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穿着轻易青色长衣的少女娥眉微微拧起，恼怒的撅起嘴，就要向着房门外边喊人，不知何处来的登徒子。

可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自己给他开的门啊！

“公子回来了？”惊喜的声音盖过了她身上的疲惫，一双布满血丝的美丽眼眸中，满是柔情。

正看着李仁的青衣少女小嘴从撅起变成惊讶而长大，乃至于能放下鸡蛋。

正在房屋中忙碌着的其他人，一个个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成熟稳重，发号施令、言出必行的主家，居然对这个少年郎露出如此小女儿般娇媚的神态来？

传闻自己主家，是东京城中一位巨富金屋藏娇的媚娘，难不成那位东京巨富的大官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

李仁轻轻点头：“昨天黄昏就到了，一到这里倒头便睡，知道的人不多，方才醒来，看你们房屋里的灯火亮着，便忍不住想走进来看看……嗯，江山烟雨准备的怎么样了？”

“红姐沏茶！”李师师低头向着身边那个正在和她处理香粉的美貌女子说了一声，女子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开。

李师师微微一笑，示意李仁走向一边的屏风后。

青衣少女愣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听到了敲门声，她迟疑了片刻时间，这才上去开门。

一个满脸疲惫的少女打着哈欠：“怎么才开门啊！累死我啦！”她看青衣少女有些呆呆地，忍不住道：

“小飞燕，你是不是太累了？要是太累了，就歇一会儿？这样子可是有点吓人喔——”

“嘘嘘……别瞎说，我在熬几天都撑得住。”被称作小飞燕的少女试了一个眼色，示意朝着屏风后边看过去：

“大官人来了，诗诗姐真的成为人家的小妾了吗？”

两人看了看其他正在给香料分类的美貌妇人，一高一矮两人蹑手蹑脚的凑到了屏风后边，却不曾听到半点风花雪月的词儿。

“我们目前目前准备了四个方面进账的项目，一者是衣，二者是妆，这三者则是舞，最后一个则是乐器。”

只听得那不温不淡的少年郎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多了些，一下子难以迎接这么多。”

小飞燕听了，低声对着身边的高自己一头的少女道：“琴姐姐，这大官人还挺会可怜人？”

“嘘——”琴姐姐伸出一根指头，往起了些干皮的嘴唇上轻轻压了压。

小飞燕这才安静下来，两人公然偷听起来。

“倒是也不难！”李师师浅浅一笑，从一边上起来了一个小册子，往李仁面前轻轻一放：“各项开支，和人手招募，全部都记录的清楚，公子可以看下。”

李仁没动那小册子，只是道：“量力而行，别把自己逼得太急，我看你这模样，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似得。”

李师师掩嘴轻笑：“三天没睡，外边姊妹们和我一样，都三天没睡，我们争取到了月中诗会的一个分场名额，就来我们江山烟雨，筹备了男女上品衣着，各一十四套。

还有各种未曾上过市面的新品水粉，此外琴操和王真姬的名声都在，只要放出话去，到时候必定可以满座。

只是……”

说道“只是”的时候，李师师面有难色。

红姐这时候正好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李仁轻轻喝了一口香茶，从口感上判断，应该是西湖那边过来的龙井茶。

“只是什么？需要大汉商会出手的地方，只管开口。”

“这倒不是。”李师师难色道：“之前和公子说好的，能请动聂胜琼，王真姬、琴操、李念奴四人一并来江山烟雨。

后来出了些麻烦，聂胜琼并不愿意来江山烟雨，我为她赎身后，就在江山烟雨后边置办了一处小院落。

但她也答应过来为我们授课，只是按照授课一次给十文钱的价码，怎么算这笔生意都亏了。”

李仁忍不住笑道：“既然你觉得这笔生意亏了，为什么还要做？”

李师师面露惊慌之色，几乎要站起来了。

李仁摆摆手：“赎了就赎了，听你口气，她这日后是想做一个自力更生的妇人？”

李师师面色不自然，微微点头：“是这样，此前闲聊的时候，她提过一句，她幼年的时候，曾跟这她先父挑着摊子，走街串巷卖过馄饨、苗条这类东西。”

“所以，她开了一个小吃店？”李仁表情错愕：“你难道没有和她说，这江山烟雨做的是正经生意？”

李师师点头：“当然说了啊……”她脸色绯红了一阵：“再者，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做那样的生意？”

“这还不止。”李师师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她还说，她会努力挣钱，把我用做给她赎身的钱，还给我。”

李师师一脸无奈的摊摊手，李仁倒是越发对这个想要自力更生的女人好奇起来。

“那她究竟差你多少钱？”李仁估摸着差个几万两银子这样的，想要买小吃还清钱，简直和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给她赎身，花了五万银子，她自己出了四万五千两，我就出了五千两，顺带着送她一套小木屋。”李师师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这样不仅帮了她一把，还让她欠了我不少人情。”

李仁了然道：“那这样算下来，她其实还是挺有钱的啊，为什么不等到凑到五千两银子？”

“先生自然不知，她们这样的女子，多半都还是清白之身，在那火坑里多待一天的时间，就可能会遭人玷污，能出来的话，谁不愿意出来呢？”

李师师神色漠然：“而且筹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一些风雅客人的打赏以外，就只能等各大诗会上，有人来捧自己。

本来长安万里文会已经决定在这个月的诗会上，捧她出头，可一旦长安万里文会真的把她捧到了顶尖上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想要给自己赎身，可就真的是千难万难了。”

这个李仁倒是知道，一旦出名以后，身价是暴涨了，可是暴涨的那些钱，却不是到个人的口袋里，反而会成为各自场院里的摇钱树。”

“公子……当真不怪我冒失？”末了，李师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李仁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