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端木蒙指着余飞说出这个萧青子是假的,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余飞的身上。余飞暗自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端木护教,何出此言?青子一向为木棉教尽职尽忠,如何忽然变成余飞了呢?还请端木护教把事情说个明白。”说话不紧不慢,字字清楚。
端木蒙道:“哼哼!你根本不是青子,你就是余飞!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老夫。自你回教第一天起老夫便开始怀疑你了。你样子虽像青子,神态却无法冒充。”
余飞心道,这老贼果然厉害。这时他想到端木蒙在仙女湖边欲杀萧青子一事,即有了应付的办法,道:“端木护教,青子知道你为什么会这般说话了。你说副教主存有私心,其实存有私心的不是副教主,而是你――端木护教!”
端木蒙反问道:“老夫如何存有私心了?”
余飞站起来,轻漫几步,镇定自若,把左右侍者与梁仪天道:“有一件事青子本来不想提及的,奈何端木护教一定要青子把身份证明清楚,那青子也只有不得已而提起。不过,端木护教身为我教元老,青子作为晚辈与下属,还得征求一下端木老护教的意思。”
端木蒙气道:“什么征求我的意思了,你有说便说。你别以为凭你一句话就可以证实你不是余飞了,不妨说出来!”
余飞微笑道:“既然端木护教说了,那青子便照实说了。在仙女湖边,青子为实现与副教主谋划已久的计划,只好与众人痛别。当时铃子、云远等人都在,此事假不了吧?”
萧铃子与章云远即时应道:“不错,正是如此。”
余飞道:“谁知道青子离开不久,却碰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端木护教。”余飞此时走近端木蒙朗声问道:“敢问端木护教,事情是不是这样?”
端木蒙吃了一惊,不敢说话了。木棉教有这么一条规定,如果是同教相残,是要杀头的。端木蒙当时一心想杀萧青子,却不料被余飞与柳露莹救下。他满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如今被余飞提及,心里早乱成一团了。
梁仪天道:“青子,快说,当时遇上他后怎么样了?我要问清楚当时要杀你以至破坏老夫计划的人是谁?难道正是端木蒙不成?”
余飞故意不说,木棉教头目此时又把目光放在端木蒙身上。
梁仪天大声道:“本座再次说明,谁要是同教相残,格杀勿论!”
端木蒙吓了一跳,没想到被余飞抖出此事,惊惶失措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萧青子,你……你胡说什么了,你想害老夫不成?简直一派胡言!”
余飞爽朗笑了笑,慢慢坐了下来。其实此时余飞心里更是觉得好笑,想不到端木蒙被这么一吓竟一下子乱了阵脚。他看到端木蒙一头冷汗,心里更是觉得好笑。但想到如果这么令端木蒙难堪,这端木蒙一定会狗急跳墙,不如放他一马。毕竟自此之后,没有人再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于是轻轻道:“副教主,左右侍者,容属下把话说明白。”(1)
端木蒙一瞪眼,怒道:“萧青子,你还想说什么!你说呀!”这些的端木蒙须发皆张,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这时的端木蒙早已准备好出手要杀余飞了。
余飞却镇定道:“青子还没把话说完呢,端木护教何必心急。其实这时,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人正是余飞与柳露莹,他们要杀青子。幸亏有端木护教在场,端木护教神功盖世,这余飞与柳露莹二人哪是端木护教的对手。青子一命正是被端木护教救下的。”
梁仪天道:“那你刚才说端木蒙存有私心,又是怎么回事?”
余飞轻轻道:“那是因为端木护教向青子提出一些要求,青子并不答应,令端木护教心有不快。至于是什么要求,那青子不便说出。”
端木蒙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来,他看看余飞,一时不知感激还是憎恨,听余飞这么一说,为了不让梁仪天为难他,只好道:“是老夫想向青子要……”
梁仪天心里早就明白,故意止信住端木蒙道:“算了,端木老兄,不必说出。青子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明白了,是余飞与柳露莹要杀青子。你因救青子有功,功过抵消。本座希望老兄记住,我教上下一心对外,任何人不得从中作梗,以影响我教众心。”
端木蒙难堪之极,应道:“副教主教训得是!”
梁仪天即对左右侍者道:“左右侍者,现在问题应该清楚了吧?”
左侍者道:“经这么一说,我们兄弟俩已经明白了。”说完便要走。
此时,一个黑影轻轻地落在大堂之上。这黑影一身黑衣,连头也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梁仪天马上从座上下来,所有人即时跪拜:“教主千秋万福!”
来者正是木棉教主。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那苍老的声音几乎把屋顶上的瓦片震动。
“都起来吧——!”
“谢教主!”
所有人都静静坐下。木棉教主慢慢坐上教主之位,慢慢道:“今天老夫闲着没事,来与大家坐坐。这些日来,副教主辛苦了。”
梁仪天道:“为我教兴旺,属下万死不辞!”
木棉教主道:“梁仪天,你把我教发展壮大,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好好做,一统江湖之时,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教主了。”
梁仪天道:“谢教主恩惠!”
木棉教主又道:“最近可有什么重要事情?”
四下寂然无声。
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教中倒也无事。今天老夫特来宣布一事。我教人丁虽旺,但得后继有人。十年前副教主带领大家选择一批童男童女回教,如今他们要以为我教效力了。他们都已长大成人,本座宣布,在教中从此废除教中不准通婚之规。只要是两情相悦者都可以成亲,此为我教大事,务必请副教主主婚。”
众人迟疑一会,齐声道:“谢教主!”
木棉教主问道:“各位可有事禀报?”
那端木蒙此时说道:“教主,老夫有事。”
余飞心里直骂,这端木蒙一定是把刚才的事告教主了,他此时怪不得把端木蒙杀了。
端木蒙道:“教主此举,可解决我教人丁问题,实乃英明之举。据老夫知道,我教中萧青子乃后起之秀,被副教主多次委以重任,表现出色,初出江湖便令武林震惊。此等人物,实是我教之福祉。教主宣布教中可以通婚,何不趁此开明之举来添新喜呢。”(2)
木棉教主道:“莫非青子早已有意中人了?”
端木蒙道:“回教主,青子与修罗女自小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属下斗胆请教主作主,成全这一对新人。”
余飞大吃一惊,他还是明白端木蒙根本不会放过他!木棉教主在,要萧青子与修罗女成亲,这正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萧青子是真的,那正是成全了萧青子与修罗女,如果萧青子是余飞,必定不肯与修罗女成亲。以此试探,极是阴毒。余飞咬牙切齿,想不到端木蒙竟是如此无耻,咄咄逼人。
木棉教主哈哈大笑,道:“这是好事。好,就这么定了。副教主,你主婚,择个吉日,让青子与修罗女成亲。这是我教头等大事,你得要好好办。”
梁仪天迟疑一会,道:“是,教主!”
木棉教主又是哈哈大笑,待笑声消失时,人也不见了。
木棉教主走后,梁仪天看着余飞,又看看修罗女,见余飞与修罗女都一声不吭,心里暗自叹气,二话没说就离开大堂。
端木蒙冷笑两声,对余飞道:“青子,老夫知你喜欢修罗女,现在美事已成,老夫为你感动高兴啊!”说完哈哈大笑地离去。
众人相继离去,大堂里只剩下余飞与修罗女二人。
余飞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是修罗女,自己是余飞不是萧青子,但木棉教主强迫自己要与修罗女成亲,如果不答应,那便是与修罗女一同死去。目前根本由不得余飞答不答应,事实已定,剩下的只是余飞该如何面对了。
“修罗……”尽管余飞很不习惯这么叫,但他还是知道自己目前是萧青子,“刚才的事,是教主安排的……”余飞轻轻走上去,只见修罗女的面具后面流着两行泪。
“修罗,其实……”
“难道你不想与我成亲么!”修罗女忽然冷冷道,“萧大哥,这不正是你多年的梦想吗,如今要成亲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莫非你不想与我成亲了。”
余飞道:“不,修罗,我心里怎么想你是知道的。”余飞根本不知道萧青子与修罗女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心里没个底,说话变得断断续续,只有些模棱两可的话。
修罗女冷冷道:“我不清楚你心里是怎么想。因为你已经不是过去的萧青子了。”
余飞道:“不错,我已经变了,但你也变了……”余飞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修罗女冷笑两声,道:“不错,我们都变了。萧大哥,你就等着做我的新郎吧!”说完转身便要走。
余飞一把拉着修罗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拉了一下,又把手松开了,低声道:“你就不能与我多说两句么?”余飞只能极力地装着是萧青子。
修罗女苦笑道:“你就这么想与我说话么?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余飞道:“教中多事,副教主一直把我留在身边。”
“那你继续留在副教主身边就是了,不必与我说话。你可以到成亲之日再来找我……”(3)
余飞可以看出,修罗女对萧青子又爱又恨。倘若修罗女知道萧青子已经死了或者失踪,那修罗女会怎么样呢?偏偏余飞成了萧青子,其他事余飞可以应付过去,对修罗女的感情却无法真得了。他的心是柳露莹的,无论谁都无法取代。
“修罗……”余飞更是不知说些什么,“很对不起……”余飞这是由衷地说出来的话,他明白自己这一点无法装得成萧青子。但他明白这分明是端木蒙逼他暴露身份的,他想直接告诉修罗女,但认为还不是时候,口里不经意的说了对不起。
“对不起?”修罗女冷道,“萧大哥,我第一次听到你说对不起。但是你必须明白,一句对不起是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的。到时我们还得要成亲。也好,女人嘛,命运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也清楚我心里只有你……”修罗女说完慢慢转身走了,留下余飞一人在大堂之中。
余飞回去后,一直想着此事,思潮起伏。那边是柳露莹离自己而去,心里悲伤之极,这边是木棉教主逼自己与修罗女成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此数天,余飞一直不与修罗女说话。萧铃子与章云远二人见余飞闷闷不乐,心里奇怪。萧铃子问道:“大哥,自小你与修罗女相好,我们都知道的,如今大喜在即,如何反而不乐了?”
余飞苦笑道:“一时欢喜一时忧。”
萧铃子道:“近些日春夏秋冬四煞正忙着为你们布置新房呢,大哥你也不去看看?”
章云远道:“对,萧大哥,如果你不去,那修罗女更不开心了。”
余飞道:“她本性如此,开心不开心都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的。”
萧铃子道:“她小时候便是清秀过人,如今一定是个大美人呢,比那柳露莹更美,大哥你到时享尽艳福了。”
提到柳露莹,余飞脸色一下子变了,道:“铃子,我的事你们不必多嘴,不然掌嘴!”
萧铃子与章云远不料这个萧大哥忽然变了脸色,便不作声,退了出去。萧青子在木棉教中地位特殊,平时也较冷漠,所有杀手都害怕。萧铃子与章云远算是与萧青子最亲近的人之一,同样也怕萧青子发怒。
余飞静思一会,与其为难,不如以进为退,到底只是与修罗女成亲,大不了不圆房便是了。如果身份泄露,那更是不妥。何不趁此到处到木棉教里走走?余飞决定第一个便去看看春夏秋冬四煞布置的新房。
木棉教主限梁仪天十日之内把萧青子与修罗女的事办了,余飞算算,已过六天了。这事木棉教上上下下人尽皆知,那些杀手见了萧青子都是一脸欢笑。到了女杀手营里,那些昔日道风院的人更是萧大哥萧大哥的叫个不停。新房就在女杀手营与男杀手营之间,此时都是昔日道风院的人以及在卧龙山庄曾为余飞与柳露莹做侍婢的春夏秋冬四煞在忙。余飞心里不免感慨,这些女孩子褪了杀手装,尽是些温柔美丽的女子。(4)
余飞走近新房时,那些女杀手都叫了起来:“哟,新郎倌来了。快叫修罗姐姐来。”
“不用了。”余飞道,“让她好好静一静。”
春花笑道:“萧大哥,莫不是怕见多了没新鲜感了?”
夏荷道:“就是,反正没几天两个人就成亲了,现在见多了反而不好。对不对呀萧大哥?”
余飞微笑道:“你们这些鬼丫头,嘴巴涂了油的,少说两句不行么?”
秋菊道:“现在你还不是修罗姐姐的人,我们还可以与你多说说话。成亲以后呀,我们就不敢再与你说话了,怕修罗姐姐揪我们耳朵呢。”
冬梅格格笑道:“对了,萧大哥,不光如此,到时我们还要大闹洞房呢!”
余飞笑笑。他看看这个新房中间那个红红大囍字,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心里想,如果柳露莹不死,他会与柳露莹喜结连理。一想到这囍是为萧青子与修罗女做的,他心里顿时有酸酸的感觉。他就盼有这么一天,与柳露莹二人坐在红红的大囍前温馨细语。他凝视这双喜良久不语。
还是春花开口道:“萧大哥,是不是心里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夏荷道:“姐姐与萧大哥经历这么多才在一起,依我说,萧大哥心里非常激动才是。”
余飞笑笑,他看了一下,却不见云燕在,便问道:“你们的云姐姐呢?她很久没到大堂议事,这里也看不到她。”余飞对云燕印象特别深,他至今还忘记不了云燕的歌声:“竹子青青哎风儿轻,满山碧绿哎歌儿清。哥哥吹笛妹来舞,妹妹裙摆舞轻盈。春来笋儿哟雨后长,叶儿嫩嫩哟天乍晴。哥呀你早早到山岗,妹呀我打开心儿让哥哥你听……”
余飞这么一问,春花几人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余飞道:“怎么了?她在哪里?”
春花牵强一笑,道:“萧大哥,你一向对云姐姐不理不睬的,如今怎么地问起她来?她被副教主派出去了,还回来不了。你呀,都快成新郎了,还挂着别的女人,小心被修罗姐姐知道了,揪你耳朵呢。”
余飞笑笑,也不追问。他在新房细看一番,然后慢慢步出门。一抬头,却见不远处,修罗女正站在他的对面。余飞停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余飞与修罗女到成亲的当天前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要梁仪天的操办下,大喜之日全教上下大宴一天,从早到晚,个个开怀畅饮。唯独教主始终没有出现。余飞一身新郎穿着,一直陪酒,直到傍晚才被送入洞房。
修罗女一身新娘打扮,一直静坐在新房里等候。众人把余飞送入新房后,又大闹洞房一翻,至近子时方才散去。此时红烛摇摇,夜阑人静,新房里仅余飞与修罗女二人。余飞知自己不是萧青子,只待此时把真相告诉修罗女原由。但心里又怕会暴露身份,一时不决。只好见步行步了。他轻轻走上去,把新娘的头巾掀开,哪知这修罗女还是戴着面具。(5)
余飞一笑,温和道:“修罗,想不到你还是不肯以真面目见我。”
修罗女不作声。
余飞道:“也罢,你如今已经是我娘子了,迟早能见的。而且,我相信也只有我才能见你面容。”说时,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一杯递给修罗女,轻轻地坐在修罗女身边,道:“今晚是你我大喜之夜,这杯酒叫合卺酒,我们今晚就把它喝了。”
修罗女轻轻接过酒,没与余飞碰杯便一口喝下。余飞轻轻一笑,道:“想不到你酒量真好。”说完把自己一杯也喝了。
“给我酒!”修罗女把杯递过来道。
余飞一愣,但还是一笑,给修罗女倒了一杯。
修罗女道:“刚才这合卺酒已经喝了,你我是夫妇了。我再喝一杯,这一杯作为我们以后生死相随的见证吧!”说完又一饮而尽。
余飞道:“修罗……”
“怎么不叫娘子?”
余飞一时语塞,在他心中只叫柳露莹才这么叫,如今眼前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教余飞如何叫得出口?他迟疑之时,修罗女冷道:“怎么了?叫不出口?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么?”
余飞道:“是,一直都想,只是现在太突然了……”这对余飞来说,是太突然了。
“突然了?”修罗女冷笑两声,道:“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还突然什么?难道你不是想与我在一起么?难道你不是要看看我的吗?在仙女湖边,你是怎么说的?难道你忘记了?小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难道也忘记了?”
余飞心道:“天呀,我哪里知道这些!”他不是萧青子,这些当然不知道。他想了想,道:“不,我是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但没想过这一天会真的来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
修罗女紧紧看着余飞,良久,才道:“萧大哥,你心里一直有我吗?”
余飞点头。
修罗女幽幽道:“其实,我心里何曾不是与你一样。我甚至想,如果今生我们无法在一起,那么我死也要死在你身边。我不相信还有来生,谁知道来生会是一番什么光景,或许来生你们根本就不相识。这些年来,我天天想着能与你在一起,无奈我们身为木棉教的杀手,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我只有天天伤心,流泪。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受伤,知道你被副教主派遣,我总是担惊受怕,怕你会有什么不测,即使我们做杀手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怕你会比我先走……”说到这里,修罗女眼泪轻轻流淌。
余飞这才知道这修罗女对萧青子到底有多深情。可是,修罗女时刻担心的萧青子如今已不知去向,却辜负了这一片痴心。
修罗女抽泣几声,又道:“你被逐出教,你可知我心里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一般,而我又不能去找你……那时我多想与你一起走了,但又不能……我不能离开木棉教,我是有原因的,我必须呆在教里,哪怕从此失去你……”修罗女此时伤心起来,轻轻把头靠在余飞的肩上。(6)
余飞默默不作声,任由修罗女流泪。修罗女一定呆在教中宁愿萧青子离去,到底是什么原因?
修罗女又道:“萧大哥,其实我恨你……”
余飞不明白修罗女为什么会恨萧青子,但还是问道:“为什么会恨我?”
“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一个人安安静静,没有人能进入我心里扰乱我,可是偏偏你来了,你扰乱了我的一切,让我欲爱不能,欲罢不可。”
余飞心里惊叹,安慰道:“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不管生死,我们好好地过好每一天,只要能在一起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所谓呢。”
“你真的是这么想么?”
余飞点头,道:“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的,更何况是萧青子。”他心里还是非常清楚,自己是余飞。
修罗女轻轻抱紧余飞,轻轻地叫了声:“萧郎……”温言如玉,叫人心动。
余飞本想告诉修罗女他不是萧青子的,此情此景,余飞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还继续做萧青子,他轻轻地搂着修罗女。除柳露莹外,余飞从来没如此与一个女子想抱过。也因为他心里只有柳露莹,眼前的修罗女一片深情,余飞只当是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惋惜这一片痴情。
这时,修罗女握住了余飞的手,往床头里放。这时,透过修罗女纤细的手,余飞的手触摸到一根纤细的红线,这线在来回滑动着。余飞正想问这是什么时,修罗女却示意叫余飞不想出声,叫余飞顺着这根细细的红线看,红红的烛光把这根红线照得若隐若现。余飞细看才清楚,这要线一直连到房间之外。由于这红线时不时晃动,房间内还是看得清楚。余飞恍然大悟,这根红线晃动着表示门外有人在监视。余飞这所以突然要与修罗女成亲,全是端木蒙的奸计所至,意在试这个萧青子的真假。如此推算,这门外的不是端木蒙便是端木蒙的亲信了。
修罗女用眼神告诉余飞,今晚一举一动都得十分小心。余飞不由得叹服修罗女的细心,那他今晚就算不是萧青子也不能与修罗女说了,万一被端木蒙知道,那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今晚只有假戏真做了。
修罗女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共度良宵便是。教主令我们成亲,我们必须成亲。萧大哥,其实今晚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余飞微笑道:“我也是。”
修罗女深情地看着余飞,不一会儿,修罗女轻轻把自己的面具取下,一张明媚鲜妍的脸在红红的烛光下熠熠生辉!狰狞的面具下竟是一张如此美丽的脸儿!余飞这一生见过三个如此美貌的女子,一个是柳露莹,一个是林月燕,第三个便是这眼前的修罗女了。如果说柳露莹是春风里微笑的桃花,林月燕是荷塘里清香的玉莲,这修罗女便是寒雪中冷俊的红梅!红烛映镜,美人如玉,最易令人情不自禁。
余飞不禁叹道:“原来你如此美貌,无与伦比。萧青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难怪你整天戴着面具,若非如此,单你这美貌,必让木棉教大乱。”
修罗女紧紧看着余飞,双目流盼,真情洋溢,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萧郎,你我今天来之不易,真情永恒,却难长久。杀手的命不属于自己的,你我但图今宵一宿,不管明朝生死。”说时,修罗女粉颈低垂,无限温柔,罗裳轻解,露出冰肤雪肌。(7)
余飞心里直叫苦:“叫我怎么能做出对不起莹莹的事呢,万万不能……万万不能……”但门外端木蒙在监视着,此时的修罗女真情投入,叫余飞该如何解释?眼看那根红线还在晃动,余飞着急却又无奈。
被翻红浪,温香软玉,修罗女紧紧抱着余飞,倒在**。罗幕轻动,修罗女吐气如兰,余飞心里只念着柳露莹,几乎任由怀里的修罗女摆布。他屏住气,不一会儿,修罗女轻轻把余飞推开。余飞奇怪,修罗女指指枕边的红线,这线已经不动了,说明门外之人已经走开了。
这时的修罗女红着脸,不敢直视余飞。余飞感觉到修罗女强烈的气息,他心里只有柳露莹,即使修罗女美貌动人,冰肤雪肌,不为所动。但他又不能直接拒绝修罗女,只怕伤她的心。见门外的端木蒙走了,余飞便想趁圆房之前向修罗女说明白,也好还修罗女一个清白之躯。
修罗女却道:“萧郎,你如何木纳了?莫非你不要我?”
余飞支吾道:“修罗,我……”
“你我如今同床共枕,已是夫妻,有什么话如何不直说?”
余飞看着娇羞的修罗女,轻叹一口气,道:“修罗,有时真与假还不知是哪个好。”
“你到底要说什么了?难道你后悔了与我成亲?”
“不是。而是我怕伤害了你……”
“那你以后对我好点不就行了,那就不会伤害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萧郎,”修罗女温柔道,“我是你的人了,今晚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说时脸更红了。平时冷漠的修罗女,也有这么一面,而且是如此温柔,无从抗拒。她轻轻抱紧余飞,把头深深埋进余飞的怀里,秀发凌乱,轻散肌肤之上,俏脸红羞,飘浮春意之中。她轻抚着余飞的胸膛,脸庞,指尖无限深情,朱唇微启,香吻初送,一片春心如清波**漾,真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余飞血气方刚,哪里还能把持?由于他心里一直只念着柳露莹,此时忽然叫了声:“莹莹……”修罗女大吃一惊,来不及气愤之时狠狠地咬了一下余飞的嘴唇,一丝鲜血慢慢从余飞的嘴角流下。
余飞此时反倒清醒过来,而修罗女反而抱着余飞一点也不放松。良久,余飞听到了修罗女轻轻的抽泣声,泪水沾湿了余飞的胸膛。余飞无法安慰,也不知说什么,任由修罗女哭泣,修罗女一边哭他一边帮擦眼泪。
泪烛有心,摇摇短擎。修罗女终于停下来,幽幽道:“就这样抱着我,好吗?”
余飞点点头。
修罗女道:“不管如何,今晚是我这一生最美的一晚,洞房花烛,一刻千金。是真是假都已经没所谓了……你就是我的萧大哥,我的夫君……别把我这个梦把破了。”
余飞还是点点头,心里却不停地叹息着。有时假的宁愿它永远假下去。
朦胧中,修罗女道:“你的嘴唇还痛吗?”说时拿了一块洁白的丝巾轻轻替余飞擦了擦,殷红的血渗透。修罗女又低声道:“有了这块带血的丝巾,明天也好向教主交待了。”(8)
余飞问道:“什么好交待?”
修罗女脸一红,嗔道:“真是个笨蛋……”接着又轻叹道,“从今夜起,你我得天天同住一房,夜夜睡在一起做夫妻了。公子,你就只做我的萧大哥,我也乐意做你的妻子。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柳姑娘,然此情此景,你我皆是迫不得已。公子你是明白事理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我虽同床,未越界线,迫于形势,也无不妥。”
余飞道:“修罗……”
修罗女道:“其实你根本不是萧青子,因为在木棉教中,只有我最清楚他,没有人能瞒得了我。”
余飞道:“想不到在天山你救了我们,在柳家庄还救了一次。这次在木棉教中,若非是你,今晚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未曾落得个大仇未报,此身先死。你爱萧青子,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最悲伤的。”
修罗女道:“不错。公子……我只叫你萧郎好不好?”
余飞点头。此时他能为修罗女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修罗女道:“刚才我提到了,我必须留在木棉教。因为……因为我与木棉教也有血海深仇,我必须要报仇!”
余飞惊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修罗女伏在余飞的胸膛上,道:“我虽然是木棉教女杀手头目,人却不是木棉教的。十一年前,四川峨嵋山上,木棉教人忽然杀上峨嵋山,我师父静观师太不知如何竟中毒了,我的师姐们被杀的被杀,污辱的污辱。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一时血洒峨嵋,几乎灭门。后来我被抓到木棉教来,被训练成杀手。而我时时刻刻都想报仇,但数年来,我一个弱女子报仇无门,只有在教中苟且活着。于是,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萧大哥离我而去……”
余飞轻轻抚摸着修罗女,认真听着。
修罗女接着道:“在教中,萧大哥对我疼爱有加,还有白芷,与我亲如姐妹。但萧大哥下落不明,妹妹身沉仙女湖底,我这一生无从寄托。我很想找我师父,但我如今是木棉教的杀手,双手沾有武林人士的血,叫我又如何面对师父呢?”
余飞安慰道:“修罗,今晚你不是有我了吗?”
修罗女道:“不错,今晚你就是我的夫君了。而且,从今晚起,你我每晚都要同床共枕。”说时,深情地注视余飞良久,又道:“自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把你当成是我的萧大哥。这些我一直放在心里,到现在才对你说。若非如此,我没机会说呢。在刀剑舔血过的日子里,要与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那是多难的事。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不奢望这些了,而今却让我捡了个夫君,我死而无憾了。”
余飞道:“但毕竟这不是真的。”
修罗女道:“江湖飘摇,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萧郎,除非你不愿意陪我走过这一段日子?”
余飞摇头道:“我会陪你,但你知道我心里只有莹莹。”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为什么还会记挂着她?”
“她虽然不世上,却在我心上。”
修罗女停了停,道:“你对柳姑娘真好。但现在你在木棉教,你是我的萧郎,而我,也一定会好好珍惜。”
余飞不知说什么。(9)
修罗女道:“我是修罗女,我不在乎什么名分,只在乎眼前。萧大哥,你就好好与我一起,我会用我的真情对你,好好爱你。”说时,温柔地抚摸着余飞的脸,“萧大哥,今晚我是你的人,我一切都给你,我什么都不介意。”
余飞却无动于衷。
良久,修罗女道:“我报仇无力,能与教主抗衡的只有你的开山排水神功。萧大哥,为报仇,修罗何曾惜此身了?”
余飞道:“你救我,我又如何让你委身于我呢!”
修罗女道:“也罢,还有些日子呢。也不知你想过没有,至刚至阳的武功要如何才能练得成?”
余飞这时想到卧龙老祖曾说过“至阳之气,须阴气充,阳方为阳。其刚有柔,方可至刚。”余飞把这些话说了一遍。修罗女听后,道:“你可知其中意思?”
余飞道:“至今不明。所以我的神功一直未有大进展,更未突破。”
修罗女道:“你可听说阴阳二逆之法?”
余飞道:“没有。”
修罗女道:“巍峨所学武功,尽是阴柔之功。记得我师祖曾言,阴柔之功欲大成,须有阳助。天地初开即阴阳并存,未能独立之。这些话师父未与我讲,师祖却教我阴阳二逆之法。刚才你所言,我便明白几分。你的神功正好可以用这阴阳二逆之法来练。”
余飞略思片刻,道:“这阴阳二逆之法是如何练的?”
修罗女脸又一红,低声道:“就是像现在这样练……”
余飞明白过来,原来这阴阳二逆之法需要男女二人赤身**对练。这也正好如卧龙老祖所言的“至阳之气,须阴气充,阳方为阳,其刚有柔,方可至刚”的道理。余飞经修罗女点醒方才明白。
修罗女低声道:“如今这情形,你已无法回避。何不连掩人耳目,一边练习神功,而我,也可以天天与我的萧郎坦然相对了……”
余飞没想到这开山排水神功的最高境界竟要如何练习,那么之前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如何练就呢?即使如此,余飞心里还是觉得有对不起柳露莹。犹豫之时,修罗女轻轻道:“萧郎,亲我……”
余飞迟疑时,修罗女已经把嘴送上来了。却在这一刻,修罗女轻轻纳气,余飞心领神会,缓缓配合。接着修罗女把余飞的衣服也脱了,二人相拥,手心相对,气从口起吐纳,经左手太阴肺经进,右手太阴肺经出。二人一阴一阳,一吐一纳,如此数番,余飞但觉身体的真气很快流遍全身。身体全然接触,真气于二人身体接触间的穴道阴阳对换,各补所需。不久,余飞真气充体,血涨经脉,全身开始发热。此时,修罗女停了下来,余飞则慢慢调息。
调息完毕,又开始第二轮。余飞全身舒畅,身体每个穴道几乎全开,真气充体,脑子里出现一幅幅美景,时而鸟语花香,细流涓涓;时而风和日丽,一碧万倾,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一时辰后,修罗女收气,问余飞感觉如何。
余飞运运气,道:“真气在体内,渐渐为我所用。经脉之间,气顺血通。如此下去,这阴阳二逆之法必助我练就神功。”(10)
修罗女道:“如此更好……”
余飞看着修罗女,眼前这个不一般的女子让他无限感激。他轻轻道:“修罗,教主让你我成亲,开始我一直担心着。没想到这正好可以助我练功,更没想到会在这情形下练功。难怪武林中对开山排水神功只知其威力未知如何练就。我神功练成之时,便是你我报得大仇之日。”即使二人还是赤身**相对,余飞却是那么坦然。
修罗女道:“教主已经练成神明身,成了不死之躯。你神功练成后,他不是你敌手,但你也没办法杀得了他。”
余飞道:“觉悟大师曾研究神明知多年,他必定有办法破这神明身。我神功练成后,找大师去,破木棉教指日可待了。”
修罗女道:“你只知道练功,有忘记什么没有?”
余飞看看修罗女,轻轻道:“修罗,我会好好待你的。”
修罗女微微一笑,抱着余飞,幽幽道:“练功后我觉得非常累……每次练完功后,你就这样抱着我睡,好么?”
余飞点头。
一宿无话,次日早起,教主派人查余飞与修罗女到底是否真的已经圆房,那几人拾起一块沾血的丝巾,匆匆回复给左右侍者与端木蒙,再报教主。
自那天后,余飞与修罗女平时感情如一对小夫妇,晚上练功。余飞对开山排水神功觉悟渐深,每次练功如有神助,心平气和,循序渐进。时日一久,功力渐增,血气顺畅,经脉无阻。以前练功,余飞苦于无法突破,血气停滞不前,经脉受阻,如今却恰恰相反了。阴阳反复逆转,刚柔互济,二气也控制自如。平时步履轻快,功力内收,达若有若无之状,任你再高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察觉。余飞每日面色红润,精神倍增,与萧青子形合神似。
端木蒙、木蝴蝶与左右侍者等无从说出真假,梁仪天也觉奇怪,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余飞,却比萧青子更似萧青子。每次议事,余飞总是滔滔不绝,言行举止与萧青子一样,智慧谋略更胜萧青子一筹。端木蒙再也不敢提前字这个萧青子的是假的。
余飞在木棉教的地位稳定后,便与修罗女计划杀端木蒙。在木棉教中,没有人不知道端木蒙是最好色的。在余飞与修罗女要行动之时,梁仪天却忽然找到余飞,为的正是如何杀端木蒙之事。
余飞爽朗道:“原来副教主与青子不谋而合了。”
梁仪天道:“那老贼该死!”
余飞心道:“你这老贼也是该死。”嘴里道:“副教主如何安排,但管吩咐青子便是了。”
梁仪天道:“端木老贼好色,我教中美貌的女子不少,要端木蒙进入圈套是最容易不过的了。你只须带刘常与柳复二人等待捉人便是了。”
余飞问道:“要端木蒙上钩,用谁做饵?”
梁仪天轻轻道:“一个非常会唱歌的女子。”
“云燕?”
“不错,我教中除了她,没有更能引起端木蒙兴趣的人了。”
余飞心里想,这云燕貌美,嗓子好,自然最好。但自余飞入木棉教后却没见过这人。云燕是木棉教二号女杀手,地位不低,却不见露面,余飞已觉奇怪了。而且,余飞感觉到这云与梁仪天有一种莫名的关系。(11)
余飞微笑道:“副教主用人可真周到呀,只是,这云燕却少露面了。”余飞曾听春花几人说是被梁仪天另有派遣了。
梁仪天道:“这云燕回教后,贪图安逸,诈病休养呢。青子,你即通知云燕这段时间经常到后山砍柴就是了。因为我已发觉端木蒙经常一个人到后山去,这是最好的方法。”
余飞会意,道:“青子明白,青子这就准备,安排一干人等。副教主绝对放心,此事无人察觉是副教主所为。”
梁仪天笑道:“青子,你办事,我比谁都放心!”
当晚,余飞把与梁仪天商量之事与修罗女说了。修罗女沉默片刻,道:“萧郎,你可知这云姐姐如何不出议事了?”
余飞道:“我正想问清楚此事呢。”
修罗女道:“云姐姐不想见一个人。”
“谁?”
“就是副教主。”
余飞即道:“我一直觉得副教主与云之间有一种特别的关系,莫非是真的?”
修罗女苦笑道:“云姐姐本是女杀手一号的,但自十三岁起,一直侍候在副教主身边,极少外出。久而久之,云姐姐再也离不开副教主了。”
余飞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几分。那么,云燕现在在哪?”
修罗女停了停,问道:“萧郎,我们在教中如同姐妹,早已生死一起。云姐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自她回来后,我们把她自己一个人放在后山洞里了。”
余飞问道:“后山荒凉,寒气极重,难道就为了避开副教主而自甘寂寞了?”
修罗女道:“当然不是了。其实……”修罗女欲言又止。
余飞道:“你们好我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也不追问。但副教主要云燕做铒来引端木蒙,那该如何?”
修罗女道:“副教主只对萧大哥好,对你好,除此之外,从来没有把教中的女子当人来看,想怎么就怎么。他这么做,也不想想云姐姐的感受,也不念在服侍他之年的情分。”
余飞道:“但你知道副教主决定了就不可能改变的。”
修罗女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难做。”
余飞想了想,道:“我们何不偷梁换柱呢?”
修罗女道:“如果副教主知道后,那问题很大了。”
余飞道:“这事副教主全部交与我办,我们不说,那谁也不知道。就算副教主真的知道了,我想他不会对我如何的。”
修罗女微微一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这身份。萧郎,不如你现在与我一起去看看云姐姐,白天去怕被人看到。到了那里,你一切都明白了。”
余飞道:“我正有此意。”
修罗女便带着余飞,悄悄地往木棉教后山出发。出了木棉教总部,山风猛烈,四下漆黑。时正月初,天上只有几颗疏星。余飞把修罗女的手紧紧拉着,道:“如此荒境,云燕一个人住在这里,即使不害怕,也孤单。”
修罗女道:“只因有了比孤单更可怕的东西,她才甘心在这些地方。”(12)
修罗女牵着余飞的手慢慢摸索着前进。后山荆棘遍布,山路崎岖,一路并不好走。二人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进了一片树林。这时已经看不见木棉教总部了,余飞取出火熠子,以微弱的火光走路。没多久,修罗女道:“前面就是了。”
这时,一个声音喝道:“谁?”
修罗女听了,叫道:“云姐姐,我是修罗女。”
那声音又道:“妹妹连夜到此,必定有事,快快过来。”
修罗女与余飞二人慢慢绕过一块大石,这时见到有一个黑洞,透出微微的火光来。一个忽然落到了余飞与修罗女面前。此人正是云燕。云燕带余飞与修罗女进洞,请二人坐下,她即点了一盏松油灯。灯光不是很亮,照亮了三人,洞里的东西也隐隐约约看得见。
云燕见余飞也在,问道:“修罗,萧子怎么也来了?莫不是来捉我的?”
修罗女道:“姐姐你误会了,也许你不知道,我与萧郎已经是夫妇了。”
云燕淡淡笑道:“那真是恭喜妹妹了,你朝思暮想的情郎最终还是与你在一起了。”
修罗女道:“教主亲自宣布,教中的人可以通婚了。姐姐你应该感到高兴。”
云燕道:“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余飞这时才发觉云燕与以前的云燕不同了,身子肥胖了许多,但余飞更惊呆的却是云燕的肚子,明显隆起来。余飞即时明白过来,原来云竟是怀孕了!如此推算,那胎儿应该是梁仪天的!
看着余飞的神态,修罗女道:“萧郎,现在你总算明白了吧?”
余飞点头道:“修罗,我与你一样,不会让云受伤的。”
修罗女道:“其实我带你来,还有个目的。在女杀手之中,没有会医术的。姐姐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虽是男人,但却懂医术,你一定帮姐姐这个忙。”
余飞轻叹道:“孩子是无辜的,孩子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说时心里无限感叹。即使在纷乱的江湖中,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剥削得了一个女子要做母亲的渴望,那是天命所在。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权利完成这个心愿。因为孩子总是无辜的。
云燕道:“云燕今生能遇到妹妹夫妇,真是三生有幸了。将来孩子长大,我一定不会记他忘记你们的恩德的。”
修罗女道:“姐姐,对妹妹还客气什么呢?你安心在这里养好身子。春花那几个丫头有没有经常来看你?”
云燕道:“来,但也是在晚上,白天危险。”
余飞道:“你现在取笔墨来,我开些安胎养身之药。这后山人迹罕至,你可以照方采些药吃。”
云燕道:“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笔墨?”
余飞即从地上捡来一块石头,把药方写在地上。尔后,余飞道:“云姑娘,这后山也不是久留之地,不如离开这里,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云燕摇头道:“我不想离开木棉山,也不可能离开。”
余飞道:“但在这里非常危险,万一被人发现,母子难保。”
云燕道:“我虽被捉来此地,但终是个无家可归之人,离开木棉山,我又往哪去呢?江湖茫茫,无处容身。还不如在这里,即使寂寞,那也无所谓了。”
修罗女道:“姐姐,你如今不同了,你不是一个人,不想离开是你,但孩子需要离开。”
云燕道:“我承认我自私。孩子跟着我受苦,但我也是别无选择。要是有路走,我哪会走今天的路?要是能逃离此地,我也不会带着孩子跟我受苦了。人生无奈,女子薄命,自古皆然,我如何能脱离得了这些?”(13)
修罗女一咬牙,道:“姐姐,你如何选择,我们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不管是谁要伤害你们母子,我与他拼命!”
云燕道:“谢过妹妹。妹妹不必如此,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本来我已连累未出生的孩子了,哪里还能连累众姐妹呢。”
余飞道:“即使你能暂时在这里,但孩子出生后你也不能留在这里呀。与其这样,不如早点离开这里。”
云燕道:“这个我也想过,但……”云燕停了停,道,“要离开这里谈何容易?木棉教耳目众多,我一个女子大着肚子出去,那更是不妥。再说,我这身子,连自己该如何也没个主意了。我多日不议事,副教主必然找我。此事尽早会被发现,我如今也只有一天多活一天,只盼着孩子出生了,他会改变……”云燕说到此,眼泪真流。
余飞道:“云燕,听我的,立即离开!越快越好!”
云燕擦擦眼泪,问道:“萧青子,你有办法让我离开?”
余飞道:“办法是想出来的,不想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如今在这里是等死,离开还有一线生机。”
云燕犹豫一阵,道:“我死倒也罢了,可孩子不能就这样跟着我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怕……”
修罗女道:“姐姐,萧郎说得对,你就听我们的吧,快点离开这里。要不,就现在,现在我们就想办法把你带出去!”
“现在?”云燕喃喃道,“就现在?不……是不是太急了?再说……”
修罗女道:“云姐姐,你还犹豫什么?你多留一天危险就更多一些。早在卧龙山庄时我们都劝过你不要回来,可你偏偏不听!你也知道他,他现在根本没有人性,他只知道不顾一切地达到他的目的。他不懂怜悯,不懂珍惜,如果你还是想着让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那后果更不堪设想了。姐姐,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么?”
云燕摇头道:“不,他说过,他会对我好好的,我相信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修罗,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余飞苦笑,她们所说的“他”其实就是梁仪天。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梁仪天是个什么样的人,木棉教也没有人不知道梁仪天是个什么人,偏偏云燕却相信他了。余飞心里叹气,当女人喜欢一个人时,原来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修罗女道:“云姐姐,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呀!”
云燕直摇头,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他说过,我相信他。妹妹,其实你不用管我了,我知道这样留在后山会给你们添很大的危险。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你们别为了我而与我教对抗,那会害了你们,会让我更加过意不过的。”
修罗女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真的错了。我们为的不仅是你,更是为了你腹中的胎儿。我们死就算了,反正做杀手,死就已是成定局的。可那孩子,你忍心吗?我们也不忍心。云姐姐,你难道就不能不固执一次么?”
云燕还是摇头,道:“修罗,就算要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余飞道:“如果你要离开木棉教,我会安排人秘密送你出去。”
云燕问道:“真的吗?”
余飞点头道:“只要你肯,我这就安排人。要不然的话,梁仪天还要让你……”
修罗女此时扯扯余飞的衣服,让余飞不要说出来。
云燕还是犹豫着,“不,我不能就这么离开的……”(14)
修罗女急了,但却也没有办法,道:“云姐姐,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还是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感情,却要害了孩子!更何况,那感情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是你一厢情愿!你怎么还不清醒呢?”
云燕道:“不,修罗,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的一片心意我会感激在心的。但我真的不能离开这里。”
余飞与修罗女二人无话可说。
云燕此时已经不能自拔了。她还回忆着过去,喃喃道:“在卧龙山庄多好呀,那里安静,美丽,是世外桃源,我可以天天侍候在副教主身边。虽然他平时少与我说话,但他想什么我总会知道。要是现在还在卧龙山庄多好呀……”
修罗女还想劝说,余飞拉住她道:“现在说没什么用,还是再等几天再说吧。现在让她好好养身,时候合适时再劝她。”
修罗女便对云燕道:“云姐姐,今晚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养好身子。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云燕微笑道:“有妹妹这一片心,我这个姐姐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看你们还是少来这里为好,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
修罗女点头道:“知道了,姐姐你也珍重自己。”说时要走,云燕道:“如果副教主还在追问,你们还是说我带病在身。到时他一定会来找我的,然后你们就带他到这里来。”
余飞二人又顺着原来的路,摸黑回到房中。其实余飞与修罗女都清楚地知道,梁仪天根本不可能会找云燕的。在卧龙山庄时,云燕也只是供梁仪天使唤的丫头,梁仪天何曾把云燕放在心上?自云燕回教后,梁仪天就把云燕忘记了。
但余飞想的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安排谁来代云燕去诱端木蒙呢?余飞首先想到的是春花,那个在卧龙山庄侍候过他与柳露莹的细心的丫头。梁仪天告诉余飞,端木蒙经常喜欢一个人到木棉山后山,那是为什么?
修罗女告诉余飞,女杀手营平时做饭的柴是从后山采的,而且她们织布用的麻络也是从后山采回来的。余飞想了想,微笑道:“看来端木蒙这回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的了。”
修罗女问道:“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余飞微笑道:“其实这还得看春花那丫头的演戏功夫如何。”
修罗女问道:“那副教主这边你如何交待?”
余飞道:“我根本就不用向他交待任何事情!”
修罗女微笑道:“你这个假萧青子在木棉教中站稳脚根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余飞道:“这还不都是拜我们的副教主所赐!”
修罗女道:“如果我没说错,你的目标不仅仅是在端木蒙!”
余飞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
修罗女微笑道:“萧郎,我与你天天相处,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我猜想你用的正是一招连环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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