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地图上，被勾勾画画了数个红色的圆圈。

世界地图并不少见，但这一张世界地图勾勒的画面，恺撒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皱起眉头仔细观察起来，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是……达芬奇桌面上的那张地图？”

“对，你的观察力很好呢。”楚天骄有些惊讶地夸了一句，然后轻声开口。“想起我之前和你们说的话了吗，我和诺顿……在他化名罗纳德唐的时候，曾作为猎人网站上的搭档一起执行过任务。”

“在那段期间，他有和我吹嘘过自己以前的经历，包括他以前执行任务所去到过的很多国家。”

“而在我观测到诺顿行动开始变化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也在尝试旁敲侧击得到对方心里的想法。”

同时……

也有一点心思，是想要证明老唐还是那个老唐。

虽然只是很少很少的可能……

但楚天骄希望他还是自己的朋友。

男人面色如常的脸下还是有着些许暗淡，他将毕生都献给了人类的救世事业，说没有成就感肯定是假的，不然他当初根本就不会选择去加入卡塞尔学院。

楚天骄年轻的时候就是人如其名的天之骄子，他自认为比谁都要优秀，所以他也自认为自己会是世界的拯救者，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卡塞尔，就是为了大出风头。

他想好了，自己要成为世界上最耀眼的那个英雄，就像希腊神话里那些家伙一样，今天和这个女人上床，明天和那个女人上床，活得比谁都要潇洒。

结果，等他真的进来之后发现，正因为他比谁都要聪明，才比谁都要痛苦。

世界是残酷的，人类是软弱的。

他没有心思交友，也没有时间留恋感情，一门心思地投身于屠龙事业直到现在……

他在楚子航面前为了耍帅选择重新回到执行局，但他也已经累了，累得不行了。

他错过了自己孩子人生那么多年的时光，他错过了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他舍弃了那么多，又为什么要安排他在职业生涯的最后再失去一个朋友呢？

遗憾的是，老天爷不长眼，他的朋友的的确确是个龙王。

楚天骄虽然没猜出对方的身份，但是在确认到罗纳德唐似乎记忆有些混乱的情况下在其电脑内设置了木马。

龙王都是几乎无所不能的生物，但不代表他们能一眼精通网络，精通人类的科技，不然奥丁当初也不会栽在自己手上了。

诺玛超高的计算机能力让刚刚恢复记忆还处于些许混乱状态的诺顿无法察觉，而楚天骄也借此观察到了对方的网络搜索记录，等等相关的事情。

对放在恢复记忆后，第一反应就是寻找世界地图，频繁地访问页面，并最终标记出了这些地名。

楚天骄没能够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回到卡塞尔学院报告时却意外在昂热口中得知了达芬奇的存在，并将这个地图交给了对方。

而那位意大利天才得出的结论是……

“这是炼金矩阵，而且是超大规模的炼金展开。诺顿在自己失忆的情况下也依旧在世界徘徊，为的就是提前布置好所有炼金用的节点。”

楚天骄指向十数个红色小圈中，最为巨大的四个位置。

“北极。”

“德国。”

“美国。”

“中国长江流域。”

“意大利。”

“伊拉克。”

“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

“还有很多地点……”

“现在暂时看不出这些地名的共同点，但是如果要将所有的点圈起来，就不难发现——这是几乎笼罩半个星球的炼金矩阵，规格是最简单的五芒星，但是就世界的地脉位置来进行布阵，按照达芬奇的说法，这是在炼金术中名为生命方程式的书写方式。”

“其中，北极，美国，德国，以及中国四个圈为最大。”

炼成阵的基本是圆的力量，圆表示力量的循环，在上面书写构成式后，力量的启动便成为可能，知道了力量的流动和法则，就能应对任何事情，在接受和理解这些之后再创造，这就是炼金术。

而五个点位，就是发动术式的起始点。

路明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有些听不懂，但男孩一紧张就说烂话的毛病还是犯了，于是忍不住吐槽说。

“那开启了会发生什么？国土炼金阵吗？是要锻造贤者之石哦？”

“……”

路明非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而那一瞬间，包括恺撒以及零在内，没有任何人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即便是生性冷淡的零，在那一刻都被这种可能性所触动。

因为……

而所谓的生命方程式，其实就是利用人体内共有的铁元素，完成彼此个体之间的连携，将已知的法则按照物质形式进行再现。

最终练成的物质，则是名为【贤者之石】的奇迹。

就像之前所提到过的那样，贤者之石是充满着精神元素，具体作用不明，但光是当做子弹射出就能够杀死龙王的物质。

那么，有人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贤者之石充满着精神，或者说……

这个精神从何而来？

炼金术的基础是“杀死物质”。

那么要杀死什么——

才能够得到精神？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生命方程式就是大型的贤者之石的锻造阵，而讲究等价代还的炼金术，自然需要剥夺代价。

而代价就是——

【在矩阵内，所有的生命】

那是多么天方夜谭的可能性啊。

但……

“……并非不可能。”楚天骄声音沙哑地解释说。

“达芬奇和我说过——”

【诺顿是炼金术冠绝古今的绝对存在，只有他会的别人也会的，不存在他不会别人却会的。】

【虽然达芬奇从未得知诺顿掌握了七大奇迹中的哪几个，但是就她所知，诺顿至少掌握了【空间开辟】的能力，以及【概念武装】】

“而考虑到诺顿此时要做的事情，大概率对方还掌握了可以将精神进行塑性变性的能力【精神重铸】。”

“根据达芬奇的了解，诺顿至少掌握了四大奇迹。”

“而对方的目的——虽然说和你看过的动漫大概率不是一回事，但是在炼金术的学说中，人类的灵魂与精神是具备归宿之所的，如果是神代就会被这个星球上的某个收容器所接管，会抵达一个深层的世界，这个名词在炼金术中被叫做星幽界，为了方便记忆，你们就叫这个地方为冥界就好。”

“按照苏美尔神话的说法，冥界由其神王，艾蕾什基伽尔所掌握，而其存在的意义并非是为了照顾位于冥界的灵魂，而是要确保所有的灵魂不会坠入更加深层的深渊之海，掉入世界的内侧。”

“在神代，名为艾蕾什基伽尔的神明会把灵魂关在她特制的笼子里免得他们掉入深渊之海，然后按照先来后到定期放一批灵魂重返地表（新生婴儿）维持整个生死循环，也就是所谓的轮回。这个概念在任何神话中都能够找到类似的例子。”

“那么问题来了……”

楚天骄呼出一口气，缓缓说。

“在神秘消缺的现代，你们觉得人类如果死亡会走向哪里？”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接话，恺撒加图索思考了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单纯的消散？”

“嗯，很符合现代人的观点，死了就是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因为在神代之后已经不存在轮回的概念了，人死了就绝对不会有继承的说法，除非是涉及幻想种等自身特别的概念。”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存在‘趋势’。”

量变引起质变，有的现象无法被观测只是因为人类观测的总量只是实际集合的一个元素——这是无论在哲学还是数学概念上都被广泛运用的说法。

人类的灵魂并不会前往冥界而直接回溯，但是并不代表不会经过冥界的残骸。

“准确的说法，人类的灵魂会随着世界的流向而向着冥府流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有大量灵魂因为失去了冥王的存在而消散，只会有少部分抵达冥界。”

“而在这个少部分中，又会有极少部分直接坠落到深渊之海，也就是世界的内侧。”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众人都不是蠢货，这种程度的提示已经完全够用了。

——少部分……

——那只要……总量足够多就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说少量的掉入世界内侧还不足以开辟出道路，那么如果将地球上一半面积作为矩阵基准，以此展开的生命炼金阵。

那么粗略估计为，献祭世界的一半人口。

地球上数亿灵魂，会一口气涌入冥府的残骸。

而在那巨量的洪流中，就像是烈火中会本能绑在一起形成球体来保护内部成员的蚂蚁一样，死者的灵魂也会只有部分消散，让内部的灵魂准确无误地抵达深渊之海，将抵达世界内侧的道路可视化，并且开辟出来。

也就是说……

【抵达根源】的可能化。

“疯子……说到底，诺顿抵达根源的目的是什么？他难道还想要获得新的炼金王冠吗？”恺撒怒骂道，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思考模式。

这是正常的，他是人，无法容忍大规模的生命献祭仪式，但是诺顿从根本上就不存在同理心，又怎么会在乎所谓的疯不疯。

楚天骄同样摇头。

“只是可能而已，按照那个达芬奇的说法，这是‘如果让达芬奇亲来尝试换位思考的话，至少会做到这一层哦～～’得出的结果，并不一定就是诺顿的真实想法。”

“但是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我们必须要提前一步抵达这个矩阵的最后一点，确保能够辅助藤丸立香战胜诺顿，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楚天骄看了一眼飞机上，众人需要运送的箱子。

最后一点？

路明非忽然心生疑惑，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四个点。

刚才楚天骄说，最大的圈，只说了四个点。

但是弗拉梅尔副校长曾经强调过，炼金矩阵的基础是五芒星，最简单的神秘，而这至少需要五个阵眼。

最后一个……

按照地理坐标来计算的话……

“太平洋……日本直接接壤的海域。”

“对方打算在日本的国土上完成最后一点。”

“达芬奇已经出发前往地图上标记的地方了，她的话应该有办法找到具体精确的位置，尝试破坏矩阵，而我们……只能够去阻止最后的地点了。”楚天骄沉声说完，留给了这些年轻人最后思考的空间。

残酷的现实摆在众人面前。

时间，已经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