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通骨幡(2)
通骨幡(2)
看着满地狼藉,周镇长的身子不由得一颤,不过见我和阎七娘都无大碍,他也安心了一些。唐文见我伤得不重,只有一些皮外伤,连忙跑出去请了一位郎中来替我包扎。
“瓮罐都爆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老齐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自古以来,碎骨都不得下葬。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恶孽之骨,窥其种种迹象,这骨孽怕是化解不了了。”阎七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不得化解?那我周家岂不是要祸乱全镇的乡亲?家中出了如此怨孽,老朽自是不惜一死,还她一命也就罢了,但万万不能殃及无辜的乡亲。阎七娘,您是敛骨高人,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此事。老朽给您跪下了!”周镇长说完便要给阎七娘下跪。
阎七娘连忙扶住周镇长,有些为难地说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明日可以选一条河道,将其碎骨装殓在竹篓中下沉,下沉的时候还要在竹篓里掺一些碎石,再用柳藤条缠系封口。如此一来,竹篓中的碎骨会被鱼蟹吞食,其所含的怨孽自然就消尽了。”
周镇长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点了点头说道:“此法甚妙,水葬也不失为一种葬祭。只要能保全镇平安,那就水葬。”
“周镇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水葬虽然也是葬祭之法,但葬下去的尸骨却不得复存。尤其是水葬孽骨最为艰难,一旦骨灵祸变,其尸骨不沉河底,反而会漂浮于水面。若想将其安稳下葬,必须要用到该尸骨家中的断骨血,也就是说要取周镇长身上的一截断骨和一些鲜血,方能成全此事。”阎七娘望着老态龙钟的周镇长,有些不忍地说道。
周镇长苦笑道:“但取无妨!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舍不得。阎七娘,您尽管放心去做,所需之物也尽管开口,老朽自会为您准备妥当。”
“镇长已经上了年岁,只怕身子骨经不住折腾了,可否换个人取其断骨和鲜血?”老齐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可,唯有周镇长的骨血可用。”阎七娘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镇长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老齐无须替老朽担忧。一根断骨便可换来一镇安宁,老朽已是心满意足了。”
阎七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敛骨人一生敬骨,此番水葬也是无奈之举。其实这尸骨下葬图的便是一个存续,如此销骨毁骨之法,当真让我有些汗颜。只是苦了这堆尸骨的正主儿,生前临遭惨死,死后又被碎葬,非但无坟冢无棺木,反要坠入河底喂鱼虾。唉,倘若日后有人想去悼念,也是拜祭无门呀!”
待阎七娘话音刚落,院中的角落处就传来扑通一声响。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原来是顺全大叔突然瘫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何缘故,他竟然面无血色,满头大汗,整个人如同昏厥了一般,完全没有半点儿知觉。
“莫不是得什么病了吧?”周镇长急得跺了跺脚。
我顾不得眉骨上的伤痛,连忙朝顺全大叔跑了过去。胖墩也是个急脾气,比我跑得还快,还没等我到地方,他就已经蹲下身扶起了顺全大叔的脑袋,一边摇晃一边喊:“顺全大叔,你这是咋了?你醒醒,我是胖墩,你还认得我吗?”
瞧着毛手毛脚的胖墩,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小胖子倒是热心肠,可就是太毛躁,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去。倘若这顺全大叔真是得了病,哪里还能有他的好。就算是顺全大叔没有得病,这血肉之躯的脑袋也禁不住他这般摇晃。就他这手劲儿,还没等把人给摇醒,就已经晃断人家的脖子了。
阎七娘走过来瞧了瞧顺全大叔,又翻开顺全大叔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松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被吓到了。胖墩,取碗冷水来,朝他的脸上喷上几口就行了。”
唐文手脚勤快,一听阎七娘吩咐,便去井里舀了一大碗冷水交给了胖墩。胖墩也不含糊,灌到嘴里就往顺全大叔的脸上喷去。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嘴太大,还是压根就没有准头,反正喷得一塌糊涂,不仅弄得顺全大叔头上脸上都是,就连前胸衣襟也被弄湿了一大片。
被冷水这么一激,顺全大叔还真醒过来了。这时候,老齐夫妇和唐文都来到了胖墩的身旁,一起把顺全大叔扶了起来。顺全大叔也不道谢,而是有些失魂落魄地望了望众人,嘴角微微有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顺全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呀,镇长家已经够乱的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呀!”老齐拍了拍顺全大叔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顺全大叔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直到憋得满脸通红,他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见顺全大叔被自己喷了个满头满脸,胖墩有些过意不去,便用衣袖替顺全大叔擦了擦。顺全大叔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就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算了,这顺全原本就是老实胆小之人,一定是被刚才瓮罐爆裂的事情吓到了。顺全呀,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回房歇着吧。”周镇长很了解顺全大叔的脾气,便摆了摆手说道。
顺全大叔倒也听话,挪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院子。阎七娘盯着他的背影瞧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骨郎,把这些碎骨挑拣出来,用黑布包成一团。”
我点了点头,便蹲下身去拣碎骨,可是这院子里面遍地都是碎骨,凭我一个人,即使拣到天黑也拣不完。见阎七娘点头应允,唐文和胖墩也加入到了拣骨的行列中。巧巧也想来帮忙,可是阎七娘却坚决不让。无奈之下,巧巧只得去厨房拿来一些凉茶,倒在碗中,以备大家口渴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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