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只笑不语,很少有人夸我漂亮的,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矜持些的。
天边,太阳将最后半张笑脸沉入了山底,火红艳丽的晚霞映满了整个山谷。
“太阳下山了。”云溪抬眼看向天空艳丽的晚霞,眼神中满是落寞神伤:“我多想能够留住它,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云溪,你会的,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白天的太阳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将他抱住,婉如在对他说着誓言一般:“云溪,不管在哪里,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相信我。”
“傻瓜,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云溪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道:“走,我带你参观参观。”
云溪带着我穿梭于桃花林之间,片片桃花飘飘扬扬在空中飞舞,香气弥漫了整片桃林,晚霞渐渐淡了下来,暮色渐起,还好云溪早有准备,他细心的点亮了桃源的灯笼,红红蓝蓝,各式各样,美不胜收。
桃花园尽头,有一个红砖金瓦的亭子,修彻的甚是鲜艳夺目,云溪带我走了进去,桌上早备上了些许茶点糕饼,还有一壶好酒,短短的时间,如果不是用心至深,他是不可能想的这样细致入微的。
我抬手拿起酒壶斟满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云溪手中,一杯高高举到他的面前:“云溪,谢谢你给我的这个惊喜,桃花源我很喜欢,谢谢,我敬你。”话音刚落,我便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这酒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入口微甜,清香无比。
“是不是有一股桃花的香味?”云溪眯着眼问我。
我如梦初醒,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说道:“难道这是用桃花制成的?”
“正是,这酒名叫桃花酿,醇度不高,最适合你们女儿家享用。”云溪笑着坐到我对面,将一块桂花糕递到我手中,又说道:“我母亲生前最爱饮桃花酿,也最会酿桃花酿,我可是跟着她学了好久,才酿制成功的,你刚刚喝的还是我十年前酿下的,我一直埋在树底下,没舍得喝,怎么样,味道如何?”
“十年前的桃花酿。”我惊喜出声,虽然我不懂酒,但也知道酒越陈越香的道理,想不到我刚刚如牛饮水,喝的竟然是十年前的佳酿,真是可惜了一杯美酒。
“那我要再品尝一杯。”这一次,我没有直接饮下,而是放到鼻间轻闻,一股沁入心脾的香味传来,令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活跃舒张,而后,我慢慢的将酒送入口中,王母瑶池的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看着我如此贪婪的品尝着他酿的酒,云溪眉眼微挑,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桃花酿醇度纵然不高,但也不能多喝,不然该醉了。”云溪笑着欲将我的酒杯夺下,被我侧身一躲,他扑了个空。
“真是小气,什么怕我喝醉,我看就是舍不得给我喝这十年的玉酿吧。”趁与他说话的间隙,我忍不住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云溪也便不再答话,只是摇摇头,坐在一旁看我独自饮酒。
一杯,又一杯,这酒实在太好喝,是我此生喝过最美最美的酒,云溪他就是小气,这不,我都喝了数十杯了,不还好好的吗?
我举着酒杯,欲站起身来与他共饮一杯,可谁曾想到,脑子忽然一下子昏昏沉沉的,我看着云溪的脸也慢慢由一张变成了两张,两张变成了三张,我用力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只是为什么本来平坦的亭子忽然变的向右偏斜了,我一边暗暗骂着,一边将酒杯举到云溪身前:“来,云溪,我们干一杯,为你给我的惊喜,也为我们再度相逢。”
只是我却是再也站不住了,一个踉跄,直直的跌到云溪的怀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声责备道:“你看你,叫你不要多喝,你偏不听。”
“我没醉,没醉。”虽然明明已经满身醉意,却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
“云溪,你知道吗?你长,长的其实,其实很好看,若是换了女装,比女子,还,还好看。”我看着云溪,言语开始语无伦次,想到哪儿说到哪。
云溪的脸色渐渐变的凝重:“臭丫头,竟把我比作女子。”
“云溪。”我跌在他的怀里,酒杯摔落在地,喃喃叫着他的名字。
他将我拥在怀里,低低应着:“嗯。”
“云溪,云溪。”
“嗯。”
然而浓浓的倦意朝我袭来,我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三日后,我静坐清水阁楼,俯身坐在窗边,凝望着窗外的一切。
雨丝顺着屋檐缓缓滑落,如一串断了线的珠帘,对岸长亭隔着这淡淡的雨雾,看的不太真切,却更增一丝梦幻般的宁静。我将桌上的古琴拿到窗边,忆起了那些与姐姐琴舞合一的日子,多么唯美的画面啊,只是佳人已逝,却独留我与世间。
姐姐她在天堂还好吗?她和爹娘见面了吗?爹娘也还好吗?他们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思念他们。我想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他们放心。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满怀欣喜的跑去开门,星子抱着一个用布包着长长的东西站在门外。
见我呆望着她,星子笑着问我:“怎么,不欢迎我吗?”
“哦,没有,快请进。”我回神笑笑。在星子进屋的那一瞬间,我长吐了口气,又在心里偷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躺着的吗?
“你手里抱着什么?”我好奇看向星子手里的东西。
星子在桌前坐下,将布条缓缓拆开,我呆住了,那不是我在山洞云溪给我弹的那把古琴吗?怎么会在星子手里,我记得上回云溪没把它带到这里来啊。
“你见过这把古琴。”星子见我的眼神有些惊愕。
“是的,这把琴我原先弹过,而且还很奇怪了。”我实话实答。
“奇怪,如何奇怪?”星子示意我坐下。
“我觉得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琴,好像有一定灵性,它给我一种很怪的感觉,好像不是我在弹奏它,而是它在控制我。”
星子双目睁大,似乎是对我所说的话惊讶不已,她有些迫不已待的问道:“说说看,它是如何控制你。”
我摇摇头:“说实话,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我在弹奏的时候,手完全不能自己,想停都停不下来,而且这琴还会发光,会发出周身通亮的光,不过很漂亮。”
“发光,周身通亮的光,你是说真的?”星子半信半疑,又低头仔细看了看那浑身通透的古琴,自言自语的小声说了句:“难道这把月魔琴真的寻到了主人。”
“月魔琴,什么月魔琴?”看星子此刻脸上的表情,我想起了当日我在山洞弹奏古琴的时候,鸳静鸳和脸上诧异的表情,就连云溪也是面露震惊,还有当我初次见到星子的时候,她看见云溪脸上的面具取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问我,什么月什么的。
难道这一切跟这把琴有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星子准备开口跟我说点什么,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鸳静的声音:“星主教,圣君回来了,他在堂内等你。”
星子于是急匆匆出门去,快到门边的时候,她又退回几步:“歌飞,这把琴你好好收着,等我把圣君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
我冲她点点头,星子这才安然的离去。
圣君,她说的是云溪一直寻找却失踪多年的大哥吗?倘若云溪醒来,看见他的大哥,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我在房内一直坐到黄昏时分,除了昔如给我送些食物进来,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许是云溪见我一人在此太过寂寞,便派了昔如来伺候我,看见昔如,我总能想起小葵,可能是她年纪比小葵小两岁吧,做起事来总是没有小葵顺手,还好我天生不是富贵命,不喜欢别人伺候,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动手。
昔如没事做,呆站在一旁,嘟起小嘴,娇小模样惹人怜。
我便让她替我绾一个发髻,昔如立马将小嘴收拢,笑着跑过来,真是可爱的小丫头。我原以为她会珍惜这次机会的,谁想到她竟然糊里糊涂把一根银针当作钗饰插在我头上,若不是我惊叫一声,她差点就把我头皮刺破了。
昔如吓的跪在地上连连给我赔不是,对于她的不小心,我当然不忍心责备,轻声宽慰了她几句,她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夜已深了,昔如在桌边用手托着小脑袋,摇摇晃晃的几次都将睡着了,我笑着推醒她,示意她睡到**,这丫头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我执意让她去,这才乖巧的进房休息去了。
我抬眼看向窗外的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他的大哥回来了,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出现在我房里的,更何况都这么晚了。
兴许是白天昔如那一根扎的太猛的缘故,我毫无睡意,便踏着这美好的月色走出了清水阁楼,湖畔荷花大部分已成熟殆尽,只剩下满塘荷叶拂动碧绿的身姿。
月光尽情倾泻着温柔,我停住脚步,抬眼看见门匾上四个大字“暗夜听雪”,心中一阵悸动,我怎么到了这里。
暗夜听雪,这是云溪的住处,记得刚进净水教的时候,他带我来这里,我问他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他笑笑:“江湖风雨路,生死两茫茫,唯暗夜听雪,方能心神怡。”还有两句,他是如此深情款款的对我说:“伊人转身处,君是归家路。”
伊人转身处,君是归家路,我重复着这两句话,云溪屋里的灯亮着,他在吗?我犹豫了半响,伸出手轻叩房门,没人回应,正当我迟疑的片刻,屋内突然吵闹起来。
啪,似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不,不是什么东西摔碎,好像是很多东西被摔碎,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将耳朵贴近门边,紧张的倾听着里面的一切。
有刀剑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我站在门外,六神无主,这个时候我该不该进去,倘若进去,我一点儿武功也不懂,说不定不但帮不忙,反而更添乱,如若不进去,云溪受伤怎么办?
不,稍安勿躁,云溪虽然中有噬心睡盅,可他的武功是绝对让人放心的,还是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
打斗声渐渐平息,屋内传出了云溪的声音,冰冷似铁:“你对我还有何解释?”
我将耳朵紧贴门缝,期待着对方的答话,许久,对方才发出了声音,只是那声音,我是如此熟悉。
“对不起,云溪,都是我的错。”
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熟悉。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消失不见,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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