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让李砚堂很吃惊:“你……”

“你走之前我说过,我这辈子不会再结婚,你以为我说笑呢。”

“那……那婶婶怎么会接受得了?”

“是接受不了,成天的唠叨呢。我原来是真不想孩子的事儿了,可如今看到举一,倒又被他勾得馋起来了,是该要个孩子喽,明年吧,找人生一个去。”陆鸿昌说的好像谈笔生意似的利索。

李砚堂没什么好说的,他提醒过他善待身边的人,可陆鸿昌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李砚堂早已放弃跟这个人的一切,现在他只要确定他的孩子安全而已。

陆鸿昌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几次扫过他都没有停留,好一会儿才又问:“回原单位工作了?”

李砚堂说:“没有,在一家辅导中心给中小学生做辅导员。”

陆鸿昌皱起了眉:“堂堂一个生物学博士,做过研究生导师的人,怎么找了这么个工作?”

李砚堂说:“劳动不分贵贱,我觉得挺好的。”

陆鸿昌不苟同的看他:“那不委屈了?过几天我看看,还是换个像样的工作,总要对得起这点学历。”

李砚堂心里不乐意,自然嘴上也就qiáng硬起来:“我的事情我希望能自己决定。”

一瞬间的决绝两个人之间的客套撕开了一条缝,陆鸿昌眯了眯眼睛,靠在沙发里没说话。

·

李砚堂坐不住,先一步开口说要走,陆鸿昌没有阻拦。上车时李砚堂刚要去拉车门,突然就被后头的陆鸿昌压制住了。两个人挨得很近,单薄的衣料甚至不能隔离开彼此的体温,李砚堂僵着动作,吃不准陆鸿昌想做什么,他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陆鸿昌身上的气味让他腿软。

停车场昏暗没有多少人影,陆鸿昌就这么放肆的半抱着李砚堂,说实话他挺不甘心见一次面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散了,李砚堂有心避他,下一次见面未必顺利。

“咱们……一定得这样吗?”陆鸿昌凑近了低声问怀里的人。

李砚堂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不明白。”

“咱们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你多给我点信任,多亲近我一点,不要总提防我。”

李砚堂说:“我一直是拿你当兄长看,你不要多心。”

“在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你还把我当兄长看?”陆鸿昌故意欺近,说话时嘴唇都要碰到李砚堂的耳朵。

李砚堂有些头昏,忍不住求饶:“都过去了,算了吧……”

陆鸿昌莫名光火,就像那时候他轻描淡写说兄弟之间一次两次摩擦没什么,他可一直记得这话,记得这笔账。

他放开了他。

李砚堂几乎要虚脱,扶着车身喘息,却听到身后的陆鸿昌清晰的说:“八年前我本不该放你去美国结婚,是我失策,脑子没拎清楚。如果还有可能,我要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李砚堂好不容易才平稳了呼吸,转身看点烟的陆鸿昌:“做兄弟不好吗?做兄弟长久,做别的,也许散得更快。”

陆鸿昌往前一步,李砚堂惊得往旁躲,陆鸿昌笑了笑,说:“不用这么紧张,你现在妻贤子孝,我至于那么禽shòu吗?上车吧。”

路上两个人都谨慎了些,李砚堂想了好久才开口说:“我个性不好,其实除你以外,同学朋友都没有再联系了,所有人里我最信任你,你要是不嫌弃,举一就认你做gān爹,往后孝敬你爱戴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没等到陆鸿昌开口,李砚堂马上又补上说:“举一绝不会拿你们陆家一份家产,这个我可以跟你保证。”

陆鸿昌说:“有这福分,我怎么会不愿意。”

李砚堂松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第六章

李砚堂跟李举一道歉,又诚恳的说希望你帮帮爸爸,爸爸确实欠了你陆叔叔很大的人情。

李举一老不高兴,问:“那我要叫他爸爸吗?”

李砚堂心脏一阵紧缩,说:“是权宜之计,你不想叫可以慢慢来,就是待他要客气点。”

李举一无奈接受了。

陆鸿昌倒真演起了gān爹的角色,周末还常常带李举一出去,李砚堂站在窗帘后面看他们的身影,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没办法,他必须把危险降到最低,他相信越是这样做,陆鸿昌越不会怀疑举一的身世。

李举一到底是个孩子,陆鸿昌对他不错,因为陆鸿昌的富裕,他也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很快他就接纳了陆鸿昌,但仍然不愿意叫他爸爸。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快到暑假期末考的时候,李砚堂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偷同学的东西,现在在教导处,请家长马上过去。

李砚堂根本不相信,他很快赶到学校教导处,跟李举一的班主任跟教导老师说,这不可能,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班主任无奈指着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说:“这台电脑是李举一前面座位的同学的,今天突然就不见了,结果从李举一书包里搜了出来,这个,李先生,我们也是很难处理。他才八岁,就有胆子做这种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砚堂看着李举一,李举一说:“这是我的。”

班主任说:“这台电脑要一万多块钱,你家境不宽裕,你爸爸怎么会给你买这么贵的电脑?是吧李先生?”

李砚堂看着儿子:“说说看怎么回事。”

李举一说:“这个是我的,他的那个后面有划掉的线,我的这个是新的,没有!”

“你还要狡辩啊?”

“我没有狡辩!就是我的!”

李砚堂质问他:“你哪儿来的?”

“gān爹买的!”李举一嚷嚷完了,心虚的看了李砚堂一眼。

李砚堂深呼吸,对班主任说:“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可以让他gān爹来作证。”

教导主任跟班主任jiāo换了视线,表示允许他请证人。

李砚堂就用办公室的电话打陆鸿昌手机,拨了很多遍,一直都不通,已经打过下班铃了,两位老师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最后打断李砚堂说:“李先生,不要再徒劳了吧。”

李砚堂放下了电话,李举一的表情由期待转为受伤。

“……其实您不必这么做,小孩子都会犯点错误的,就是要我们及时去纠正,而不是纵容,他这个情况其实是可以开除了,学校看在他是刚从外地转过来的,就只处分了。”

李举一低着头,死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李砚堂说:“我觉得,没有确凿证据,你们还是应该相信孩子。”

“这还不算确凿的证据啊……”

·

父子俩最后离开学校已经快六点了,李举一任由李砚堂牵着他的手,太委屈以至于咬牙啜泣,直到李砚堂出声喝止:“够了。”

李举一吃不下晚饭,李砚堂没有苛责他一句,早早的就让他洗澡睡了。

李砚堂很心疼,但也觉得无力,他想,也许应该让他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公平,不会事事顺心。

第二天李举一起chuáng时有些发烧,李砚堂想给他请假,他摇头拒绝了,背着小书包一个人低着头往学校去。

到中午的时候,李砚堂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逃学了。

他赶到学校没有见到儿子,当时就怒火三丈,站教导处说:“你们没有确凿证据就要处分他,我不顾自己孩子的尊严,尊重你们学校的规定,但他在上课时间无故就从学校失踪,这又是谁的责任?!”

班主任委屈狡辩:“你孩子腿长在自己身上,我们怎么管得住他呢?”

李砚堂冷冷说:“找到他,他毫发无损,那就罢了,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他放下话就跑了,心急如焚后悔不迭。举一很要qiáng,怎么会受得了同学们的嘲笑,他骂自己,李砚堂啊李砚堂,你怎么还会让他来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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