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王婆子看赵姨娘快不行了,就跑去主院求沈夫人把她调去大小姐的院子,可沈夫人说她长得这副德行会吓着贵人,所以依旧晾着她。
后来商沉派离迅来馨香院送过几回东西,王婆子瞧见,觉得赵姨娘又行了,便自己巴巴地又跑了回来。
赵姨娘见院子里下人不多,合用的更少,所以也不嫌东嫌西,又把王婆子收下了。
“世子爷,快请坐。”王婆子搬了个简陋的竹制方凳过来,拿衣袖擦了擦,就看着商沉傻笑。
商沉今日一袭驼色宽袖锦袍,袖口和领口缀着银线暗绣,他一走进赵姨娘狭小的屋子,沈流年头脑里忽想起一个词叫做“蓬荜生辉”。
“世子爷!您坐我这儿,”赵姨娘眼尖,一眼看出那竹凳上边许多毛毛糙糙的地方,只怕会刮花商沉的锦袍,连忙扶着腰半站起身让座,“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凳子,世子爷,您请上座。”
“姨娘!”沈流年感觉一阵心酸,连忙伸手去扶赵姨娘,“你的伤还没好呢,先坐着吧。”
“姨娘坐着吧,不必客气。”商沉温声笑笑,似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竹凳子上。
“没事儿,”赵姨娘依旧站着,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感觉像捡了个大便宜,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伤……坐着更疼,我站着好,你和世子爷坐。”
“姨娘以后就和刺史大人一样,唤我‘言轻’吧。”商沉看了眼沈流年,再看赵姨娘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峻,多了些温情。
“是!”赵姨娘心花怒放,怯怯地唤了句,“言轻,你……是来接阿年回府的吧?”
“我是来接阿年去看看她姐姐。千兰有孕,阿年作为妹妹,应该去恭喜一声,”商沉的视线越过桌案上小山高的瓜子壳,看向沈流年道,“你若是吃完了,就随我去夜阑院问候一声,然后我们再回府。”
“应该的,应该的!”赵姨娘躬身附和,一个劲儿朝沈流年使眼色,“阿年方才也说想去看看她姐姐呢,只是……她们姐妹之前因为我生了嫌隙,就怕她姐姐不待见她。”
“姨娘,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流年歪着头问道,“你怎会用热汤泼大姐姐的脸呢?”
“我没有啊!”赵姨娘低下头,委屈嘟囔道,“我要是说……是大小姐自己掀翻了汤盅,你们肯定不信。”
“胡说!”商沉脸上笑意敛起,“千兰的脸又红又肿,我是亲眼所见,你说她自己掀翻汤盅烫伤自己,她怎会拿自己最在乎的容貌冒险?”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赵姨娘感觉百口莫辩,苦笑道,“算了,就当是我拿汤泼的她。”
“姨娘!别人不信你,我信!”沈流年拿目光刮了一下商沉,站起身道,“不是要去夜阑院吗?走吧!”
商沉看出她不大高兴,长眉微蹙,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也没说不信,只是……这事儿或许有什么误会。”
“胖丫!给我把剩下的瓜子包起来,”沈流年抽回手,转身背对商沉,“我要带回去吃。”
“不过是两袋瓜子,我侯府里多的是,”商沉见她背对自己,怒气也“噌”的一下上来了,阴阳怪气道,“还是因为这瓜子是某人送的?”
“对!因为是二师兄送的,我就喜欢!”
“你!”商沉手虚点着她,当着赵姨娘的面又不能发火。
“言轻,你别见怪!”赵姨娘使劲捏了一下沈流年的手肘,“阿年她年纪小,你多担待。”
“罢了。”
商沉刚咽下一口气,沈流年又转头嘲讽道:“我做的事儿,商侍郎盯得这么清楚,沈千兰做的事你就什么都看不见,商侍郎可真是灯下黑呢。”
“你!”商沉感觉一阵心悸,捂着心口冷静半晌,才一拂衣袖出了门去,“我懒得跟你计较,你快收拾收拾,跟我去夜阑院。”
胖丫把剩下的瓜子包好,沈流年便抱在怀里,跟着商沉辞别了赵姨娘。
临别时赵姨娘一直嘱咐她听商世子的话,可沈流年的心里还在别扭。
商沉也没哄她,自顾自走在前边,两人之间不知不觉拉开了一丈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离迅听商沉的话,跟在沈流年身后:“少夫人,你快去跟世子爷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又没错,”沈流年嘟着嘴,“是他不对。”
“少夫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离迅劝道,“世子爷是您的夫君啊,他就算是不占理,您也得迁就着。”
“凭啥?”沈流年刚说完,忽听见旁边的小树林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好像是纳兰初,还夹杂着些打骂和尖叫声。
沈流年的好奇心瞬间被唤醒,转头便将怀里的瓜子放到离迅手里,自己蹑手蹑脚钻进了树林的荒草丛中:“帮我拿着!”
“少夫人,别去!”离迅四处看了眼,遮住嘴喊她,“别去啊……”
商沉听见声音,回头发现沈流年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林子,不久最后一缕衣袍也消失在视线里。
“……”男人的眉梢猛跳,不明白沈流年这种又菜又八卦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子爷,我喊了,她不听!”离迅赶紧辩解。
“别说话,”商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上去。”
两人成功被沈流年拖下水,窸窸窣窣地跟在她身后,也钻进了荒草丛中。
林中光线幽暗,隐隐传来几声惨叫。
“原来是蜂毒膏啊,我说怎么这么神奇呢,毁了容貌了还能康复,”纳兰初手里攥着一个白瓷小罐,脚踢了踢跪在雪地上的丫鬟,嘻嘻笑道,“沈侧妃还真是有本事,搞来这种东西,我这就拿去给表姐夫瞧瞧,让他看看平日里温柔贤淑的沈侧妃是个什么货色。你呢,想活命的就跟我去表姐夫面前全都招了,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纳兰姑娘,您饶了奴婢吧!”一个绿衣丫鬟被两个婆子制住,整个人跪躺在雪地上,脸又被纳兰初踩在脚下,“我们娘娘什……什么都没做,你要奴婢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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