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0章 于、沈来访（续）

有一点罗荣桓想错了，沈鸿烈和秦启荣不同，沈鸿烈虽说也反共，但他算得上一个职业军人、正派官员，除了对共产党不手软外，其它方面都是可以的。秦启荣不同，他是特务，除了积极反共，很有可能与日伪军有隐秘联系。秦启荣要去鲁中，沈鸿烈是巴不得的，一来可以让秦启荣去把鲁中残余的国军势力组织起来，另一方面就不足为外人道了，那就是沈鸿烈不想身边有一双军统监视的眼，那样他会很不舒服的。

罗荣桓紧抿着嘴唇不吭声，沈鸿烈着急了，挥手让秦启荣先出去。于学忠一见，心想沈鸿烈一定是想单独和罗荣桓谈谈，就起身告辞，说是前线战事繁忙，路程远，赶回部队得走好长时间呢！他就不停了，就此告别，请罗政委多费心，务必调运一批军粮救急。

说完，于学忠双脚一并，就要向罗荣桓敬礼，慌得罗荣黄慌忙拉住他，说是无论如何得吃了饭再走，八路军再困难，也不缺于总司令这顿饭。要是于总司令就这样走了，将来毛主席、朱总司令知道了，非要批评不可。让51军、57军的弟兄们知道了，也会寒心的。

罗荣桓说完，就喊来警卫团长李宗睿，要他陪于总司令先去吃口饭，饭后到大店街上参观参观，晚上加菜招待于总司令。

李宗睿陪着于学忠走后，罗荣桓回到屋内，沈鸿烈就小声说道：“罗政委，我看就让秦启荣去鲁中吧。他和厉文礼很熟，说不定还能把厉文礼重新拉过来呢！再说了，他对刘师长不恭敬，将来刘师长回来了，知道了反而不美。把他打发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你看怎么样？”

罗荣桓不知道秦启荣和厉文礼有什么关系，但是知道厉文礼当汉奸也是在部队被打败后的无奈之举。这个年代人心多变，伪军反正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厉文礼未必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如果秦启荣真是和厉文礼有特殊关系，把厉文礼部拉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少一个大汉奸就等于削弱了日伪军的力量，我军敌工部门干的不就是这种事么？

罗荣桓马上把站在门外的秦启荣叫进来，详细询问了他和厉文礼的关系。这一问才知道，厉文礼原来和秦启荣一样都是复兴社的，也就是现在戴笠的军统系统的。这下罗荣桓放心了，戴笠那家伙虽然反共，但抗日也不落人后。要真是这样，还真有可能让厉文礼反正呢！

罗荣桓来了兴致，把八路军掌握的厉文礼部的情况向沈鸿烈、秦启荣做了通报。告诉他们，厉文礼自从遭到我军歼灭性打击后，龟缩在潍城，依靠日军的保护苟延残喘。这个时候想法找他做工作，还真是时候。只要厉文礼反正，我军绝对双手欢迎。

表明态度后，罗荣桓又细心地教秦启荣如何找关系、如何接近厉文礼，如何找到厉文礼的弱点攻破其心理防线、促其幡然悔悟。必要时，八路军可以派部队接应厉文礼反正。

为了坚定秦启荣的信心，罗荣桓告诉他，策反厉文礼，真的是大功一件，对于鲁中抗战有极大的鼓舞推动作用。到时候，他一定和刘一民师长一起，为秦启荣摆庆功酒。

心情大好的罗荣桓，再次重申，只要沈主席坚持团结抗战，八路军就会支持沈主席的工作。

这也不是罗荣桓轻信沈鸿烈和秦启荣，问题是罗荣桓不是穿越者，不可能知道秦启荣历史上的恶行和结局。现在是抗战时期，由于八路军在山东的威势，沈鸿烈也好、秦启荣也罢，都没有了历史上在山东的权威和实力，想要再干什么坏事，恐怕得好好掂量掂量后果。罗荣桓有充分的把握，那就是沈鸿烈、秦启荣就算有心反共搞摩擦，他也得有那份实力才行。没有实力，就少使歪点子，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令罗荣桓想不到的是，他苦口婆心地给秦启荣说了一箩筐的话，秦启荣半点都没有听进去。他哪里是想去策反厉文礼，只不过是想去收拢国军残余地方势力，想法与我军对抗。当然，他要真这样走下去，那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沈鸿烈这个目的总算达到了，然后就又开始缠住罗荣桓说要把省政府和新四师撤到大店来的问题。这次，罗荣桓开口子了，说是省政府可以搬来，警卫有八路军负责，新四师绝对不能开进来。

沈鸿烈不死心，喋喋不休。他的目的不是光把省政府搬到大店来，没有新四师担任警卫，他会睡不着觉的。

见罗荣桓坚持不松口，沈鸿烈退而求其次，提出了新四师的军粮供应问题。要求八路军支援一部分军粮，如果有可能，最好再支援点军饷。

罗荣桓一心事情，刘一民就要率领南下部队回来了，他着急检查一下接应工作，看看有漏洞没有。但沈鸿烈毕竟是山东省主席，国共没有撕破脸，罗荣桓也不可能对他太过分。因此，罗荣桓直截了当地告诉沈鸿烈，军粮可以支援一部分，军饷没有。按道理，八路军教导师的军粮军饷都应该由山东省政府拨付，现在沈主席反而向教导师伸手，是本末倒置。

解决一部分军粮，已经达到沈鸿烈的目的了。军饷的问题暂时不说也行，只能等军委会派飞机空投了，只不过都空投到了于学忠部。向于学忠部要钱，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没有钱，组织军队、组织政权都是空话。这山东省政府主席真的不好干！

说完了军粮，沈鸿烈又提出吴化文新四师的弹药补给问题。

这吴化文部原来是韩复渠的手枪旅，吴化文本人还兼任过济南警备司令。是沈鸿烈为了加强山东省政府的警卫力量，特意向蒋介石报告，将吴化文部调归他指挥，并改编成了新四师。

说吴化文缺粮是对的，说他缺弹药就是胡扯了。韩复渠虽然没被定为逃跑将军，但是战前韩复渠确确实实是做了战争准备的，山东个学校都组织军训就是明证。吴化文部应该是不缺弹药的。因此，罗荣桓对沈鸿烈的这个要求严词拒绝，说是国民政府从来都没有给八路军教导师发过一分钱军饷、一支步枪、一粒子弹、一件军装，八路军的补给全部来自于战斗缴获。沈主席今天是不是一路劳顿，脑子里进尘土了，怎么向八路军要军饷、要粮食、要弹药了？难道今天的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么？

罗荣桓出了名的敦厚，结果被沈鸿烈缠的说话都变得不客气起来了。

沈鸿烈哪里会听不出罗荣桓语气里的奚落和讥诮，只不过他抱定了一个主意，一定要趁刘一民不再山东，多向罗荣桓要点东西。他判断的不错的话，罗荣桓要比刘一民好说话多了。刘一民那家伙，胆大手黑，交道难打。

沈鸿烈精明一辈子，这次看人可是走了眼。罗荣桓是什么人？中央能让他来当教导师政委，那就是让他来给刘一民把关的，原则性怕是要比刘一民强得多得多。

沈鸿烈接下来就提出，如果不让省政府和新四师来大店也行，得单独给新四师划个地盘，他不愿再和于学忠的苏鲁战区司令部一块行动了，和他们在一起是寄人篱下，不利于省政府开展工作。

接着，沈鸿烈就开始说当年他在东北军的时候如何如何，言外之意是说于学忠是后生晚辈，对他不够敬重。再接着，沈鸿烈就说他提议让于学忠兼任山东省保安副司令，是为了更好地协调苏鲁战区和山东省政府的关系，根本不是象外人想的那样，是倚老卖老、拿资历压于学忠一头。

说道这里的时候，沈鸿烈就建议，是不是考虑请刘一民师长也兼任山东保安副司令，请罗政委兼任山东保安司令部政治部主任，这样更有利于山东的团结抗战。

罗荣桓简直不知道沈鸿烈的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忘记了在济南时一号给他的教训了，竟然打着团结抗战的旗号做开了领导刘、罗的美梦。

罗荣桓不客气地告诉沈鸿烈，山东省保安副司令和制止不主任的职务，刘一民和他都不感兴趣。要是沈主席真心为了团结抗战，可以把保安司令一职让出来，我们会考虑由曾中生参谋长出任山东省保安司令、蔡中主任兼任保安司令部政治部主任。

沈鸿烈马上就闭嘴了，但很快又转换话题，提出这次鲁南反扫**作战，不光于学忠的51军、57军损失大，他的陆战队、新四师损失也很大。能不能请八路军帮助，在根据地征召一批壮丁，补充新四师。

罗荣桓越听越烦，强忍着性子和沈鸿烈周旋。现在一听沈鸿烈要壮丁，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嘴就说：“沈主席还是老观念，把动员青年参军说成是补充壮丁，这可不行。堂堂一省主席，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山东人民如何服从你的领导呢？我们共产党从来没有壮丁一词，我们叫战士。八路军战士都是人民子弟兵，是至高无上的称号。”

沈鸿烈还要纠缠，罗荣桓火了，质问沈鸿烈到底还有什么事，难道沈主席跑这么远就说专门来给八路军除难题的么？

沈鸿烈看着罗荣桓，一本正经地说：“八路军控制着山东的绝大部分国土，我这个山东省主席成了空架子，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我不找你们要去找谁要啊？”

一下午时间就这样浪费在了和沈鸿烈打嘴皮官司上，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罗荣桓就想着还不如早点吃饭，好早点送于学忠、沈鸿烈走。

谁知刚要出门，钱壮飞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报告说有紧急情况，师长电令冯达飞起飞所有战机，到东海境内陇海段掩护作战。

罗荣桓一把夺过电报，看了一遍，登时就明白了，南下部队很可能要陷入日军包围圈了。

罗荣桓再也顾不上什么于学忠和沈鸿烈了，马上给冯达飞打电话，催促抓紧行动，越快越好。然后又下令在鲁东南休整的炮兵旅、防空旅、辎重旅、工兵旅紧急动员，准备南下接应。同时又给鲁中的教四旅旅长雷鸣发报，要他迅速集结部队，做好南下支援作战准备。

霎时间，八路军各部队的紧急集合号此起彼伏，响彻在鲁东南大地上。

下达完作战命令后，刘一民出了指挥部，在门外检查了已经列队的警卫营一连、二连和指挥部的干部们。

刘一民的目光从干部战士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站在队伍中的和儿时，刘一民一下就笑了。儿子小小年纪，穿着外婆缝制的小军装，腰间还系着一根小皮带，活脱脱一幅小八路模样，就差皮带上别一支小手枪了。

敌情如此严重，干部战士都是一脸严肃、鸦雀无声，刘一民这一笑，登时就让大家的精神缓解了。是啊，敌人再强能强过战无不胜的教一旅、骑兵旅么？有这两支部队在，小鬼子想合击我军，简直是白日做梦！

刘一民笑过，看了看手里提着手枪的唐星樱、赵小曼和晶晶，又看了看空着手的李韵、黄薇，喊李小帅拿来三支德式冲锋枪和两支手枪，把手枪递给李韵、黄薇，把三支冲锋枪交给唐星樱、赵小曼和晶晶。

冲锋枪是上次从日军特战队手中缴获的，配给骑兵旅骑一团时留下了几支。唐星樱、赵小曼、晶晶三个人久经战阵，都会使。

然后刘一民就亲自动手，把平儿捆在赵小曼背上、和儿捆在李小帅背上，让李韵和唐星樱共骑一匹战马，然后对李小帅交待到：“你率警卫一连、二连护送指挥部人员，紧跟在骑一团和教一团的后面，快速通过铁路，直接返回大店师部。我带狙击大队随骑一团行动。我们在大店见。”

说完，刘一民朝队伍敬了个礼，就转身上马。正要走，就听和儿撕心裂肺地喊了声“爸爸”。刘一民又翻身下马，走到李小帅跟前，拍了拍儿子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这才又重新上马，带着王同生的狙击大队出了董庄，去和骑一团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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