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赵牧一听闻,万分诧异。
这么大一件事。
狱中居然没有半点动静!
“就昨日,嫪毐突然发了疯似得,大声咒骂大王跟吕相。”
“午时被拉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李柱再度解释道。
他感到恍惚。
威赫一时的长信侯,到此就算正式谢幕。
或许嫪毐寻死,还有别的用意,但却不是他这个狱卒该思考的了。
嫪毐死了。
狱中的犯人还没处理完。
张叔跟李叔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
估摸着。
咸阳狱至少还得封个三四天。
二人不过牢里的事比起先前,应该会少很多。
于是又叮嘱他。
这几天不必操劳,好生打熬便是。
他记载了心中。
转眼又是两天时间。
赵牧一刚醒,就发现了极度尴尬的情况。
坐起身,扭头观望确定无人后,他这才压下帐篷,匆匆穿好衣服。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小成。”
他提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才算彻底压下体内火气,忍不住感慨了番。
气亏,血盈,气血圆满三个阶段中。
血气外溢就是初登血盈境的标志。
换通俗点的眼光来看。
就是阳气太盛,水满则溢。
常发生在,气血增长过快导致无法很好的收敛自身时。
青春期因为身体容纳能力没跟上增长速度,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一个可能。
便是身体过于虚弱,服下大补之物过多。
例如野史记载中,死于马上风的秦王嬴异人,也就是秦王嬴政的生父。
嬴异人极有可能并不是好色,而是身体出了差错,下意识的用**来消耗体内过盛的阳气,可又因太虚弱,承受不住这种刺激,最终一命呜呼。
赵牧一离血气外溢还有一段距离,可也间接证明他如今血气充沛。
他高兴之余,磕磕绊绊的打了一通拳。
这次。
他使得是强身法上的拳架,虎虎生风。
一拳砸中墙壁。
还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拳印。
哪怕这墙是土砖烧制后垒成,对他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突破。
“再进一步,就是血盈。”
“我是该稳扎稳打,还是试着进一步修炼转轮之法?”
兴奋过后,他思索起了接下来的路。
如今。
转轮之法已经证明可行。
但毕竟还是残篇,而且他的身体才摆脱虚弱没多久。
想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
似乎危险极大。
而强身法虽然体系完整,上限不高,更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思索之余。
他也已经赶到了当班的地方。
“九爷来了。”
率先打招呼的,是李铁。
“怎么。”
“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赵牧一打量一圈,感觉氛围格外的不对。
首当其冲的。
便是今日来的狱卒,实在是太齐了!
当班的,休息的。
几乎全到了。
得益于大秦律法。
六国那种官吏只挂个名,俸禄一个不落,当班一个不去的情况在大秦是少之又少。
然而。
该摸鱼的,还是得摸鱼。
今儿个你脚疼,明个儿我牙疼,轮换着偷闲,也不用请假。
哪怕有郎官驻守。
咸阳狱总有不起眼的角落。
三两人往那一扎,除了狱掾,谁来都叫不动摸鱼的几人。
其次。
不少狱卒都垮着张脸,像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你是不知。”
“昨晚有刺客夜袭相府,打着嫪毐的旗号,刺杀吕相。”
“半个时辰前。”
“相府把人送来了。”
“狱掾让我们今日必须要审出个结果来!”
一名比较不起眼的狱卒解释了番,口气却不怎么好。
竟是相府送来的!
赵牧一听完,瞬间醒悟。
父亲先前便提过。
凡是跟相府有关的犯人,狱中几乎没人愿意接触。
因为早在送来咸阳狱之前,相府就已经给犯人定好了罪责。
要是有人审问。
不仅问不出什么。
万一哪天相府准备再度启用那人,负责审问的狱卒就要倒霉了。
因为吕相不会错。
错的只能是擅自用刑,将犯人屈打成招的狱卒。
狱掾说了要审出个结果来。
那代表着,必须要有一人背这口锅了。
“嫪毐早已被车裂。”
“他的人,就算要行刺,怎么偏偏是吕相呢?”
相比于其他狱卒,赵牧一想的东西更多些。
毕竟。
他所熟知的历史,没有这段故事。
所以他想知道。
到底是这件事太过轻微,还是其他原因。
又或者。
是他的出现,让原本的历史出现了些许的偏差。
因为他的低调,最后一种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
“谁知道呢!”
“可能是嫪毐想拉着吕相同归于尽。”
“大家不是都说,嫪毐当日就差最后一步,却被吕相的手下给拦住了吗!”
张山石接过赵牧一话茬。
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严厉叮嘱赵牧一。
“九爷。”
“你这次千万不能蹚浑水。”
“听说这次刺客好像用了什么邪术,实力暴涨了几倍,生生在被擒后,刺伤了吕相!”
“吕相更是到现在还没苏醒呢!”
邪术,实力暴涨几倍。
难不成,是燃烧寿命之法?
他沉吟片刻,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燃烧寿命之法。
按照嫪毐所说,短时间可以爆发数倍的力量。
无疑可以拿来当做保命的底牌。
若是提升到气血圆满境界,还有这等效果,对赵牧一来说,甚至比完整的转轮之术还要重要。
他本以为。
嫪毐死了以后,此生再无缘跟燃烧寿命之法接触。
没想到只隔了几天。
就发现了疑似燃烧寿命之法的线索。
张叔不劝还好。
一劝。
赵牧一下意识的就开始权衡起了利弊。
不审。
刺客大概活不过今天。
无论用的是不是燃烧寿命之法,都会带到地下去了。
审问。
会引来不少目光。
尤其是还有可能会得罪相府。
粗的一看。
选择审问的弊大于利。
然而赵牧一知道,如今的吕相,已经不是之前的大秦仲父了。
秦王正在慢慢掌握大权。
吕不韦也滑向了被罢官的深渊。
更何况。
吕相府就算要改口供,也不会急于一时。
“张爷,你说这话可有失偏颇了。”
“相府的事。”
“怎么能说是浑水呢!”
赵牧一倒是没注意,郑老厨也在人群中,此刻郑老厨便是接过了张山石的话茬。
“郑老厨,你不在伙房待着,跑这里来作甚?”
张山石皱眉,有些不喜。
“嘿嘿。”
“说来怕张爷笑话。”
“我在伙房听闻相府出事,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
“想着就算自己没法为相府出力,能在旁边看看也好。”
“张爷。”
“你不让小九爷去审问,该不会是想要自己独吞功劳吧?”
郑老厨嬉皮笑脸道。
“放什么屁呢!”
李铁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在了桌脚上,怒视郑老厨。
“错了,错了。”
“我嘴臭,不会说话,是我错了。”
“不过。”
“要是我的话,肯定把机会让给小九爷,小九爷年轻,正缺机会,赵爷在天上知道了,想来也会开心。”
郑老厨后退了几步,说话间还是笑嘻嘻的。
李铁更加愤怒了。
然而场上的一些狱卒,却是偷瞄起赵牧一来。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赵牧一感受到了那些目光后,心中冷笑了一声。
除去相府。
大秦还有不少绝不能得罪的存在。
父亲曾说过。
要是狱里碰上了类似的事。
如果没人主动的话,一般都是由最年轻的狱卒出面。
因为是轮着来的,大家也没太大意见。
恐怕,这次有不少人都想着让他来背这个锅,只不过碍于他父亲的面子,不好开口。
现在郑老厨一开口,尤其是特意提起了他父亲后。
大家应该是又有这个想法了。
“郑老厨,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张山石呛了一声,而后冷冷扫视了一圈。
一群狱卒立马就避开了目光。
郑老厨开始还有畏缩,忽然又硬气了起来,直接瞪了回去。
就在此时。
后方传来一阵骚乱。
原来是狱掾赶到。
“怎么都聚一起了,郎官还在,要玩骰子,现在可还不到时候。”
狱掾双手拢在袖子中,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旋即有狱卒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告知了狱掾。
李铁立马冲着郑老厨冷笑了一声,准备看郑老厨的笑话。
“原来是这样。”
“我看小九爷去也成,反正以后总要接触这些大人物的。”
“小九爷,你有没有意见?”
狱掾依旧是笑着的,众多狱卒却震惊的张大了嘴,李铁更是有些呆滞。
怎么,狱掾不站狱卒这边,反倒是站郑老厨了?
没道理啊!
“大人……”
李铁刚要说话,赵牧一就主动拦了下来。
而后。
他回狱掾道:“我去。”
这下。
不止是李铁,就连张山石都诧异的看向了他,郑老厨脸上则是控制不住的浮现了喜色。
“要我去,自然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此时,赵牧一又是话锋一转。
很多时候。
领导问你有没有意见,是希望你没意见。
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他也不会继续纠结。
但是。
他要什么都不做。
怕是以后人人都会以为他好欺负了!
“条件?”
狱掾脸色凝重了些,似乎有些不满。
“大人不要误会。”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郑老厨愿意为我争取这个机会,心中感动。”
“想着我要是真的能审出点什么,得了赏赐,背后少不了郑老厨的功劳。”
“伙房向来辛苦。”
“牧一恳请大人能给郑老厨放半旬的假。”
赵牧一平静的说着。
“大人,伙房离不开人啊!”
郑老厨明显慌了,立马在狱掾面前说道。
“郑老厨,放心吧,我会抽空照看伙房的,实在搞不定,这不还有张叔那个开茶馆的女婿嘛!”
“最近茶馆正好没什么生意,他闲得嘞!”
赵牧一当即就补充了几句。
伙房是郑老厨的**。
别说半旬。
就是离开一天,郑老厨也难受的要命。
“说的在理。”
“不过半旬太久,那就让郑老厨休息个七天吧。”
狱掾倒也没有反对,直接敲定了此事。
等狱掾带着哭丧着脸的郑老厨离开,其他狱卒也散了后。
张山石面色复杂的看着赵牧一。
“九爷。”
“这次你不该如此莽撞。”
“狱掾大概是想敲打一下我们这些老人,才会偏帮郑老厨,但最后肯定不会落在你身上的。”
赵牧一笑了笑。
“瞧张叔你这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奔赴刑场呢!”
“就是一场审问而已,我先过去了!”
说完。
他便拿走卷宗,朝着刺客所在的牢房走去。
本来他也有意单独审问刺客。
只是没下决心。
所以狱掾让他来审刺客,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
至于张叔说的。
隐隐约约他也明白一点点。
这任狱掾,不是狱卒升上去的,跟老狱卒们并不是很亲近。
还曾经两次下调过分给狱卒们的礼钱的份额。
说不定。
郑老厨今天的举动,或多或少有狱掾的授意。
“狗贼!狗贼!”
随着赵牧一靠近牢房,里面微弱的声音也不断往他耳朵里钻。
进去第一眼。
他就被吓了一大跳。
面前被绑在刑架上面的,除了有个人形,跟人还有什么关系!
皮肤皱皱巴巴,像是一件不合身的衣物套在了身上。
头发跟牙齿也几乎掉光了。
走近一瞧。
赵牧一更是感到一阵恶寒。
透过刺客被破开的皮肤,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白骨,像是完全没了血肉一般。
打开卷宗扫了一眼。
赵牧一心情复杂。
面前看上去比古稀老人还要苍老的刺客,年方十九,竟只比他大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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