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顺着秦权的额头流了他一脸。

“跟我走。”

黑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手里的碎片又往里面深了一些。

最让秦权惊讶的还是武元华。

被要挟的人是她，被刺伤的人也是她。

但她不像个女人，或者不像个人，好像感觉不到痛苦和害怕一样。

秦权刚要开口，武元华居然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谁也没想到。

黑影手里的半块碎片嵌入了武元华的脖子里。

“你想死吗？”

黑影压抑着声音嘶吼着，他一巴掌扇在武元华的脸上。

武元华很平静，“你拿我要挟他没有任何的作用，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与其让他投鼠忌器把你放跑，还不如跟你一命换一命。”

这娘们……

有点彪啊！

秦权深吸一口气，“去哪！”

他开口的瞬间，武元华微微睁大了眼睛，只是夜色下，没人看清楚。

秦权直接往前走了两步，“你也是卢家的？至于吗？这才几天，搞了两三波的杀手过来，真搞不懂，家大业大的，就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卢六指是我师傅。”黑影停顿一下，补充，“我三岁就跟着他了。”

“你想给卢六指报仇？”

秦权笑了。

他就知道，杀了人就得等人报仇，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但是这也太快了吧……

“我跟你走。”

秦权直接转身出门，先看了看柱子和石头，还好，这个杀手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两人应该是被打中了迷走神经，问题不大，好好睡一觉也就醒了。

他看着门口的大道，潇洒的回头问了一句，“走哪边？”

武元华的脸色有些怪异，她比黑影还先开口，“不划算的。”

“一条人命呢，试试也好。”

秦权笑着，吼了一声，“我问你走哪边！”

“左边！”

黑影终于给出了回答，他让秦权走在前头，自己跟在秦权身后，抓着武元华一直不松手。

一路出了村子。

陆陆续续，有人家点亮了屋里的灯。

好些人站在门口，面色平静。

然后……

三人的身后跟了一大群人。

黑压压的。

也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跟着。

漆黑的夜晚，只能听到一些脚步声。

秦权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得一点点的试探，偶尔踩到了石头，差点还摔倒在地上。

他本来就是一个瘸子，眼下走得更加艰难了。

来到庄子门口，一辆马车就停在这里。

黑影示意秦权上马车。

秦权先拿起一块石头丢进去，确定马车里没人，这才就着马车的光上去。

黑影压着武元华，正要上车，马车就被围了起来，没法往前走。

“让你的人让开。”黑影有些不耐烦了。

秦权笑，“让开？你不是要报仇吗？在这里杀了我，一起死，你也报了仇，我也报了仇，不好吗？”

“我还不想死，我只想报仇。”黑影实话实说。

“我没这么蠢，我死了你一定要死，不过在这之前，你先把她放了，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黑暗中，秦权稍稍往后靠了靠。

“我不是你的对手。”黑影很老实，“我捅你一刀，然后我再放她下去。”

“行！”

交易达成。

秦权眯起了眼睛，好像这样能让他在黑暗中看得更加清楚。

当黑影手里的东西扎过来的一瞬间，秦权闪电般出手，扣住了黑影的手腕。

这是在方寸之地的较量，毕竟，车厢只有这么大。

一个站在武元华的前面，一个躲在武元华的身后。

只是让秦权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有些手段，就连鞋子里都藏着刀片，一脚踢过来，秦权直接中招了。

一晃神，一把匕首就被黑影抵在了秦权的脖子上。

他的后脑勺也被按着，直接从前面的门帘推出去一个脑袋，“全都让开！”

外面的人没有动，于是秦权脖子上的匕首深入了几分。

这是秦权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然后人群让开，马车被驱赶着往前。

等到后面跟过来的人基本上看不见踪迹了，黑影松了口气，是时候送秦权一程了。

……

**，长孙皇后的脸色很难看。

无牙跪在她面前，低着头。

“他是我儿子！”

“但他只是一个庶民，我担心敌人调虎离山。”无牙沉硬的说着，抬起头，“我在，娘娘就在。”

“我现在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想让我儿子安全！”

长孙皇后恨得牙齿痒痒，她怒视着无牙，“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东西？”

无牙不说话了，他默认了。

“卢家？”长孙皇后捏紧拳头，“卢家不至于让你胆敢如此触怒于我，这么说，是太子喽？”

无牙开口，“娘娘，太子才是正统！他秦权不过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瘸子！哪怕他之前是您的儿子，但是他现在不是！”

他有些激动，“娘娘，秦权入京，现在很多人都有些不安分，这个人就该死！他就不该回长安的！”

于是长孙皇后明白了。

无牙，无舌，应该还有一个无喉的。

这三个人，是一家的。

长孙皇后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无牙，你们兄弟三人跟着陛下多久了？”

往往说这句话，就是散场的时候。

无牙颤抖了一下，浑身好像软了一下塌了下去，“二十五年，大哥跟着陛下二十五年，我跟着娘娘也是二十五年，三弟跟着秦权也是二十五年，从秦权两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最后秦权造反，他没死，我弟弟死了……”

“所以你就看着我儿子被歹人带走？”

长孙皇后的牙齿咯咯作响，“你去找侯君集啊！承乾难道不知道造反的后果？陛下难道不知道造反是要杀头的吗？承乾为什么活着，到底是谁的错！你比外面任何人都清楚！当初你不敢找侯君集！现在就把火气撒在我儿子头上！你该死！无牙！你该死你知道吗！”

无牙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长孙皇后也骂累了，“你走吧。”

无牙颤抖了一下，抬起头，倔强的看着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轻蔑的笑了，“你觉得我儿子害死了你的弟弟，现在我儿子给你弟弟赔命了，你可以走了。”

无牙不动。

长孙皇后抓起枕头砸了过去，“你给我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