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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大雨。

许令嘉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罗娟还在扎头发就在问：“昨晚没睡好吗？”

“昨晚雨太大了。”许令嘉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她原本的意思是，昨晚雨声太大了，吵得人睡不着觉。

但罗娟显然误会了，她点了点头，也愁眉苦脸起来。

“是啊，这么大的雨，路肯定又成泥路了，宁哥今天还要去镇上开会的，这可怎么好。”

一下子又把问题拉回到了许令嘉失眠的原因上。

她一骨碌爬起来，披头散发地就问罗娟：“他去镇上开什么会？”

“还不是开学的事，”罗娟看了一眼手表，“我得出发了，你今天没事儿就先备备课。”

都没学生来上学，备什么课啊。

许令嘉赶紧拉住罗娟：“你干什么去？”

“姜斌和宁哥兵分两路，他要去学生家里家访，我刚好跟着去，给老人们看看，身体怎么样。”

对啊，许令嘉这才想起来，罗娟是医生。

她马上起床，随手拿了根皮筋就把头发都扎上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儿。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许令嘉想也不想就说，“我可以帮你做记录，也顺便了解下学生家里的情况。”

要说起家访，许令嘉可是这儿名正言顺的支教老师，比姜斌这个身兼数职的更适合去家访。

但罗娟表情有些为难。

许令嘉看出来她的犹豫，就主动问：“是不方便带上我？”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罗娟先解释了一句，才继续说，“但你也看到了，昨晚上这一夜雨下的，这儿的路对你来说现在肯定已经不算路了，我们时间有限，耽搁不起。”

人家就差没明着说“你跟着太碍事、太耽误时间”了。

许令嘉有些讪讪地坐了回去，但她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许令嘉趁罗娟倒水洗脸的时候又凑上去，“你们不用特意等我，我能跟上你们就带上我，行吗？”

罗娟见多了来这儿支教的大学生，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刚来的时候无比热情，可这热情又能持续多久呢？

其实也怪不得孟宁会反感。

“许老师，一会儿你和姜斌说说看，我也是跟着他一块儿去的，”罗娟最后只能说，“咱们先去吃早餐吧。”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芦村山珍没多少，又没有水产，没有自己的特色，无法形成产业，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脱贫。

许令嘉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里穷，但没想到居然穷成了这样。

没有圆粉、扁粉、面条这种他们这儿南方特色的早餐，也没有包子馒头小米粥那样的北方特色早餐。

上桌之后，桌上就一盆看不出原材料的糊糊，旁边还放着几个小碗。

姜斌见她们过来，就帮忙盛了出来递过去。

罗娟先接了一碗放在许令嘉面前，又去接第二碗，还向许令嘉介绍：“这是昨晚剩的一些玉米糊，别嫌弃啊。”

嫌弃是必然嫌弃的，但这情绪绝不能上脸。

许令嘉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嫌弃，立马用勺子喝了一大口，塞进嘴里之后就立刻抬头想说话，结果一不小心就呛着了。

罗娟赶紧替她拍背顺气：“慢点儿吃，别呛着了。”

许令嘉把那口烫得要命的糊糊给生生咽了下去，还满脸通红着，就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姜斌。

“姜老师，听罗医生说，你们今天要去家访？我可以一起去吗？”

罗娟立马低下了头，生怕姜斌因为自己“泄密”了找她麻烦。

但姜斌跟孟宁不一样，他听完许令嘉的话，只是笑呵呵地说：“行啊，你是芦村小学的老师，你当然可以一起去。”

许令嘉表情一喜，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姜斌就又说了一句：“但咱们这儿的路，估计跟你理解中的路的概念不太一样。”

“没事的！我都准备好了套鞋，我可以的！”

许令嘉一兴奋，饭都不吃了，赶紧把自己带来的套鞋穿上，还献宝似的展示给他们看。

“你们看，我穿这个就可以了！”

姜斌和罗娟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不过许令嘉已经低下头兴奋地看她那双套鞋去了。

罗娟劝她：“时间还早，雨这么大，也不能这会儿出发，先吃饭吧。”

已经得到了允许可以去家访的许令嘉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可那一碗她已经吃过了，不吃完就太浪费了。

于是许令嘉捧着碗，坐到门口去，一边吃一边等雨停。

姜斌三下五除二把早餐吃了，就开始修补之前坏了的椅子，罗娟见许令嘉没注意，安静地凑近了姜斌，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真带许老师一起去？”

“不带。”

罗娟小声问：“那你刚刚答应她？”

“今天雨太大了，宁哥接到了通知，会议改期了。”

这话绕得太远了，罗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口发出一声闷哼。

罗娟望过去，发现本来坐在门框上看雨的许令嘉已经仰倒在了地上。

一只手正抓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直接把人提溜了起来。

“哎……”罗娟正要过去，可刚发出点声音，就被姜斌撞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姜斌低声说：“这回可不是我不让她去了。”

罗娟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许令嘉想去家访，但她连那条路都走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姜斌不愿意去当那个坏人。

那坏人就只好让给刚好不用去开会的孟宁来当了。

“宁哥，”姜斌走过去，笑意吟吟地说，“许老师说今天跟咱们一块儿去家访。”

孟宁绝不辜负姜斌对他的期望，果然立刻蹙起了眉头。

“不行。”他毫不犹豫且不容置喙地拒绝道，“今天这路，我走都费劲，更何况她。”

“我怎么了？”许令嘉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但孟宁这回没跟她对着干，而是转头看向了罗娟。

罗娟被他这么一看，后背都挺直了。

“今天雨太大了，罗娟也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