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变成了我

既然前面坐着的是寂寞，那任冰华的消失也就很好解释了，她害怕看到寂寞，也不知道寂寞到底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我犹豫了片刻，缓缓走到寂寞身边，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直注视着天上的月光，轻声道：“坐下吧，我想跟你聊聊天。”

这个状态的寂寞，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点像，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得道高僧，跟他缠着我让我讲诉外界的高楼大厦时判若两人。

但不管是此时此刻的高冷，还是一直犯二的一直缠着我，我都对他讨厌不起来，总觉得莫名的亲切。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月色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满月，月光如水，洒在这大凉山，别有一番风味。

“寂寥师弟，是外面的月色美，还是这大凉山的月色美？”寂寞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如果说实话，肯定会伤了他的心。在城市里，哪里能看到这么美的月光？

城市的夜景，运气好的话，能看得到几颗星星。运气不好，连月亮都是黯淡无光，没办法，空气污染太严重。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在此时的我看来都是浮云。只有大凉山，才是最美的地方，外面跟这里没法比。

当然，我也没法骗他说外面的月色更美，这跟当初那些崇洋媚外的人一样，欺骗没出过国的人，说外国的月亮都比国内的圆。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一些人心理畸形，无比渴盼出国。

寂寞现在也是一心期盼着走出大凉山，却始终没能离开。我要骗他说外面的月亮都比山上的圆，他会不会疯狂？

“其实不管在哪里，我们都处在同一片蓝天下，月光自然也是一样的，没法比较。”我模棱两可的说道。

寂寞叹了口气，神情落寞：“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出去。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无法出去。你要是乖乖的在外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到金顶寺？”

我愣住了，他的话我没听懂，想出去就出去啊，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来了，他就不能走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为了走出这里，我做了三年的准备。眼看着那件事就要来了，如果在那之前我不能走出去，我不甘心！寂寥，你来的太早了，如果能晚几天来，我就已经出去了。你知道现在我想离开，有多难么？”寂寞慷慨激扬的吼道。

我更是听的迷迷糊糊，他到底要干什么？我心里有些发毛，突然觉得寂寞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但心里很不舒坦。

“寂寞，你没事吧？想出去就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留在这里挺好，反正我是不想出去了。”我对他很不解。

潜意识里，我觉得寂寞是在金顶寺憋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从金顶寺出去过，一直留在这里，人格发展不健全。

寂寞冷笑了一声：“行，那你就留在这里陪那个老和尚吧。事到如今，我也只用利用你，来牵制住他，给我离开的时间。那个女鬼，出来吧，你躲不了的！”

他拿出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很快任冰华的惨叫声就从我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我惊恐的扭头看过去，发现她竟然七窍流血，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不断的打滚。

“寂寞，你在干什么？快放了她！”我赶紧冲上去抢寂寞手中的佛珠，准备制止他。

可是看起来很瘦弱的寂寞，力气却很大，手一挥，我就被摔翻在地，而且摔的不轻。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了她？我为什么要放了她？我辛辛苦苦养她那么久，她也得知恩图报才行。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一个孤魂野鬼，能在金顶寺待那么久？单单是浓郁的佛气，就能让她魂飞魄散！”寂寞冷笑道。

他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很狰狞，根本不像是我之前接触的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和尚，更像是一个恶魔。

任冰华的哀嚎声越来越凄厉，我听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道寂寞哪里来的狠心对她下手。

“啊……是他，罗汉，杀我的人就是他！”任冰华突然惊恐的大叫道。

我看了一眼任冰华，又看了眼寂寞：“快住手！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寂寞，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在还没等接近寂寞，他轻轻一挥手，我再次跌倒，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这下浑身的疼痛，让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寂寞比我厉害多了，怪不得任冰华会那么怕他。可他真的是杀死了任冰华的凶手？我不愿意相信。

“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我的命运，自己无法掌控。但我只是想走出这座山，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有错么？这个女人，确实是我杀的，而且老和尚也知道，但是他却管不了我。”寂寞的笑容，散发着寒意。

从见到寂寞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他很亲切，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我也确实又把他当成我弟弟的念头。知道他犯下的罪行，我心如刀绞。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泪流满面，或许是怒其不争，也或许是心疼他，但是我真的打心里觉得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并不是一个感情泛滥的家伙，更多时候，我大大咧咧的，就是个糙汉子，跟苏阳他们在一块，永远都是骂人的话比关心的话更多。但今天，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的想流泪？

“寂寞，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我大喊道。

他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你永远不会懂我的痛苦，我不想出生就被圈养在这里，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就连想死，都没办法做到。哭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只想离开！”

我觉得他已经疯了，但他是被逼疯的。可到底是谁不让他离开，把他困在这里？是一言大师？我对一言大师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不觉得他像是那种人。

不，人心隔肚皮，当初我也觉得寂寞是个单纯的少年，谁能想到他会心理扭曲，残忍的把任冰华杀害？

“是谁拦着你，不让你离开？就算你想离开，又为什么要杀了别人？”我问道。

寂寞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能拦着我离开？当然是命运。我想离开，就要杀了他们。三年了，前前后后我杀了三十三个人，她是最后一个。等她的灵魂被折磨到接近崩溃，我就能吸收她的怨气，凭借着他们想出去的意念，命运也拦不住我！”

“你……你疯了，寂寞，你彻底的疯了！你可是和尚，佛门慈悲为怀，禁止杀生，你怎么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我歇斯底里的吼道。

虽然刚刚他承认杀了任冰华的时候，我就猜测到，别的人，可能也是他杀的。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杀了那么多人，那可是三十三条人命啊！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屁话，说什么命运拦着他不让他离开，他就是疯了，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如果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社会。

没错，肯定是这样，寂寞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哈哈哈，我疯了？是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该死的和尚，谁愿意当谁当。今天，我必须离开，虽然挣脱不了命运，但我至少要努力试一试！”

说完，寂寞伸出手，隔空朝着任冰华用力一抓。此时的任冰华已经停止了惨叫，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

我挣扎着像任冰华爬过去，没等我接近，她就变成了一团烟雾，我抓都抓不到。那团黑色的烟雾最后逐渐聚集在一起，最后凝成了一颗跟佛珠差不多的黑色珠子。

“罗汉，替我报仇！”隐隐约约中，我好像听到珠子在对我说话，那是任冰华的呐喊。

我很想救她，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学到的六字明王咒，只有驱鬼的效果，对寂寞根本没效。我恨，恨我自己没用。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冰华的灵魂化成的小珠子，被寂寞抓在手中，随后直接扔进了嘴里！

“哼，寂寥，做和尚，不需多余的感情。行了，你可以回去了，对了，之前还有个女鬼跟着你一块来是吧？她在一言老和尚的手里，去找他吧。”寂寞冷声道。

我刚准备开口，他突然念了不知道什么，我只看见一串黑色的字，不断的涌进我的脑门，我头疼欲裂，最后实在忍耐不住，渐渐昏迷了过去。

“你的状况，够老和尚忙活一阵了。你放心，我下山，会变成你的样子，山下还有我的两位师兄，啧啧，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啊！”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趁着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努力的抬了抬眼皮，看到寂寞的身形竟然渐渐变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不少。临走前，他扭头冲我笑了笑，那张脸跟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