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站在昏黄路灯下的苏芸,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一件樱粉色的外套,颜色淡的几乎与白色成一体,她身形单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柔弱得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感觉。
入秋后,夜晚是凉的,山间更是显得冷,风吹得她的长发糊住了脸,那模样单薄凄凉又透着一股诡异阴森感,像山间的一抹鬼魂。
叶浅慢慢收回视线,简雨回头对叶浅说:“小浅,你觉得她是真的疯了吗?”
“疯?”叶浅摩挲着手指上微凉的戒指,轻轻一笑,“她只是抑郁症,没有疯。”
“得了抑郁症不就是有点疯的迹象吗?”简雨觉得差不多就一个意思,“我看她奇奇怪怪的,莫不是真的被你吓出病来了吧?”
“霍云泽跟我说过,苏芸可能是装病,如果她真的病了,想要留在这里,赵宓应该会同意!”叶浅有条不紊的说,“她找简明轩合作想要对付萧霖瑄,可见她有多恨萧霖瑄,想要报复他,她都没有报复到萧霖瑄,怎么可能离开这里,所以她得像个办法留下来。”
简雨微微点头,又问,“那她刚才抓着你喊姐姐,像是真的疯了似的!”
“她装出来的,一来想让我们相信她的精神出了问题,二来想要试探我!”叶浅分析,苏芸就算是没有能力,但也算不上真的蠢,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苏芸她是苏缨,苏芸可能是怀疑什么,就这样试探她。
“苏芸相信你说的话?”简雨错愕。
“心里有鬼的人,自然是怕,所以就是半信半疑,”叶浅说,能相信她是借尸还魂的人,除了简雨这么高程度的接受,那就只剩下死去的齐羽了!
不过想让苏芸相信倒也不难,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
苏芸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身进了院子,踏着青石板路回屋。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叶浅所说的那番话,叶浅顶着那样一张清丽婉约的脸,含笑跟她说那番话,那双眼睛真的是清冷锋利,让她有种刀子剜肉的感觉。
她浑身一抖,伸手搓了搓手臂,叶浅怎么可能会是苏缨,这不可能,叶浅是叶浅,苏缨是苏缨,苏缨的尸体都火化埋掉了!
她自我安慰着,上了楼,放了包,进浴室放洗澡水,泡了半个小时,从浴室出来,就见从外面回来的赵宓坐在房间里。
“你今天去哪儿了?”赵宓看着穿粉色睡衣的苏芸,神色憔悴,担心地问。
“出门随便走了走!”苏芸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向对面的赵宓,“妈,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为了出国的事情!”赵宓捏了捏眉心,“我今天去看了你爸爸!”
她所说的人是苏远航,苏芸明白!
苏芸抿唇,望着瘦了一圈的赵宓,又想到叶浅所说的话,“妈,我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赵宓一怔,眼神闪烁,“你怎么又问这事儿?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别多问。”
苏芸固执的盯着她,“我想知道!二叔承认杀了苏缨,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
“她死都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赵宓语气很不耐烦,她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妈,有人跟我说,她是被丢在荒野活活饿死的,野兽啃食她的尸体,是真的吗?”苏芸不动声色地试探,她不笨,叶浅在提醒她什么,她知道。
赵宓瞳孔剧烈收缩,手指收紧,大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苏芸看着大声辩解的赵宓,惊愕不已,“原来是真的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是恨她,想要她的眼睛,可我没想过要她死!”
赵宓拧眉,“有区别吗?她失去了眼睛,被关一辈子受折磨,还不如死了,一死百了!”
苏芸咬了咬唇,“可到底还活着!”
赵宓阴狠的目光盯着她,“小芸,你别傻了,从你迈出那一步开始,手上就已经沾染了鲜血,就像你说的没这么容易结束,所以你别再谈什么残忍不残忍,也别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
苏芸张了张嘴,好像没办法反驳赵宓所说的话,其实她说的都对,她手上染了血,已经洗不干净!
就像她对简明轩说的,让萧霖瑄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得让他活着生不如死才好!
她当时想让苏缨活着,以那样的方式活着,其实比她母亲更加残忍吧?
“所以,她是被你跟二叔害死的?”苏芸紧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清清冷冷地看着赵宓。
“你说尸体为什么会被发现?据说是简雨举报的,简雨如果早就知道尸体所在,怎么会过了一年多才拿出来!”赵宓自言自语般的说,她早就怀疑这一点了,只是没找到证据。
简雨行事作风简单直接,性子粗暴,几次对上苏芸,都是直接上手,她既然拿到苏缨的尸体,怎么可能隐忍这么长时间。
“萧霖瑄干的吧!”苏芸长叹一口气,“您想想所有的时间线,除了他,不会是别人!他布了一个局,把我们都算计进来了,每个人的用途,在什么时间用,他都算的精准。”
赵宓怔了怔,细细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苏芸受伤,江轻轻入狱,苏芸残害苏缨之事被曝光,苏缨的尸体出现,萧霖瑄利用秦炜扳倒苏远航,道出苏远卓之死。
一桩桩一件件,全在萧霖瑄的算计里。
如果从一开始,萧霖瑄就知道他们有心伤了苏缨,而他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看着,等到苏缨死了,带走苏缨的尸体,以备日后所用,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手里握有苏芸做手术以及同苏缨对话的视频。
所以,萧霖瑄什么都知道,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苏家人内斗,看着苏远卓死,看着苏缨死,他们都是他棋局里的棋子而已!
赵宓浑身发凉,表情难看至极,她以为她算计了一辈子,嫁给了苏远卓,又得了苏远航的心,可她到底还是输了,输给了萧霖瑄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
真是一山比一山高!
苏芸看着赵宓的表情变化,其实不用去查证,事实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都是萧霖瑄做的。
这个男人哪有什么感情可言,他是一个无心之人,所有的人都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棋子。
苏缨,她,江轻轻,他们所有人,都是可悲的棋子!
“看来我们还真的是不能就这么离开,不然萧霖瑄该多么的得意啊!”赵宓缓缓的开腔,眼底尽是森然冷意。
“妈,你想做什么?”苏芸错愕。
赵宓抿唇不语,神情却是格外坚定。
……
两天后,叶浅去医院拿检查报告,因着跟徐欣怡是同一个医院,她买了一束花,顺便去探望徐欣怡。
给她做检查的是之前给霍云泽处理过伤口的金医生,金医生将血检报告交给她时,叮嘱了她一些话。
“金医生,这事儿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叶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儿么?”金医生不解。
“眼下时机不对!”叶浅长叹一声。
她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查出来怀孕,是在马代时怀上的?
可现在时机完全不对啊,霍家的事情没解决,还有苏家、顾家,这么多事情没解决,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怀上了呢?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只是她不想在她和霍云泽都会有危机时连累到孩子。
金医生是个聪明人,之前帮霍云泽处理过伤口,霍家的事情多少听说了一点,便答应下来,“那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头三个月还不是很稳定。”
叶浅点头,两人谈了十几分钟,叶浅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神色平静,将之前翻滚得厉害的那些复杂情绪都压下去。
报告她看过只会就已经毁掉了,这件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深吸口气,抱着徐欣怡喜欢的白玫瑰去了她的病房。
在医院躺了几天,徐欣怡气色好了一点,但到底是小产又中毒还出车祸的人,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你来干什么?”徐欣怡躺在病**,没好气地瞪了叶浅一眼。
她身子弱,说话时没多少力气,那眼神也没有多少气势可言,看得叶浅不痛不痒的。
叶浅将那束花放在桌上,笑了笑,“二婶这说的什么话,您受伤住院,我做为晚辈来看看你,是很正常的事!
“你别假好心了!我看你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徐欣怡气道,说完话不舒服的咳嗽了两声,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倒抽了两口气,伸手摸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露出懊恼之色。
叶浅给徐欣怡兑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二婶,听着你嗓子有点干的样子,喝点儿水润润喉!”
徐欣怡睨她一眼,本来想拒绝,可嗓子发痒很不舒服,还是就着叶浅的手喝了点水。
喂完水,叶浅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二婶今天感觉怎么样?前两天来看你,你在睡觉,就没打搅你。”
叶浅一副温柔得体的笑,看得徐欣怡恨恨的,她盯着叶浅,“叶浅,车祸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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