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进退两难

门外,是大雁乡各里的里长,在院子里站成一排,那眼神,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这些都是生面孔,有些苏毅也不认识。

苏毅和于嘉起身,走出屋子。

于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干啥来了,他们是被于嘉制裁的没有办法,来这儿讨说法来了。

本计划低价促销一个月,没想到这才十天,这些人就受不了了。

苏毅当然也明白,这些人来是为了什么,便对众人作了个揖,说:“不知各位,这么晚了来到寒舍,有何贵干啊?”

哼!

十几个里长,全都抱着膀子,冷眼相待。

“苏里长,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是要把大家逼上绝路啊?”

“于老爷,刚上任就学会点火,派头不小嘛?”

“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讨个说法,你们还想不想让我们活!”

“这要是寒舍的话,我们的家,岂不都是狗窝?知道你们有钱,装什么装啊!”

……

四个作坊干活的邻里们,见来者不善,都纷纷拿着锄头工具跑了过来,将洋楼院子门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连五岁的小女童,也拖着扫把,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于嘉知道,这些人可不是看热闹的,此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夕阳里的百姓可真敢下死手。

呵呵呵~

于嘉人畜无害地笑着,向前几步,躬身作揖:“各位,别这样说话,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事就说呗。”

哼!

“白眼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比谁都明白!”

的确,于嘉比谁都明白。

说话的人,是长水里的新任里长,名叫于虎,按辈分来讲,于嘉要叫他三叔。

要把满新雨下猪笼那天,他也跟着来了,虽然没有于江那么猖狂,可面容也是不善,眼中满满的鄙夷。

“三叔,何出此言呀?我真的不明白。”

哼!

于虎愤愤说:“你还装傻!那香皂,五文钱一块怎么回事儿?你害得全乡都卖不出肥皂,是不是有些不讲究了?”

“不讲究?”

于嘉背着双手,眼神眯了眯,冷冷的说:“肥皂和香皂是我研究出来的,你们和那李斌买手艺,光生产不算,并且也卖手艺,以为我不知道?做成这样,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你们就讲究吗?”

十几位里长,哑口无言。

谁心里都明镜的,刚开始,所有人都保存着手艺,可你不卖手艺,自然有人卖,最后,都成了一个想法,不卖白不卖。

如今,就是大雁乡就是五岁孩童,都能说出肥皂的原料是什么!

于嘉昂起头,又说:“实话跟你们说,降价就是我干的!”

你!……

十几个里长,想骂又骂不出来。

毕竟,东西是人家做出来的,他们的手艺得之不正。

“我本想不追究你们所有人,心想着,你们估计也能念我声好,也算我积德,替娘子改一下口碑。可我发现,我这么做没人领情,反而,谣言造到我没出生的孩子身上了!是哪里的人,你们心里都明白!”

十几个新里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低下了头。

哪里没有这个传言呀!

谁让你的娘子,在迁安县,长得最漂亮呢!

满新雨躲在屋子里,双手捂着肚子,鼻尖一阵酸涩。

于嘉看着李家里的里长,质问道:“乡老没来,你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各家族长没来,不知道什么意思?乡老和各家族长,就是也认为你们该有教训!”

被于嘉一顿数落,十几个里长都造了个大红脸,左右看了看,又看看天看看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吃着别人碗里的饭,还给别人造谣,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于嘉又向前几步,贴着一排里长的脸,愤怒地训道:“你们身为里长,管不住邻里们造谣,还有脸过来问责?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十几个里长,被骂得一句话都没了!

唉!

于嘉叹了口气,冷冷说:“全县都知道了,这次促销为期一月,我不能中断,你们回去要不就停产,要不多备点存货吧。一月之后,香皂恢复原价。我叮嘱你了一句,如果,我再听说,哪个里的人说我娘子谣言,不让你们里赔得锅干碗净,我于字倒着写,滚!”

呼——

十几个里长,此时,都长出了一口气,快步默默走出了院子,翻身上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夕阳里。

哗啦啦!

瞬间,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而后,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有的回家,有的回作坊继续干活了。

财神爷受了欺负,那还了得?

可百姓们都没想到,十七岁的少年里长,说话针针见血,给十几个里长骂的,全都夹着尾巴逃了。

夜晚,于嘉搂着满新雨,躺在温热的火炕上,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

满新雨失落地说:“官人,你还是再娶一个吧,我当你的小妾,这样,别人给我造谣,也连累不到你了。”

嗯?

于嘉没想到,满新雨会这样说。

这个时代,妻和妾的差别是很大的,而满新雨这样说,不仅从道理上说不过去,礼法上也说不过去。

先入门者为妻,后入门者为妾,自古已然。

况且,于嘉根本没有想过纳妾的事。

于嘉揉了揉满新雨的头发,柔声说:“纳妾,本就是乱家之源,我可没有那个想法。假如是皇帝赐婚,非纳妾不可的时候,那你也是正妻。咱们死后要葬在一起的,你别想那么多,我教训他们!”

嗯嗯!

满新雨默默流下了两行泪,头向于嘉怀里埋了埋,喃喃地说:“官人,你真好!”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晒醒了于嘉。

满新雨早就起床了,帮着满氏,给全家人做着早饭。

一家人有说有笑,只有满新雨闷闷不乐,都快成林黛玉了。

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一个女人怀的孩子是野种,可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侮辱。

可想让她改变心情,除了时间淡忘,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一连几天,于嘉抽时间背书,闲暇时间就陪着满新雨,寸步不离,并且,时常给满新雨讲着笑话。

有于嘉的陪伴,满新雨的心情,对比前些天还好转了些,也不想那些污人清白的谣言了。

“大郎,大郎在不在?”

苍老的声音,在楼下大厅里回**。

于嘉看了眼放下铅笔,走出房间,顺着楼梯一看,原来是于氏宗族的族长——于天洋,他的六爷爷。

于天洋拄着拐杖,孤单地站在楼梯口。

于嘉对别人不敬,对于天洋可不能怠慢,虽说,他为了宗族的名声,也看不上满新雨这个姑娘,但他是真心希望于嘉好。

于嘉下楼,左右看了看。

竟然只有他一人在这里,没人陪同而来……

于嘉恭敬作揖,而后,将族长扶到了椅子边坐下,而后,倒了一杯茶,双手送到了于天洋面前。

于天洋接过茶杯,慈祥的笑容中夹着尴尬,苍老的声音说:“如今,看到六爷爷,都没有话了吗?大郎?”

于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六爷爷,你是为了我打于阿航的事而来吧?你不知道他说了啥,他竟然说……”

于天洋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晃了晃:“他该打,挨打不冤。我知道此事后,也对他施行了族规,诽谤他人,拔掉了他两颗牙。大郎,六爷爷这次来,是为了请你回宗族。我没带人陪同,是自己赶马车来的。”

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赶马车来……

还没等于嘉回话,于天洋喝了口茶,又说:“大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肥皂价格调回来吧,堆积的肥皂,都是族人们的血汗钱呀,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啊?”

于嘉摇了摇头,起身上楼,拿出五个十两银锭,塞进于天洋的手里,说:“六爷爷,这个你一定收着,也是我一片孝心。我回是回不去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唉~

于天洋叹了口气,也知道没有用了,便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爷爷不是来要钱的,是族人现在,都在抱怨那些逼你离开宗族的人,因为肥皂的事,族里人心都散了。”

于嘉算了算,距离一个月还剩三天,按照约定,三天之后,香皂该恢复原价了。

于嘉本想着,接下来单独制裁长水里,告诉那些商人不要进长水里的货,逼着于阿航跪地求饶,逼着五伯反叫他五伯。

可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那群人已经没了底线,让将近七十的老人,独自赶马车来求孙子!

可于嘉不想低头……

突然,于嘉眉宇间闪过一抹亮光,说:“六爷爷,这五十贯你拿着。没欺负过我们的,没给我们造过谣的。你给每人补三百文,就说我说的,让他们躺着领钱!这样,人心就不散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可再有钱,也扛不住这么分呢。

于天洋刚想放下,但于嘉又给他塞了过去。

在于嘉眼中,钱什么的,远没有家人的名声和健康重要,他们活着的心情都不好,自己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六爷爷,其余的钱,就当我孝敬您的!我并非不依不饶,只要那几人低头,过来和我娘子道歉,让她开心就好!如果,他们还是这么硬气……”

最后一句话,于嘉没有说出来。

他可以对那几个人狠,但对这慈祥的老人,他说不出来那句话。

如果,他们还是这么硬气,那就把他们干成乞丐为止,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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