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鸿运的回复来得比乔冰珊预想中更快，伴随着一排醒目的感叹号：“我的天哪！我没做梦吧！你居然主动给我发消息！！”

乔冰珊盯着手机眉头直皱：“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方便，怎么可能不方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效劳！”

于是她便切入正题，把领导交代的任务简单描述了一遍，顺便发去几篇参考资料，几分钟过后，于鸿运发来回信：“我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太好了。”乔冰珊长舒一口气，她习惯独来独往，平时很少有求于人，所以今天开口时格外紧张。于鸿运的保证好像及时雨，恰如其分地缓解了她的焦虑。

对方很快发来新消息：“不过你的材料涉及到很多专业知识，有些地方还需要你解释清楚，我才能拿主意。你方便语音吗？”

“方便，我拨给你。”

乔冰珊回完消息，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过聊天软件的语音连麦功能，只能凭借感觉摸索，一通操作过后，她的屏幕突然一黑，紧跟着，于鸿运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中央。

“呀！”她不禁退了一步，发出惊呼。

屏幕里的脸也愣住了：“乔医生好，你怎么还开起视频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才点错了。”

“哈哈哈，”于鸿运笑了起来，“这也能点错，你真的活在二十一世纪吗？”

乔冰珊隔着屏幕瞪了他一眼：“我退出去重拨。”

“不用了，”于鸿运急忙制止，“视频就视频嘛，挺好的，能看到脸，沟通起来更方便。”

“那好吧。”乔冰珊把手放下。

听筒对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嬉闹声，夹杂着电视音响里的流行歌曲，将两人的说话声盖过。于鸿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先等一等”而后把手机撂到桌上，转头去房间门口，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妈——小姨——你们小声点，我有工作。”

客厅里传来回应声：“大晚上的，什么工作啊？”

“远程会议。”

“噢。”

噪音很快变小了，乔冰珊在屏幕里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白亮的天花板和花里胡哨的吊灯，像是小孩子用的款式。过了一会儿，于鸿运回来了，重新提起手机：“不好意思啊。”

屏幕里的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她问：“刚才是你家里人？”

“是啊，我姨和表妹今天来我家玩，闹腾惯了，乔医生这是在办公室呢？”

“我也在家。”

“啊？你这家看着也太朴素了吧。”

“是么？”

“是啊，我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比你家里多。”

乔冰珊笑了：“我不喜欢把房间弄得太花哨。”

于鸿运也笑了：“惭愧惭愧，我这房间住了十几年，一直没顾上收拾，从小到大的东西都堆着，让你见笑了。”

“不会，挺适合你的。”

“是么？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啊？”

乔冰珊没有立刻回答。

于鸿运挠挠头：“算了，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你一个人在家？春野呢？”

“和同学去游乐园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茬，早知道我就去你家里了。”

乔冰珊愣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你要过来吗？”

于鸿运摆手：“不了不了，现在太晚了，咱们视频就行。”边说边回过头，把肩膀上的橘色猫爪扒拉到一边，“我跟乔医生谈正事，你别凑热闹，一边儿凉快去。”

喵呜——大圣甩着尾巴，不情不愿地走出镜头范围。

把碍事的猫咪轰走之后，于鸿运把手机架在书桌前，正襟危坐：“好了，我们开始吧。”

乔冰珊也拿出电脑，一边讲解专业知识，一边记录对方的建议，几百页的材料，一页一页地过，一讲就是两小时，浑然没有察觉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直到材料翻到末页，于鸿运才抬起头，揉揉脖子，问道：“怎么样，内容够了么？”

“足够了，下周我拿大纲给张院长看。”

“那就好。”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齐天大圣早就在候在一旁，发现主人结束工作，便像火箭似的窜出来，蹭地一声跳上他的膝盖。

于鸿运差点被扑倒，他伸手按住躁动的猫头：“哎哎哎你别闹，看把你给激动的，来跟乔医生打个招呼。”

乔冰珊看了它一眼：“精神不错。”

“是啊，”于鸿运捏起肉乎乎的猫爪子，贴近手机屏幕，“来，握手~”

乔冰珊眨了眨眼，于鸿运莫名其妙的举动也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坐在冷冰冰的客厅，回想起昨晚夕阳下抱着大圣时柔软毛皮的触感，忽地感觉胸口涌上一阵暖流，头晕脑胀也随之缓解。她伸出手，贴近猫爪子。

可惜无忧无虑的猫咪不懂得人类的多愁善感，很快失去耐心，从怀里蹦走了。橘色的爪子也随之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于鸿运的手。

十指隔着屏幕相触。

乔冰珊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地呆在原地，手臂仿佛变成了不会动的雕塑。

于鸿运蜷起手指，率先退开，轻声问道：“我没吓到你吧？”

“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她的目光四处游**了一圈，最后回到屏幕中，“今天谢谢你了，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再见。”说完便要挂断。

“等一下！”于鸿运高声制止她逃跑，而后缓缓地说，“其实我是故意的。”

乔冰珊愣住。

他接着说：“我就是想试一试，如果隔了一层屏幕，你还会不会讨厌跟我接触。”

乔冰珊微微皱眉，表情像是在认真思考，于鸿运屏住呼吸，竭力忍住催促的冲动，耐心地等她开口。

半晌过后，她摇头说：“不会。”

“那就太好了。”

于鸿运笑了，阳光似的笑容挂在嘴边，目光因为摄像头的角度显得有些模糊，似乎透出几分害羞的意思。乔冰珊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弦颤动不止。

她轻声说：“或许我可以试试。”

于鸿运挑起眉毛：“试什么？”

“跟你交往。”

于鸿运先是一愣，而后差点蹦起来，吓得大圣喵喵直叫。

“真的吗？”

“嗯，但万一不顺利的话……”

于鸿运一脸兴奋，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我现在去找你！”

“现在太晚了。”

“那明天。”

“明天是周一，我要上班，你也要上课吧。”

“……也是。”于鸿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才重新坐回椅子里。

乔冰珊安慰他说：“你别激动，我又不会反悔。”

“好。”于鸿运点头，“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乔冰珊重复了一遍。

挂断电话时，她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脱单了。

她的脑袋迷迷糊糊，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侄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