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作别故人

而我却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没有他在我身边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况,从前他是我姐姐的挚爱,是我只敢远观而不敢近处的姐夫,对于这两个人我一直敬爱,一直祝福,祈祷他们能够白头偕老,只可惜美好姻缘被天妒,姐姐还来不及嫁给世间最好的男人便永远离开了人世。

纵然如此,我也不敢对漠帧有太多的奢求,我只求能够静静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守着他,便已足矣,可如今,姐姐不在了,他会继续留在清水阁楼里吗?

占明似乎说了什么话令漠帧很难回答,漠帧没有答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将杯中的酒仰头钦尽,占明抬手拦住了漠帧又将送入嘴中的酒,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担忧,有痛心,还有些许无奈。

佳偶即将天成,却遭此一劫,痛的人不只漠帧,还有占明,我知道他对漠帧的关心绝对不亚于我,有时我常想,撇开漠帧对他的救命之恩不说,光是面对漠帧这样温润如玉的绝世好男儿,倘若他是女子,他定会选择以身相许,或者如我一样,默默守候,不离不弃。

可纵然他不是女子,他也一直陪在漠帧的身边守护他,保护他。在占明心中,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漠帧。漠帧啊漠帧,你为何就是有这样无穷无尽的魔力,吸引我们一个一个为你走火入魔,不可自拨。

可我即使再百般不舍,我又该用何种理由留下你呢?

占明起身离开了,漠帧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微微转头,朝我所站的长廊看去。

依旧那般清朗明静的眉目,微含笑意,他扬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知道当时我是费了多大劲才走到他面前的,以至于在他怀里一个踉跄。

漠帧抬手,稳稳接住了我。

我却用力推开漠帧,提醒自己不该对他有过多的依赖,否则他一旦对我开口道离开,我该以什么勇气去接受呢?

漠帧惊愕的看了看我,又笑了。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怕自己又一不小心深陷无法自拨。

“我,我要离开了。”

“嗯。”我点头,心却像被撕裂般的疼痛,他说了,他还是说了。这一刻我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可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圈,为了不在他面前失态,我几乎用尽全力伸出右手去掐自己的左胳膊,疼痛可以驱赶泪水,可我还是错了,在这一刻我却浑身没了知觉。

大概是发现我的异常了,漠帧轻抚我的肩膀将我转过身去,他怜惜的轻拂我微红的眼眶,极尽温柔的说到:“你愿意陪我吗?”

我一愣,疑似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在说什么,陪他,什么意思。

漠帧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

我愣愣的看着漠帧,他是要我跟他一起离开吗?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漠帧已是止不住的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伸出手去打他。

“有什么好笑的。”

“有什么好……”

这话终究还是没有重复第三遍,在我被他抓住双手的时候,我早已扑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该死的漠帧,这可是你求我的,以后可都别想再丢开我。

次日清晨,满山梨花香。

一肃穆的墓碑旁,伫立着一个雪白修长的身影。

漠帧伸出修长的双手轻拂碑身,爱妻,清忧。

清忧,他轻唤出声。

时隔数月,每每叫着这名字,漠帧的心里总能凭添寂寞和忧伤。

自我认识漠帧以来,他一直都是那般温润如玉,淡若清风,百变不惊,可是姐姐的死带给他太大的打击,就像一把尖刀深深的剜在了他的心里,明明切的没有伤口,却偏偏让他痛的生不如死。

我和占明背着包袱,缓步向前。

清忧坟前的梨花开的好美,漫天飞舞,美不胜收。就像她昔日在长亭舞动水袖的绝美身姿,也只有她这样出尘不染的仙子才配拥有这满树的梨花纷芳。

脚下散落的花瓣我和占明都不忍去玷污,便止住脚步,停下来远远观望。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姐,你知道吗?漠帧为你种了满山遍野洁白如雪的梨花,这里每一朵花上面都有漠帧对你刻骨铭心的爱,你能感受到吗?你那么爱漠帧,又怎么舍得他如此为你难过和心痛呢?姐,倘若你泉下有知,请你保佑他快乐起来吧。

姐,你说好吗。

一阵微风袭来,满树梨花飘飘酒酒飞入空中,其中一朵稳稳的落在我的肩上,花瓣轻轻抖动了两下,似乎是清忧地下有知,听到了我的祷告,所以借这朵洁白梨花来向我们道别。

“姐姐,谢谢你。”我将双手放于唇边,对着清忧的坟墓大喊出声。

姐,我不会让你失望,来年花开时节,我会把漠帧完完整整的带到你的面前。

漠帧回过头来,手中握着白玉般的梨花,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阳光和熙的照在他的身上,柔柔的溢着暖光,暖的让我睁不开眼睛,漠帧缓步朝我和占明走来,风轻柔的吹拂着他雪白的衣衫,他的步伐是那样稳健而又飘逸,如同画里面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九年前,念帧湖畔,一匹骏马,一袭白衣,伴随着山谷飞流而下的瀑布。

简单脱俗,纯美无瑕。

春回天微凉,在那个午后,我仿佛看到了生命中最光亮的一丝阳光。漠帧骑在马上,脸上浮现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与世无争,婉如仙人,他就那样在马背上极尽温柔的看着我:“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家,有家亦无家。

家,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讲该是幸福和温暖的。

可是对我而言即是悲伤,又是压力。

家人早逝,姐姐病重,所有的生活压力全都压在了我柔弱的肩膀上。

我不敢在姐姐面前流泪,怕惹她伤心难过,更会加重病情。

所以,只能悄悄的一个人来到湖边,躲在轰隆隆的瀑布声下尽情发泄自己悲伤的情绪。

可在那一刻。

孤单的小女孩,沉重的生活压力。

却在那个笑容下得到了释放和解脱。

看着眼前的漠帧,依旧淡若清风,他终于又回来了。

我和占明对视一眼,相继笑了。

告别了住了十八年的清水楼阁,远离了那些苦闷抑郁的日子,我的心情大好,一路欢歌笑语,观风赏景。

占明面无表情,手握宝剑,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时不时向周边打量一番,如此慎重严肃的表情,却是我少见的。

我冲他吐吐舌头,这家伙,一定是江湖文看的太多了,一副随时都要护主的模样,未免太紧张了吧。

再看看身边的漠帧,他一脸淡淡的笑容,似是游山玩水一般,步伐轻盈稳健,遇到山青水秀、树木繁茂的景致,总能看到他伫足,双掌合于胸前,闭眼深吸气,然后放松身体,吐纳一番。

他似乎是在采集新鲜的空气,见他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我也忍不住学了一学,做深呼吸状,大口大口吞噬着新鲜芳香的空气。一吸一吐,活像一个岔气的病人。

漠帧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芨舞,我做吐纳是为了练功,你这又是在干嘛。”

练功。有没有搞错。

我可头一次听说这深呼吸也是在练功啊。

“我看她啊,活像一只捉虫捉累的田鸡。”占明在一旁将嘴巴用力嘟起,学了几声田鸡叫:“呱,呱,呱。”

田鸡,我这模样是长的平凡了一点儿,可也不至于是田*。

被人看穿了邯郸学步的把戏,却又不服气被说成那丑的要命的田鸡,为了报这失去的面子“大仇”,我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用力向占明砸去。

占明笑的正开心,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子便被我击中了额头。

他啊的一下捂住额头,索命的向我扑来。

我脚一跨,闪到漠帧身后,抓着他的胳膊左右闪躲,这可是救命的良草,任他占明有多嚣张,可也不敢对漠帧怎么样。

这计果然奏效,占明一时没了主意,捂着额头,铁青着脸,一脸气恼。

漠帧只是笑着看着我们闹腾,也不多话,不过在他看到占明要向我扑过来,我躲进他身后的那一瞬间,他动作不大的向双手伸到身后,似是鸡妈妈在保护自己的小鸡一般。

这便是我一直以来敬仰和爱慕的漠帧,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总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伸出他的双手,在我最需要他的地方。

占明似乎也发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吱唔了一句:“大哥偏心,我的头都这么大个包了,你还护着这丫头。”

漠帧一脸淡淡的笑容,走到占明身边,递给他一个药瓶。

“用他擦擦伤口,皮外伤,消消毒便可。”

占明欣喜的接过药瓶,还不忘用眼睛向我得意的示威。

我切,一个药瓶么,我才不会在意。

“啊,救命。”

远处一声凄厉的女声传来。惊的占明快速将药瓶别于腰间,用极快的速度起身,拨剑,眼神凌利的扫向远方树林,并稍挪步子,挡在了我和漠帧的身前。

这家伙,是别人叫救命好吧,又不是我们,干嘛挡住我们的视线啊,搞不好是一场好戏也说不定。

我在心里犯着嘀咕。

没过多久,树林中的呼喊声越来越近,远远的,只看见一个粉色柔弱的身影慌忙逃窜,在他身后有四、五个黑衣人挥舞着银闪闪的大刀。

天,这小女子是犯了什么罪,竟被仇家这样追杀。

女子满脸尘土,衣服凌乱不堪,像是刚被洗劫过一番。

她一路逃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的石子,脚一绊,重重的摔落在地,如此柔弱的身子哪里经受的住这般撞击,破裂的衣物间隐约有了一些鲜红的印迹。

她的嘴角微微**了几下,还未来得及起身。五把尖刀便将他团团围住,黑衣人笑的狰狞轻狂。

“小娘子,跟爷几个回去做了压寨夫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享福。”其中一个黑衣人言语轻薄,弯腰用手去抚摸那女子的面颊。

女子强忍住羞辱,双眼凌利而又倔强,用力抿紧了嘴唇。

那眼神,那模样,像极了儿时的我。

我脱离了漠帧护着我的臂膀,飞快绕过占明,直冲到黑衣人面前。

“放了她,你们这帮流氓。”

黑衣人一怔,当回头看清是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在口出狂言时,五个人差点笑晕一地。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妞,模样嘛倒是一般般,不是看这身段,估计生个七个八个的没问题,咱山里的爷们多了去了,要不,把你也带回去。”

那个带头的黑衣人用一种极尽**贱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说出令人作呕的话来。

“无耻”,我一时羞愤难当,上去便给了他重重的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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