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付二保为了骗钱也是够拼的，为了瞒过冯虎，竟然敢对自己下毒手，生生拿烟头往脑袋上烫了十二个“戒疤”。

可是这么一来就一定会被付大保给发现，毕竟戒疤对出家人来说意义非凡极难获得，只是借住在寺院里压根不曾出家为僧的付二保居然照猫画虎弄了十二个，这在付大保也就是现在的无恶大师看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这付二保倒还真是个坦****的骗子，眉飞色舞地说起来没完：“以前我只是剃了头，假装是我哥哄几个钱儿花，我哥知道了以后我就誓死不认，剃头也只说是成天住在寺院里让香客看见了也是不像话给糊弄过去，大哥手里没证据当然也就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这脑袋上一烫了疤，这就等于摆明了是不知悔改嘛！大哥那次就骂了我个狗血淋头，跟我说如果我再打着他的旗号坑香客的钱，他就要把我赶走。”

他说到这儿一脸忿忿不平：“你们说哪有这么当哥的？我不弄点儿钱捏在手里，难不成他阵以为我投奔他是为了当和尚过苦日子么？”

阿针见不得他那副无理搅三分的德行，微蹙了蹙眉头：“你说因为冯虎的质疑所以你防患于未然就伪造了戒疤，然后呢？”

问完她就想起冯虎在赌狗场办公室里还供着那可笑的生人牌位，也就是说无恶大师即使知道了弟弟的所作所为，在冯虎跟前却也是只字未提，立马接着说道，“付大保一再忍耐你的所作所为而且没有拆穿你，所以幻灵散全部都是付大保给出去的？”

以之前在巡捕房后门一提起幻灵散付二保就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是知道这个药是有问题的，那么这存心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付二保被捆着不能动弹，但脸上立马就摆出一副赌咒发誓的样子：“我之前就说了啊！那害死人的药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第一次听见这药名儿就是那个姓谭的女人问我的时候，她说钱正雄每次从寺里回去都觉得热得要命跟急火攻心似的，问我是不是在寺里喝的药茶加了神药幻灵散的缘故。这问的你说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想着反正开方子抓药我是真不会，那谭佳丽好像也是满脑子想着争宠，我跟她说神药是为了提神，心有火才能灵有神，也就把她糊弄过去了。那钱正雄时不时就来寺里跟我哥躲在禅房饮茶聊天，我也压根没机会再接触他了啊！”

如果付二保没有说谎，那故意给钱正雄下毒的就是无恶大师无疑！

可是这么一个佛寺住持，为何要以奇毒害人呢？

阿针立马追问：“那冯虎呢？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幻灵散？”

“提过！”付二保斩钉截铁，“我跟他说立牌位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买些‘我’那儿的茶，说是之前喝了觉得不错，而且也想再要些幻灵散喝，说是每次喝了就觉得浑身飘飘欲仙，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了。我当时还想着，按他说的这意思，这东西不就跟大烟一个样吗？我对这东西不了解，也就不敢乱说，卷了他一笔我就再没见过他，后来过了许久才听说他死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不假，冯虎死前确实中了幻灵散的毒，也就是那改良过配方的五石散，这药也确实是有让人产生幻觉的效用。

可是，冯虎死的前一晚是因为和冯威有约，而在去之前他就已经中了毒，如果他是在那之前去了莲若寺，那无恶大师的嫌疑目前看来就是最重的！

尽管已经有了重大突破，但阿针还记得高云山之前也跟这毒药有关，而且从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高云山对于幻灵散是十分沉迷的，甚至到了指望靠这个来治好腿疾的地步。那么如果他不是提前被妻子找人杀死，那会不会他也会死于中毒呢？！

想到这里阿针飞快地说道：“还有高云山！关于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付二保愣了愣，看了一眼一直冷眼盯着自己的董孝麟，好半天才咬着后槽牙说道：“他……我一开始不过就是骗了他点儿看相的钱！这人也是太好骗，跑到和尚寺里看相，这不是闹笑话吗？我那天趁我哥去给僧众们讲经的功夫，从烧早香的香客里挑了个主儿吓唬了吓唬捞了几个钱，刚准备去找个地儿玩两把，高云山就来了，一看见我还挺客气的样子。他说是有人介绍他来这里求药。我看他打扮得一看就富贵，索性就忽悠了他几句什么天降福星、命带贵人、能富贵万年根本不需要吃药什么的，卷了他些钱就把他打发走了。结果后来我就发现这家伙好像成了莲若寺的常客，总是满面愁容来，带着药就欢天喜地地走，有一次见了我还一再说那幻灵散真是神药，连他多方求医问药都治不好的腿疾都给解决了，说是服了药以后连拐杖都不需要了！所以……”

阿针不知道他这停顿什么意思，董孝麟却立马回过味儿来：“你就打起了那个药的主意？”

付二保瞬间露出了一种夹杂着后悔的尴尬：“哎呀，快别提了，我可真不该掺和进去的！知道了这药好使，而且之前也对这个药有印象，所以我就特意留意了一下。然后我就发现我哥并不是给所有人都用这个药，非得是有人介绍的才给开，平时那些来寻医问药的，他都是给看过之后开个方子而已，从来没有直接给成药的。所以我就对这个幻灵散上了心。眼看着那高云山一趟一趟往莲若寺跑，每次都是带着钱来拿着药走，可把我给馋坏了！”

董孝麟追问：“你做了什么？”

“我……”付二保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道，“我一开始只是敲边儿问了问寺里其他和尚，想知道那药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效果这么好，什么毛病都想用这个药？可那些和尚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数落了我一顿，说是让我不要败坏住持形象，说是大哥从来只给开方从不卖药，就算是给药也是给一些难民或是穷苦百姓。从他们那儿打问不出来，我就对那个幻灵散更好奇了，所以我干脆就狠了狠心，挑了一天晚上就去大哥房里，给他往里放了点儿料，想着无论如何得在他房间里寻摸一圈儿，看看能不能偷出来一点儿……”

阿针立马瞪圆了眼睛：“放点儿料？什么东西？”

她话音刚落，董孝麟就和付二保同时开口：“迷烟。”

董孝麟鄙视地瞅了一眼付二保：“你还真是个好弟弟，这么下三滥的事儿你都干？！所以，你后来到底找见药了没有？”

付二保赶紧说道：“没！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比幻灵散更要紧的事儿！”

见他一脸神秘，董孝麟放下许久的棍就又抡了起来搭在肩上，重重地从鼻孔里呼了口气，恶狠狠地瞪着他，明显是让他不要说废话赶紧说重点。

付二保不敢再拖沓：“屋里点的还是油灯，我从窗户外面看见有人在屋里走动，所以就赶紧把迷药吹了进去，结果一进去我却发现，在里面的根本就不是我哥，而是个日本人！”

他这一句话一出，董孝麟和阿针两个人都懵了，异口同声地说道：“日本人？！”

两人说完立马对视一眼，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应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石川信一！

为了谨慎起见，阿针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日本人？”

“哎呀，我就跟你说了我曾经家里也是富裕的啊，我们家的医馆最出名的是治疗痔疮。痔疮这个东西吧，十人九痔可不管是哪国的，所以也来过不少得了痔疮的日点本人慕名而来。”

董孝麟彻底没了耐性：“谁问你痔疮的事儿了？！”说着就要抡起棍揍人。

付二保这会儿知道他不会真打上来，但也是吓得闭眼直躲，赶紧说道：“日丶本人跟咱们中国老爷们的裤衩子不一样！他们就是裹个布，缠来缠去的裆里窝窝囊囊，我一看就知道！”

“啊？”董孝麟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又眨眨眼，“你什么毛病啊？发现不是你哥，还扒人家裤子干嘛？”

付二保脸上有些臊得慌：“哎呀，我哥不在，我在屋里转来转去也没找见药更没找见钱，那我那买迷烟的钱不白搭了？”

这话倒是实在，董孝麟都给直接气笑了：“你还真是不浪费！”

“哎呀，可不就浪费了嘛！”付二保一脸苦相，“我把他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见钱包，倒是发现了警官证，你说倒不倒霉？！这要是旁人，我偷了也就顺手偷了，反正醒了也不知道是我干的。可这好歹也是外来的户儿，而且还跟您几位是同行，那我就算胆儿再肥，也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

一听这话阿针立马问道：“你发现了他的警官证？他叫什么？”

付二保眨眨眼，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也说了我识字不多，认识那是警官证也只是因为之前见过那个封皮，所以四个字儿只记得第二个和第四个，一个是‘川’，最后一个是‘一’。”

果然是石川信一！

董孝麟和阿针相视一笑，两人俱有些恍惚。之前他们怀疑石川信一还只能停留在怀疑阶段，可没想到为了安置沈鹃而被人要挟，居然会歪打正着获得跟石川信一有关的线索……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幻灵散针对的人是跟奇迹会有关，无恶大师肯定是深陷其中开脱不了，这石川信一既跟唐纳德、麦瑞克之流相熟，又半夜出现在无恶大师的房间——

奇迹会和十三先生，这个人到底在其中扮演的哪方角色？

两人正琢磨着，那付二保就接着说道：“本想着偷药结果没找到，想着拿点钱，又遇上个警探，不过这都还不是最倒霉的！”

董孝麟侧目：“那还有什么事儿？”

“地狱！”

付二保的脸上一本正经：“我才知道，莲若寺下面，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