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为他人做嫁衣

第六十四章为他人做嫁衣

两人交颈而眠,薄纱窗帘外日光正好,洋洋洒洒地越过高墙林荫落在外头的院子里,风过,沈时特意为苏晚照着肃园老秋千样子定制的秋千架摇摇咿呀,于灿阳下影子晃曳。

风带着阳光撩起窗帘,如一首安眠曲催得人沉溺在梦境,沈时的梦里是苏晚,苏晚的梦中亦是儿时的沈时,和如今他的样子重重叠叠,暖的如一颗清甜炸浆的罂.粟种子,带着致命的诱.惑,一晃眼便让人沉沦。

苏晚一再告诫自己动情不动心,可真遇到了那样一个美好的人,一切就如滑轨的轴轮再由不得你收放自如。幸而,那人是沈时,一切都刚刚好。

肃园

那头两人岁月静好,林郡阳却坐立不安。

林奚的话如一颗迅速生根发芽的种子扰的他心绪不宁,想到苏晚可能背着他们一声不响地在暗地里跟人秘密来往,林郡阳便如鲠在喉。

这丫头打小就聪明过人,若不是因为她一直安分守己,又乖巧讨人欢喜,林郡阳早在七年前就把她跟苏老太太一起处理掉了。但现在,苏晚的行为却越来越不按他的思路来,愈渐放肆,隐隐有取他而代之的苗头,林郡阳哪里还能容得下他。

之前他派人跟踪苏晚,可是对方还没给他传递第一份资料就人间蒸发了,留的电话也注销了,这让他已经连着几天没能睡好觉了,面前的金属摆件上缩映着他疲惫的脸,眼中的沉郁已带了噬人的杀戮。

挡他者,一个不留!

林郡阳坐在书房的太师椅里,面色难看的紧,张艳茹端着补品推门进来,乍一看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敛了敛神,张艳茹扬起明艳得体的笑走过去,柔声细语道,“郡阳,来,这是我让红姨特意给你煲的银耳莲子汤,这些天干燥,你的咽炎又犯了,快喝了润润喉。”

林郡阳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阴沉沉地垂着眼,活像一只老饿狼,窝在山洞口直瞪着无法猎取的年轻羚羊,既贪婪又无可奈何。

张艳茹眸色一转,敛了敛笑容,走到桌前倾身把炖盅放在林郡阳面前,语气自然地闲问,“怎么?公司的股市还没回稳?”

其实张艳茹知道,因为那天他们早早安排在宁家门口的记者偷拍,经过添油加醋地宣传,现在商界已经流传他们跟宁家关系密切,多有来往,股市也渐渐恢复到了之前,亏损虽有,但并不至于影响到林郡阳的心情。

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探林郡阳的话。

见林郡阳未说话,只看了看面前的补品,叹了口气拿起勺子要吃,张艳茹又加了把火,柔柔在林郡阳对面对下,说的贤良恭谨。

“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向来同气连枝,有什么话你还瞒过我?我虽然不如你多谋周至,好歹也能帮你出个主意,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技长。”她说的越来越轻,眼神也愈加柔媚地望着林郡阳,嘴边是淑淡的笑。

她在刻意讨好林郡阳。

因为最近林奚连番闯祸,她跟林郡阳虽然同床共枕,可私下林郡阳再也没和她多说一句话,进了房也是自己洗漱进被窝,关了灯就睡,早上她醒来,林郡阳已经走了,同床异梦的后果有多大,张艳茹当然明白,故一直跟林奚谨守本分,伺机再得君心。

她和女儿的荣华富贵,全系在林郡阳这棵大树上,她自然得好好缚紧了。

张艳茹的娓娓之语果然慢慢敲开了林郡阳的心,再加上面前用心的补品,林郡阳也不瞒她,放了勺子重叹了口气,想到心里的烦难又握着拳头重锤了桌面。

张艳茹心一惊,稳住神容,等林郡阳开口。

“哼!”林郡阳拉长了脸靠在椅背里,重重深呼吸几回,才道,“还不是苏晚那丫头。”

张艳茹眼一惊,更是期待。只要林郡阳记恨苏晚,不把家产送给那丫头,她跟林奚将来得到的就更多,也不枉她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地伺候林郡阳这头活火龙。

“小奚说的话,我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啊。要是那丫头真……”林郡阳皱紧了眉,眉心的川字越来越深,脸色愈暗,“那我可真是功亏一篑啊。”

毕竟那丫头才是苏家真正的继承人,他虽然空占着苏氏董事长的位置,但媒体的话虽难听却是事实,若他朝苏晚大权在握,他林郡阳这么多年在苏氏的苦心经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高级打工仔!“哼!”

林郡阳想到那个词,气不过,一掌拍在檀木桌上,巨大的响声在偌大书房回响良久,张艳茹先是一惊,继而心里喜不堪言,一双吊梢眼里笑意暗涌。

但她自然不会明露,眨了眨眼,满脸的惊惶和担忧,急慌慌地伏过身子追问,“那可怎么办呢?苏晚可不是省油的灯。”

说完便见林郡阳皱了眉,她忙道,“我知道你一直不信,可那丫头我第一眼见她就怪怪的,看着是只乖巧绵羊,可总让人觉得那孩子气的笑容下是撕人的獠牙,女人的直觉,说了你们觉得悬,可多少大事都是一念之间救了自己啊。眼看着这丫头就要满婚龄了,咱们若一时大意,这……这大屋,我们可就住的不那么舒坦了,说不定……”

这话说到了林郡阳的痛处,他一瞪眼,神容骇人,“说不定什么?!说不定咱们就要被赶出去露宿街头?!艳茹你疯了?长他人志气!”

林郡阳越说越气,瞄到那份补品,一扫,脆声惊室,吓得张艳茹咽了咽口水,眼神也畏缩起来,不敢直视林郡阳。

林郡阳却正火头上,大声骂道,“那丫头是什么东西?我养大的!就算是个狼崽子,也不敢冲我獠牙!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她,跟你那蠢货女儿一样,明里暗里总算计她羞辱她,当我不知道?!我是护着你们不想家丑外扬才没声张,你们越发得意了!现在苏晚若真是跟我作对,那也有你们一半功劳!”

张艳茹吓得气都不敢出,缩了脖子,只由得他骂。门外林奚听到声响好奇想来推门,也被吓得缩在门边,听了一会儿便猫着腰跑了,锁了房门再不敢出来,临关门前,还嘱咐佣人要有人问起,就说她病了要睡觉捂汗。

“我千遍万遍地告诫你们,别得罪苏晚,怎么她也是正牌的苏家大小姐,比我们这些人都更名正言顺呆在这肃园,你们不听,什么好的都避开她,林奚那丫头更是!凡是看得上眼的,不管来龙去脉就去抢,衣服首饰占了也就算了,连她爷爷爸妈留给她的东西也抢!到头来还是让我给你们擦屁股!你们是什么东西?一次次给我惹祸,坏了我的大事,我是欠了你们了?我警告你们,再有下次,都给我滚!没用的东西!”

林郡阳骂的上头,索性站起来指着张艳茹的鼻子骂,她哪里敢出声,垂着脸半真半假挤了几滴眼泪,嘴唇都不敢多动一下。

只听林郡阳踹了椅子,又一脚踢开了那些碎瓷片子,扯了张艳茹就扔出了书房,“给我滚!以后不许来书房!”

张艳茹低着头,躬腰就要走。

“回来!”林郡阳临关门前,又一声惊喊,吓得张艳茹胆子都破了,带着玻璃种阳绿镯子的手扶着胸口,下头坠着个祖母绿吊坠,一身精工细作,妖妖娆娆,看得林郡阳又是眼一眯,哼了一声。

“告诉林奚,给我尾巴夹紧点,以后看到苏晚给我绕着走!再敢惹她……哼,”他一看走廊左侧的楠木护栏,瞄回张艳茹惶遽的脸,冷笑一声,转身就摔上了门。

震天响的门久久才静了颤动,张艳茹的心却无法平静。

她盯了门看了几秒,走到护栏边往下一瞭,青金石的地面离她足有三层之距,要从这被扔下去,能有个全尸都是万幸。

想到新闻上看到的坠楼人脑浆迸溅的照片,张艳茹背脊一凛,浑身寒浸浸地发着抖,抱着手臂她面色僵凝地走了。

到林奚房前,她只柔声嘱咐她不要乱跑,并没有把林郡阳那些令人寒心的话告诉宝贝女儿。

心里,却有一把尖刀冉冉露了精光。

待苏晚醒来,才把沈时早挤好牙膏的牙刷浸了热水放进嘴里,手机便响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沈时已经洗漱完去厨房准备晚饭,她没人使唤,只得边刷着牙边出来拿手机。

心道不是顾倾弋就是宁怜那丫头,等看到来电显示,眸中的笑凉了下来,她拎着手机回洗手间漱了口,划开屏幕。

语笑嫣然。“爸爸,我正在刷牙呢,您可赶得真巧。”她娇嗔嗔的模样落在镜子里,又落回她眼里,活像在看一出别人演的戏。

这样的戏,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她演的熟烂,却也腻得作呕。

林郡阳显然很吃这一套,只是不知真假,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十足的慈父之态,苏晚隔着屏幕都能想到他眼角的鱼尾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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