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弈坐在后座上, 手指轻敲在膝盖上,频率不自觉加快。
这个时间,他本应待在公司里, 如果他没有拿到医院送来的, 姜明珏的体检报告单。
厚厚的报告纸放在一旁, 最上面的那页写着:“肺部有阴影。”
车一停, 他立刻就下了车,快步走进健身房,“明珏呢?”
肺的事拖得越久越危险,他今晚就要带着明珏去医院治疗。
前台小姐一脸茫然:“姜少爷刚刚不是已经跟着您出去了?”
她看到姜明珏朝门外那个身影与原弈大差不差的西装男人走了,还以为那个就是原先生。
原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往哪里走的?”
前台小姐被吓了一大跳, 颤颤巍巍指了个方向,原弈也不顾自己穿的是皮鞋, 立刻追去。
“刚刚”,说明他们走得还不远——原弈脸上很镇定,心中却发沉。
每一次,他觉得无须紧盯姜明珏的时候,总会发生意外。
也许, 他真的应该做到,将明珏紧紧护在羽翼下,不让他离开自己。
天阴得厉害,路灯自动开了, 却照不透凝重的黑暗。
猛地一辆车从原弈身侧驶过, 原弈下意识看去, 却见那车车窗上贴着厚实的防窥膜, 轻易看不透里面的情况。
透过后窗, 却能见到车里满满地坐着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仿佛有心灵感应般,他立刻回身赶到自己的车内,指着那辆车:“追上它!”
司机心中莫名急迫,一个字也没问,就追了上去。
原家的司机车技很好,否则也不能胜过一干竞争者,坐上这个位置。
驾驶着这座商务车,他却开出了越野车的感觉,时而飘移,加速,紧紧地咬在那辆黑车的身后。
“我们,我们要被追上了!”黑车内,被雇佣来的司机一脸紧张。
他平时只是开车送点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以为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却没想到,雇主要他送的,竟然是个人。
看身上的穿着,似乎还是个少爷,他不会遇上什么豪门恩仇事件了吧?
“把他甩开!”谢珺已经基本维持不了斯文了,他的衣服被怀中的人蹭得很乱,姜明珏毫无顾忌,他却心有顾虑,知道姜明珏身体不好,不能用药,只能任凭他在怀里挣扎。
他没有想到,原弈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一次他弄出来的事,原弈起码得处理上好几天才能解决,到底是什么,让他抛下工作,也要赶过来?
姜明珏一使劲,谢珺就吃疼地收回了手,虎口上现出很深的齿痕来。
姜明珏的嘴巴一被释放,就立刻对着窗外大喊大叫起来:“原弈!小叔!救我!”
他没喊太久,就又被捂上嘴了。
姜明珏的脸红得厉害,身上的温度也很高,谢珺只以为这是因为他挣扎耗费的精力太多了,并未放在心上。
把姜明珏抱上车后,他的语气便很柔和,可当他发现,原家的车竟及时追了上来,这种柔和便消失殆尽了:“你把他当小叔,他只把你当童养媳。养了这么多年,把你给养成了称心如意的情人,还附赠姜家的财产,姜明珏,你醒醒吧!”
姜明珏却根本不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说不出话来,就抬眼恨恨地看着他。
谢珺还想说什么,前头的司机却猛地停了车,惊慌道:“不行了,我们被围住了!”
谢珺心中一跳,抬起眼来,看见数十辆车开着晃眼的远光灯,围住了他们。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坐在身旁的黑衣壮汉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你这绑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耳畔传来“笃、笃、笃”的敲窗声。
原弈站在车边,身后站的人不比他们的人少,个个凶神恶煞,比车里的人要更加强壮。
追车的同时,原弈就打了电话,叫来了这么多人。
“开、门。”他对着车窗,一字一句作出对应的口型。
明明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仍能让人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谢珺还未反应过来,怀中的姜明珏就猛地挣开他的束缚,用力拉起被紧紧锁住的车门。
神志都混混沌沌的,却仍然认得出来,站在车窗外的,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
明显听到车内的动静,原弈的神色越发可怕。
他的下颌线收紧,浑身的肌肉都因暴怒而突出。
驾驶座的司机两股战战,不愿再陪着雇主作死了,连忙打开了车门的锁。
车门被打开了。
姜明珏也如愿以偿,投入了原弈的怀里。
几乎是那一瞬间,他就昏了过去。
原弈阴沉的神色立刻就慌乱了起来,他将姜明珏抱起,一边唤着他的小名,一边快步奔回自己的车。
惟留车内的谢珺与被他雇来的人,被高大的黑衣人重重包围。
沉闷的,是肢体重重碰撞的声音。
……
“您不用担心,这回姜少爷的病情还不重,只是太累了,才会昏过去。”医生安慰道,“姜少爷的体质比上次好了不少,应该是有锻炼身体吧?坚持锻炼,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肺的事原先生也不用太着急,现在还只是轻微的炎症,好好治疗,还是能痊愈的。”
原弈终于放下心来,“谢谢医生。”
告别了医生,他走进病房,见到明珏躺在病**,烧已经退了,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原弈拂开明珏汗湿的额发,在他的额上留下一吻,沉声道:“我不会再让你遭遇危险了。”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他却并不着急出去,为**的人掂了掂被子,才缓步离开病房。
门口守着两个高大的保镖,向原弈示意,人已经带到车里了。
原弈一个人坐着电梯到了一楼,医院门口的停车场显眼地停着一辆硕大的房车,窗口都蒙着布。
他眼中的温情消失殆尽,冷冷地进了车。
房车的地上躺着个人,被绳索紧紧绑着,英俊的脸上满是伤痕,看见原弈的那一瞬间,眼中现出的却不是恨意,而是慌张:“他怎么样了?”
原弈坐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凭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能见一见他吗?”谢珺用力扬起上半身,朝着他最痛恨的仇人祈求道。
他没有想到……姜明珏竟然会晕倒。
谢珺的心中满是恐惧与慌乱,他自以为正义,却伤害了……
他喜欢的人。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姜明珏的身体那么虚弱,他被原弈蛊惑得太过,一定不愿意和自己离开,挣扎间,一定会受伤,会生病。
他只是太自信,自以为自己能把人照顾好。
毕竟他也曾照顾了姜明珏半年,尽管那时他并不情愿。
原弈冷冷道:“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凭什么?”谢珺却很激动,“凭你是他的小叔?还是什么?原弈,你真是不要脸!”
原弈却猛地起身,将他踩回了地上。
“凭什么?就凭我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你不行。”他冷冷道,“谢珺,如果这次小珏真的出了事,你要怎么办?”
谢珺不能从原弈脚下挣脱出,他重重地喘息,一言不发。
“你真的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的吗?”原弈怒道,“我把他放在心上,你却那么对待他!上一个这么做的,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谢珺半张脸被凌乱的黑发遮住。
他忽然嘶哑地笑出了声:“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嘴角传来撕裂的痛感,他却不管不顾地大笑出声,“不就是被送进牢里吗?”
他抬起脸:“原弈,你只有这一招吗?二十年前也是,现在也是。”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原弈震惊的模样,或者至少会有一丝意外。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在原弈的脸上看到了嫌恶。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原弈收回了脚,慢条斯理道。
“谢公子。”
谢珺脸上现出震惊的神色:“你、你知道?可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任用你?你的能力还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仅此而已。”原弈冷冷道,“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那是他自作自受,我还以为你知道,现在看来,你和他也没什么差别。”
“……自作自受?”谢珺呢喃道。
明明原弈就站在面前,明明他听得见原弈的话,可那些字句却好像瞬间陌生了起来。
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却一字一句也听不懂。
“哪怕你再用点见得了光的手段,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你。”原弈的所有情绪都隐入黑暗,冷淡的态度仿佛谢珺不过是尘土,“再见,我的人会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他就要离开。
谢珺却猛地抬起身,“等等!原弈!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原弈!”
原弈却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冷冷地关上了门。
他想追着出去,可身上被绳索紧紧捆着,他只能扭动身体,朝着车门的方向爬去。
司机却上了车。
他被带走了。
*
姜明珏这次在医院待了特别特别久。
吃了特别特别多药。
不仅如此,医院里竟然也有健身房!他都住到医院了,竟然还要锻炼身体!
他蔫蔫地趴在**,不能出门玩,医院人来人往的,他又不能一直和原弈亲亲抱抱,更不用说他辛辛苦苦买来的好东西还放在家里,他甚至连一眼都没见过。
他要死了!
他在**滚来滚去,原弈却全部当做没看到,坐在一旁很沉稳地喝茶。
姜明珏见他不理自己,只好自己去理他,皱着眉毛去闻他手上的茶:“你最近怎么开始喝茶了?”
以前不都是喝咖啡吗?
偶尔,他还能看见原弈背着他偷偷往水杯里放枸杞,甚至偷偷打开他的手机,会看到他有买面膜。
很奇怪的样子。
原弈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茶给喝了,连忙躲开手。
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但有时看着二十多岁的大男孩那么青春靓丽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他心里清楚,明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他现在还能留住明珏的目光,那再十年呢,他四十岁了,明珏才三十岁。
姜明珏还年轻,他就已经老去。
原弈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姜明珏就自顾自移开了话题:“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姜明珏瘪着嘴,因为太过无聊而失去了表情的管理。
或者说,在原弈面前,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情的管理能力。
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候他还没有学原弈冷着脸,还是个大号的纨绔子弟。
要是Y。X。D。J。没有原弈,说不定他现在还跟着一干富二代一起留恋美色,包他十个八个小情人,每天光顾一个,十天光顾十个,然后被姜父拿着棍子追着四处打。
原弈穿着休闲的家居服,不觉间下摆被掀起,一双坏手钻了进去。
他不觉间勾起笑来,按住白白软软的咸猪手,低声道:“再过一段时间,只要你能把身体治好,我们就结婚,然后……”
原弈俯下身来,在姜明珏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如他所愿。
**的人,从脸红到了脚丫。
他的声音也小小的:“……你说话算话。”
“嗯。”原弈笑道,“我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
明天还是一更,后天再接着二更!
奶猫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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