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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卢军比孟宁对芦村的情况更加了解，而且不管他们谁，都不如赖麻子、二痞子和李秃子对村民的情况更加熟悉，但这三个人都曾先后受惠于骆卢军，也都被骆卢军教训过，在他面前，所有花花肠子都得收起来。

不过现在的赖麻子等人，也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因为在纺织厂认真工作，又跟着去读了一段时间的书，总算是有了些改变，不像从前那样好吃懒做，又不讲道理了。

骆卢军先凭借自己的印象，把所有山上的住户情况全都梳理了一遍，然后再去找赖麻子他们。

“勇叔家的情况，你们觉得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会肯放弃现在的房子，搬进安置房里？”

赖麻子想了想：“他家不是总共就三个孩子么，老大已经嫁人了，也不是经常回来，红伢子在镇上读书，成绩也不错，现在就剩下蓉妹子了。”

蓉妹子读书的事也解决了，他们家现在其实没什么大的困难，再加上勇婶最近也去纺织厂帮忙做饭，收入方面比从前多，也没从前那么辛苦。

“蓉妹子成绩好啊，不过去镇上读高中可都是要出钱的，”二痞子叼着根牙签说，“勇叔顶多送蓉妹子读到初中毕业，之后肯定是进纺织厂工作的。”

骆卢军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看向李秃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勇叔刚伤了腿的时候我还去家里帮过忙，其实他们家老大凤丫头读书也很刻苦，成绩也不错，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了，供不起，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才让她那么早嫁人的。”

这话就有了松动的扣子，骆卢军问：“凤丫头嫁的男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个病秧子，做不得用，偏偏又是生的个丫头，公公婆婆也看不起，日子不好过啊。”

“他们夫妻俩感情怎么样？”

“那就不知道了，”李秃子耸耸肩，“反正凤丫头也不常回来，勇叔就算有心想帮她出头，也是有心无力。”

他现在居然知道用“有心无力”四个字了，看来书是没白读。

骆卢军点点头：“我记得凤丫头婆家不止她丈夫一个儿子吧？”

“那不止，”这次回答的是二痞子，“生了七八个，家里也穷，出不起聘礼，也就勇叔家这个情况，两家才能结亲家。”

也就是说，勇叔对他那个被耽误了的大女儿蒋凤始终是心存愧疚的，只是有心无力，没办法帮她摆脱现有的困境。

再加上蒋凤婆家穷，丈夫身体又不好，她得在家带孩子，学历又低，根本没办法维持生活，现在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纺织厂不是只针对芦村户口的招工，凤丫头当初怎么没回来？”

“她要是来了，孩子怎么办？男人怎么办？”二痞子反问道，“就她娘家这个情况，也帮衬不上啊。”

再加上现在纺织厂也不招工了，就算现在想来也来不了了。

说来说去，对危房迁移的事也没多大帮助。

骆卢军收集好了情况，下午来跟孟宁做汇报。

孟宁听完就说：“蒋凤的情况特殊，她现在户口已经迁出了芦村，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如果能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工作就好开展了。”

骆卢军说：“现在红伢子在镇上读书，也不好为这件事去找他，不如找蓉妹子打听打听。”

既然是找蓉妹子，这工作当然就由刚好在负责合唱团的许令嘉来做更合适了。

蓉妹子最近领唱的状态不是很好，总是进错拍子，学习也难集中注意力，时常有走神的情况发生。

许令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还找其他几个老师们一起讨论过这个情况，原本蓉妹子的成绩就拔尖，连吴校长都很关注她的情况。

吴校长还特地找许令嘉谈话：“如果是因为合唱团的事影响了孩子的正常学习，我认为是得不偿失。”

许令嘉心里着急，因为最初蓉妹子加入合唱团的时候，精神状态爆满，歌唱得好，成绩非但没受影响，还稳步在进步，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还没等骆卢军来找她，她就已经先找蓉妹子在聊了。

“蓉妹子，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蓉妹子眼睛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状态确实非常不好。

“我大姐……”蓉妹子刚开口就带了哭腔，“我大姐被打了，还是邻村的孙婶儿托人来给我阿爹带的话，说我大姐都被打得下不了床了，我阿爹想去给大姐出气，又动不了，阿妈每天都哭。”

许令嘉一听，后背都惊出了一身汗：“凤妹子？她被谁打了？”

“被那个男人。”蓉妹子恨恨回答。

她根本都不愿意称呼那人一句“姐夫”，可见积怨已深。

许令嘉跟蓉妹子聊了才知道，蒋凤的男人叫卫高，是家里的小儿子，上头好几个姐姐，从下就被惯坏了，身体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好吃懒做，跟蒋凤结婚之后还三天两头出去调戏村里的寡妇，被人撅了，回来就拿蒋凤撒气。

卫高不仅对蒋凤动手，还对孩子动手，那个小女孩生下来就不被待见，卫高挂在嘴边就是骂她赔钱货，偏偏这个小女孩出生之后好几年，蒋凤又没再怀孕，于是母女俩日常就被各种羞辱，动辄打骂。

但蒋凤娘家在芦村，家里唯一的兄弟年纪还小，又在镇上读书，她也从来没回来提起过这件事。

上次回娘家，身上的伤也都藏得很好，恰逢当时家里有事，大家注意力全在蓉妹子读书的事上，也没人顾得上她。

这次勇叔夫妻俩得知了这件事，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可又无能为力，只能骂自己没用。

他们当初给蒋凤取名为“凤”，这个孩子也是寄托了他们深沉的爱和期望的。

那对父母不会望女成凤呢？

许令嘉一听，简直火冒三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这样动辄打骂和人身攻击的人，不处理还留着过年吗？

于是当骆卢军找上门的时候，许令嘉直接把这情况跟他说了：“蓉妹子现在学习都受到了影响，我虽然只是个小学老师，但也看不过眼，蒋凤毕竟是从供芦村出去的，他们村的人不管，咱们芦村也不管吗？”

“先别说气话，邻村的领导不可能坐视不理，我先回去跟孟书记汇报一下情况，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