来了，其实当天还有好几个没死的人，只是不同程度的发烧，顾枭的伤情算是最轻微的。”

“但回轮船的那天晚上，少帅跟顾枭单独相处，我当时在外边守卫，隐约听见他们说什么仇？什么见死不救？因为不准我靠近，所以我也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过了很久，我看见少帅出来了，他的身上好像有血迹，当时没多想，可第二天，我们就听到顾枭病死了……但我们也没有看到顾枭的尸体，事后我听人说，顾枭的尸体被扔进了大海，喂鱼了。”

见死不救？

难道说的是她哥哥当年，没救霍小妹的事情？

这事霍家瞒的紧，几乎没有外人知晓，连她都是嫁给霍沉离之后，霍夫人气急了骂出来才知道的。

顾婠婠的心跳开始变快，眼前仿佛看到了哥哥和霍沉离吵架的情景……

她双眼无神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中年人应话，“是，都是真的。”

苏晟淡然的喝了口茶，顾婠婠却猛地站起了身，一下揪住了中年人的衣领，猩红着眼瞪着他的眼睛，“你确定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敢说一句假话，我就弄死你！”

中年人被吓了一跳，怯怯的看着她，点头道：“都，都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顾婠婠的喉间蓦然有腥味涌上，她强行压制着，惨白着脸，最后放开了那个中年人。

苏晟朝中年人摆摆手，中年人出去。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婠婠有些茫然，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似是问苏晟。

她的耳边不断响着魏婷婷、段寒司、苏晟、乔夕他们的声音——

“霍沉离害死了你哥哥！”

“是霍沉离害死了顾枭！”

“你哥哥是霍沉离害死的！”

“顾婠婠的哥哥也处理掉了！”

顾婠婠使劲的摇头，“不，他虽然看着坏，但其实经常帮我，我也才那么喜欢他，喜欢的割舍不断，他怎么会这么狠心，我哥哥是他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怎么会对我哥哥下毒手呢？”

她俯身抓住了苏晟的胳膊，宛若看救命稻草般的看着他，“苏哥哥，你告诉我，他既然害死我哥哥，为何还要帮我？为何还要救我？”

苏晟眯起眼眸，用力的握着她的手，“那是因为他是少督军，他要堵住悠悠之口，用以掩盖事实。婠婠，霍沉离害死你哥哥是事实，这个事实已经摆在你面前，你还不信吗？我的话你不信，你要反驳，现在我给你找来了证人，你也……你是不是非要为了那一点可悲的爱情，继续躺在仇人身边，当他的好妻子？”

顾婠婠红着眼，“我，我不是，我没有为了爱情，我……”

她其实很难受，没人比她明白这个滋味，最爱的人，杀了她最亲的人，这要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堆满了所有的恨意，但一天没找着哥哥的尸体，她就心存期待，总觉得不应该的，不会的，不可能的，却不断有人告诉她事实真相，她承受的伤害一次比一次大，真的很痛苦。

如今连杀人动机都找到了，她……她还能不信么？还能怎么装聋作哑？

苏晟抱住她，“婠婠，你哥哥走了，我就是你的哥哥，我不逼你了，记住这些恨也没什么好的，大不了你就忘了顾枭，把我当亲哥哥吧，等以后找到玥玥，我们三就一块离开，好好过日子，嗯？”

顾婠婠怎么可能会忘记顾枭，那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最爱她的人啊，“我会为他报仇的，我真的不再心软了，是我不好，我错了……”想到顾枭死得如此惨烈，顾婠婠趴在苏晟的肩上恸哭，“哥哥……”

苏晟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眼眸却慢慢的阴鸷起来，唇角微勾。

霍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