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名为冷情剑客,上天对于他的容貌却还是很宽容的,细细看来,他的脸长的很清秀,面部轮廓也很清晰,尤其是看侧面的时候,鼻梁高高的,下巴尖尖的,线条很突出。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冷漠,整个人像酷寒的冬天,浑身上下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使的他丢失了不少人缘。不过那温和的玉扇公子却是不一样了,他长的虽然没有隐修清秀,浑身上下却始终散发着一股温和如玉的气息,加上他又吹的一曲好箫,要吸引起像红衣阮宁那样美丽的女子注意,倒不是很难了。
这冷情剑客倘若还不改改这冰冷孤僻的性子,只怕到头来真会跟铁阔峥一样,找不到媳妇也说不定。
呵呵,话题扯远了,还是看看丁奎的棋局解的怎么样了吧。
此刻,他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棋子,凝视着桌上的棋盘,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看来,云溪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难解之局。
“丁大哥,怎么样?”我小声问道。
丁奎抬起头来,额头上竟细细密密的布满了汗珠,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内,忽然对我拱手道:“桑姑娘好才气,丁某佩服,只是这棋局,丁某无能,确实解不开。还望桑姑娘赐教。”
好在云溪有教我破解之法,不然以今日之局面,我非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不可。
我顿了顿,拿起一粒棋子顺手放入棋盘之内,倾刻间,棋盘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原本已经被前后夹击,无路可退的棋子,竟一个个全都存活了下来。
“唉呀。”丁奎猛的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地方,破招的秘决竟然是它。”
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我,再次拱手道:“丁某佩服,佩服。”
“丁大哥见笑了。”脸上冲他笑着,心里却暗自佩服云溪,这一局棋不是我战败了丁奎,而是云溪,他打败了丁奎。
忽的忆起昨日赢了隐修的场景,再想起今日云溪的棋局胜了丁奎,夫妻合力,其利断金。纵然与他还未结连理,却与他并肩作战,朝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迈进,便又有不少甜蜜溢满心间。
“桑舞姑娘果然是人间少有的奇女子啊。”这话表面听着是赞扬,可是一看那说话的人,便知不是了。
红衣阮宁手里不停的拍打着那根红色金丝长鞭,一脸轻视与傲慢的眼神看向我,似有向我挑衅的味道:“就是不知武功怎么样了?”
“桑舞不懂武功,更不是红衣阮宁的对手。”我回答道。
“是吗?”只是那眼神忽然变的凶狠,转眼之间,她手中的红色金丝长鞭便直直的朝我劈来,我不懂武功,腿脚又不好,自然是躲不开这一鞭的,眼见着鞭子就要打在自己身上,索性闭眼,将胳膊举过头顶,纵然是要挨一鞭,也不能让脸受到半点伤害,毕竟这张脸我可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的。
啪,很重的一声鞭响,只是却未曾落在我的身上,我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一袭黑衣的隐修和一身灰青衣衫的玉扇公子齐齐挡在了我的面前。
玉扇公子能来为我挡鞭我倒不觉得稀奇,只是当我看到一脸冰冷的隐修也挡在我的身前时,那一刻,我感动的几乎想要哭出来。
而那条红色金丝长鞭直直的打在玉扇公子身旁的雪地上,形成了一条深且宽的沟壑,我长吁一口气,红衣阮宁心果然够狠,这一鞭要是打在我身上,岂不皮开肉绽。
红衣阮宁最终还是不忍心,当她看到玉扇公子挡在我身前的时候,她急时的将鞭子调转了方向,此刻,她的脸因为气愤而变的异常红艳,再次看向我时,眼睛里的火几乎就要燃烧起来。
“阮姑娘,桑姑娘确实不懂武功,你这一记鞭子如若真的打在她身上,岂不要了她的命。”这次帮我说话的是丁奎。
“对,我就是要她的命。”红衣阮宁将头高高仰起,怒视着我:“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是净水教派来的奸细,她才与你们认识几天,便将你们几个一一收买了,我非要扒了她的狐狸皮不可。”
“阮姑娘。”一直闷不作声的玉扇公子开口道:“切勿随意伤人性命,倘若你真的要与她比试,又岂能拿自己所长去对桑姑娘的短处?”
“那你说怎么比?”听到玉扇公子说话,她终于语气有些缓和,只是看向我时,仍是气恼不已。
“久闻红衣阮宁除了一根红樱金鞭耍的出神入化以外,琴技也是非同凡响,不知桑姑娘会不会弹琴?”玉扇公子看向我,冲我温和的笑着,我知道他是有意帮我,便冲他点头。
“难得桑姑娘也通琴律,今日,我们可有耳福了。”玉扇公子冲众人招手,大家一呼百应,均朝我们围拢而来,其中有几个热心肠的,早已为我们搬来了琴和桌椅。
红衣阮宁轻视了我一眼,将手中的红樱金鞭丢到铁阔峥手中,然后,一个极其轻盈飘逸的姿势便坐在了七弦琴面前,她将头仰的高高的,丝亳不把我放在眼中:“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先把规矩讲清楚了,我可不希望别人说我以强凌弱。”
讲这句话的时候,红衣阮宁特意的看了看身边的围观者,似乎那些人都会偏袒我一样。
院中响起鸟儿欢快叫跃的声音,玉扇公子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不如就请这些鸟儿当评审吧。各位意下如何?”
“鸟儿当评审?”铁阔峥傻了眼。
“是啊,这鸟儿毕竟是畜生,它哪里听的懂琴声呢?这不是乱来吗?”人群中也有人对鸟儿当评审提出了质疑。
玉扇公子仍是一脸平和,不急不躁,静静的听着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公子的意思是,谁的琴音能够打动鸟儿,将它们吸引过来,便算赢了是吗?”我抬眼看向玉扇公子,笑着问道。
“桑姑娘果然聪慧。”玉扇公子冲我点头。
“哦,是这样啊,那可太难了。”众人这才明白玉扇公子让鸟儿当评审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要用琴音打动这些根本没什么思想,或者不知道有没有音乐喜好的小鸟们,还是摇了摇头。
嗵,一声沉闷的琴音,红衣阮宁冲众人嚷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婆婆妈妈的。”
“请。”玉扇公子笑着冲红衣阮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红衣阮宁一双骄傲的眼神向我看来,问道:“你先来,还是我先?”
“阮姑娘先请。”我冲她抬手示意。
阮宁白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将修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放了上去,片刻间,悠扬婉传的琴声自她间缓缓传出,院中一片寂静。
不只是众人,连我也暗暗吃了一惊,虽然刚刚听玉扇公子说红衣阮宁琴技不俗,但真的当她弹奏起来,我还是忍不住被震撼了,她的琴声不似我的那般轻灵柔美,而是悠扬中隐隐透着一股霸气,似乎万事万物均在她脚下,她的双目澄清而又高洁,仿佛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地。
琴音自她指间飞速流淌,时而铿锵有力,时而低沉婉转,如大浪涛涛,如飞沙走石,时而又如战鼓擂擂,万马奔腾,仿佛有剑弩声、刀剑声、人马声相继涌出,弹到激烈之处,竟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紧紧捆住,就连呼吸也变的紧张起来,而弹到缓慢之处,又似战火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悲伤相泣的画面。闻者肝肠寸断,久久不能让情绪平定下来。
我一惊,竟是十面埋伏,从来我只知道十面埋伏只有琵琶才能够弹奏的如此亦真亦幻、感人至深,却没想到原来七弦琴也可以,如果没有如此高超的琴技,是不可能将原本只属于琵琶的十面埋伏弹奏的如此惟妙惟肖的。
我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将手轻轻放上琴弦,心念一转,在她极强的琴技攻势下,也缓缓弹响了那曲十面埋伏,云溪曾对我说过,琴可传情,尤其是对心灵相通的知已。
我不知道红衣阮宁此刻能不能读懂我琴里的情义,只是还是将它一一弹奏了出来,就在红衣阮宁的十面埋伏越弹越烈的时候,我恰到好处的跟上,有如战场上,一个擂鼓作气,一个吹响号角。
红衣阮宁听到我回应的琴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怔仲。随即使被压了下去,她忽然手下用力,快如流星,急急的双双拨落,而我亳不示弱,紧紧跟上。
仿佛战场上,两军对决,号角声声,战鼓宣天,呐喊声、马蹄声、兵剑交融声,声声夺人心弦。不多时,我与红衣阮宁的额头均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铁阔峥看的糊里糊涂,问着身旁的丁奎:“她们这是在弹琴吗?”
丁奎也不作答,只是静静的抱着双拳欣赏着。
“哇。”一声惊呼。
紧接着,更大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的传来,无数的鸟儿盘旋在我和红衣阮宁的头顶上空,唧唧喳喳,似是欢呼,又是在为我们加油。随着琴音的万千变化,那些鸟儿仿佛着了魔一样,竟然自动排起队列,有序的在我和红衣阮宁身旁飞舞,欢跃。
我迎头看向红衣阮宁,她的眼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怔仲,起初,她还努力压制下去,可是随着我们弹奏的节奏,她反而更加清晰的将眼中的表情呈现在我的面前,看着那座傲气冰冷的雪山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我下意识时收了收手里的阵势,不再如刚才那般激烈。
红衣阮宁似是觉察到了我手中的变化,她惊讶的看着成群结队的鸟儿全都涌往她的头顶盘旋飞舞,而再次看向我时,我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她弹奏的手似乎顿了顿,而后一改刚才的激烈,竟然也变的缓慢柔和起来。
曲子更改了,不再是两方交战的十面埋伏,而是,变成了高山流水。
那一瞬间,坐在我对面的她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当她的手忽然变的轻柔,一曲高水流水自她指间缓缓流淌出来的时候,很难名状我当时的感动与震撼,我仿佛听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自天边缓缓传来:“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善哉,子之心与吾心同。”
云溪,你听到了吗?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感谢你告诉我,琴能传情,尤其是心灵相通的知已。
一曲罢了,铁阔峥看着在红衣阮宁头顶飞舞的鸟儿,拍头大叫:“红衣阮宁赢啰,红衣阮宁赢啰。”
“是,你赢了。”我停下手中的弹奏,笑着看向她。
只是她没有笑,而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成群结队飞舞的鸟儿,大声说道:“该死的鸟,别把鸟屎拉在我身上才好。”
而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很是懒散的说道:“累了,回去睡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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