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比较清爽干净,他的那些衣服我也穿不惯,至于这刺青……”
三当家顿了顿,才道:“并不是我刺上去的,而是我一醒来就有了,这个你要去问章先生。”
冷桐乡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但讲出来的话自己却一时无法理解。
站在那里,身体晃了一晃,她有些后悔了。
当时想着,三当家醒过来就能知道秦大海是怎么死的,在林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但是没想到他醒来之后竟然和自己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受伤昏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的记忆就只停留在他追着阿义穿过树林这一段,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就算用这个方法救活了三当家,却也没办法得到答案。
她都不知道自己将来回京复命后,要怎么和李星尘交代,贡献出朝廷命官尸体这件事。
冷桐乡杵在那里神思恍惚,但是三当家却不想管她心里在惆怅什么,侧头瞥了她一眼,“你要吃饭就坐下好好吃,别杵在这里碍眼。”
“住口!”冷桐乡情绪激动失控之下,打了三当家一巴掌。
三当家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接着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掌一翻,接住被震起来的青云刀,手一甩,刀鞘飞出去,而锋利的那一侧已经贴上冷桐乡的颈脖。
“你活腻了是不是?!”语气里带着怒气,身上盈满了杀意。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
大当家和二当家两人,一人一个将他们拉了开来。
“好了,老三,你顾及一下冷姑娘的情绪,秦兄弟是她同僚,心里一时难过。”二当家说着还在三当家肩上拍了两下。
三当家皱眉,半晌才放下刀,然后独自走去捡被他甩飞出去的刀鞘,将刀归鞘的时候发出很响的声音。
冷桐乡大怒,满面通红,胸口大幅地起伏,大当家也是说尽好话地安抚她。
“冷姑娘,秦兄弟留给老三的再生之恩,我和老二还有老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以后秦兄弟的爹娘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爹娘,秦兄弟的心愿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心愿。”
桐乡冷静了一点,回过头,笑中带讽,“秦大海是朝廷命官,心愿自然是为朝廷办好事,你们完成看看啊!”
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大当家和二当家看着门口,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三当家虽然被安抚住,但看起来也是怒气正盛的样子,走过来将那柄长刀往桌上用力一放,震得桌上的碗都跳了一跳,然后视线一扫那些菜。
胳膊捞过面前的鸡,撕了只鸡腿下来恶狠狠的啃了一口。
冷桐乡坐在自己那间房的门槛上,满面愁容。
他妈的,贡礼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死了一个朝廷命官。
这也就罢了,朝廷命官的尸体还被霸占了!
这事她已经写在密函中,不知道李星尘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她思绪很乱。
更可恨的是那个三当家,占着秦大海的身体,不仅不知感恩……
说曹操,曹操到。
那个不知感恩的人,扛着他的刀出现在院子里。
孩子们看到他过来,一窝蜂地从房里出来,围着他叽叽喳喳。
“你现在是秦大海还是三当家?”
“当然是你们的三当家。”
“骗人,你明明是秦大海,怎么成了我们三当家?”
“那你们说说,怎样才是你们的三当家?”
“嗯……三当家有纹身。”
三当家朝着冷桐乡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向孩子们亮出胳膊上的纹身。
“真的有哎……”
“但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你是三当家。”
“对了,三当家武功可好了。”
“武功是吗?”三当家笑着站起来,“你们都站远点。”
于是小鬼们哗地潮水一样的散开。
三当家将青云刀往地上一杵。
其实以秦大海的内力和资质,要想和自己以前一样实属不可能,刚刚醒过来那会儿,他连这柄刀都拿不起来。
但现在这副身躯的主人叫三当家,他会让他们看清楚的,自己到底是谁。
三当家猛地贯力手上,将长刀抽了出来,剔透的月华给银亮的刀身镀了一层光辉。
上面的花纹似行云流动,又似水光流转,寂静的夜里,彷佛能听到这柄饮血的兵器喑哑暗歌。
三当家一声大喝,转身舞了开来,刀光缭乱,身形矫健,犹若惊鸿,又似游龙。
锐利的刀风割裂空气,唰唰作响,不断有碎叶凌乱翩跹,飞转到他身边,在寒光刺目里共携盈舞。
冷桐乡撇开头去不想看,但是被小孩子们阵阵的喝彩吸引着,忍不住又回过头来。
秦大海斯文隽秀,就算用剑也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
哪里像三当家,整一个粗俗不堪的匪类,还使这种大刀……切!
但是看着看着,冷桐乡自己也挪不开眼,秦大海俊秀的容貌,被三当家剪了头发、换了衣服之后更显飒爽。
此刻这样一把大刀在他手里抡舞,腾空挪跃、身形如燕,以及他冷冽的眼神,晶莹飞散的汗水,浑身上下释放着无所拘束的张扬,竟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铿!
三当家耍完一套刀法,将刀归鞘,然后用刀支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
若是从前,这一套刀法不过是暖身,现在却让他背上的衣服全湿了。
他喘着气,用手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止不住的,鬓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还有晶莹的汗珠子顺着发梢滴落下来,看向冷桐乡这里的眼神中带着挑衅,像是在向她证明着什么。
冷桐乡咬了咬牙,起身,一个人生着闷气走了。
“别走啊,陪我们玩!”
“走开!”
冷桐乡将缠上来的小鬼一推,没控制住力气,小鬼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愣,然后哭了出来。
冷桐乡第一个念头是把他抱起来,哄他别哭,但是此刻她心里乱得很,看了他一眼,硬生生的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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