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溶困守宫中,却能顺利夺权,并不是一般的文臣武将能办到的,背后一定有着端木欢颜的暗中策划。
说到底,端木欢颜的出山以及对我的教授辅佐,都是萧宝溶一手安排的。
我信任端木欢颜,是因为他是萧宝溶安排给我的心腹。可连萧宝溶都已不可信任,我又怎敢再去相信端木欢颜?
我人在南朝,地位尊贵,凭他是位列宰辅,还是身居王侯,见了我无不恭恭敬敬,俯首贴耳。可为何我又有了被人弃诸北魏、举目皆敌的彷徨恐惧?
几回抱了肩瑟缩,几回又放下手,不断地提醒自己,我已今非昔比。
即便只靠我自己,我也能活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来控制我的生活。——即便那个人,是萧宝溶。
三名公主府养着的大夫被带到跟前,我也不垂下帷幔,卧于软榻上,只寒着脸在他们面上一扫,才淡淡道:“好好给我诊治。如果不能断出我的病由,本公主明日便送你们每人一具棺木!”
三名大夫战战兢兢,已是一脸畏怯。但我深知,他们的医术绝不在任何一名太医之下。
公主府的权势,本就不比皇宫内院那位至尊无上的君王小多少。
我只希望,这一点,不会成为我得病的缘由。
大夫轮流上前诊了脉,然后面面相觑,明明是暮春并不寒冷的夜晚,他们的额上却有滴滴汗珠渗出。
我冷冷道:“讲!本公主要听实话!如果能很快恢复过来,我重重有赏!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出事之前总会先解决你们这些无能之辈!”
大夫们迟疑片刻,终于一一上来回禀。
“公主,您这病……并不严重,看脉相,应是服了轻度迷药所致。”
“这种迷药应该是特别配制的,并不会导致中药者昏迷,但服用后会头脑昏沉,看起来异常嗜睡。”
迷药……
我情愿我是真的病了,哪怕病入膏肓,也不会这般寒冷彻骨,疼如刀割。
“看得出,是什么迷药吗?”我端着茶,徐徐喝着,“会让我病情加重,身体一日日垮下去?”
“这……应该不会。臣等不曾见过这迷药,但从公主脉相来看,已经极是平和稳定,想来只要断了药,休息一晚,便能精神如常了。”
我点头道:“能不能推断得出是哪种迷药?一般通过什么方式让我中这种迷药比较妥当?”
大夫交流片刻,才答道:“如果是通过熏香类中的迷药,一般药性都会比较强烈,多多少少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从如今公主的身体状况来看,应该是通过每日饮食中的轻度迷药。”
我默默思量,用熏香绝不可能,毕竟我大部分时间与萧宝溶同处一室;而我们的饮食在一处,不可能每日都单单给我下药。
每日我吃而萧宝溶必定不吃的,只有……每天萧宝溶亲手端给我的汤药!
心底猛地一抽一寒,我忙挥手道:“到地窖中去,让太医把我寻常用的药方开出来。就说我的话,有一字讹误,我把他们关到冰窖里去过夏天!”
小落、小惜等人见我动怒,早不敢说话,默默在一旁服侍,为我捶腿倒茶;而几个大夫默然垂手侍立,再不敢出声。
良久,已有内侍将太医写出的药方呈上。
我侧卧着,懒懒睁一睁眼,眸光微微一转,内侍立刻领悟,将药方递与那三名大夫。
几人研究片刻,回道:“公主,此药方中含人参、鹿茸、白芍、当归、女贞子等物,是养神益血、滋阴补气的良方。不过这药方中有一味塞外杜芪,可致人昏睡,被药方中的提神药材冲去部分功效后,便会出现如公主这等终日头脑昏沉嗜睡,但身体却很好的状况。”
嘴欠了欠,我扬一扬手道:“都下去吧!”
轻而凌乱的脚步踏过,隐隐听得众人松一口气的呼吸声,我却依旧呼不出胸口憋住的一口气。
小惜小心翼翼道:“公主,不用气恼。你看,皇上也没打算伤着公主一根指头啊,这药就是让公主多睡一会子,还有调养之效,说不准皇上就是想让公主借机把身体养养好呢?”
我没有回答,默默闭眼沉吟,虽是不动声色,手指却不由地冰凉沁汗,紧捏着滑腻的丝质衣袂,方才能止住其太过明显的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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