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高攀与否，其实是看个人的。

比如说一个A男配一个B女，如果B女并不觉得自己高攀对方，A男也不觉得对方高攀自己，那么B女就没有高攀A男，那他们就相安无事。

又比如说一个B男配一个A女，如果B男觉得A女高攀自己，A女也觉得对方高攀自己，那么这一对一定会出问题。

又或者比如说，一个B男配一个A女，如果B男觉得A女高攀自己，A女也觉得自己高攀对方，那他们也会继续下去，以一种A女跪舔B男的姿态。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配对。比如说明明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要殚精竭虑地供养一个渣男，而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却有一个非常棒的老公疼得死去活来。

这些差距有些时候不单单取决于他们自身的客观条件，还取决于他们对自己的认识。

比如说，胡婵的经历就是一个典型的用B级装备匹配了一个A级装备的伴侣的励志故事。

她苦口婆心地教育着苏歆：“你怎么又和董前在一起了？他给你花钱了吗？董浩可是刚给我买了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的！”

苏歆拿出自己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我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个。”

胡婵简直气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他在一起，是绝对过不上你要的生活的！他不会养你的！”

“我……不需要他养啊，房子、车子我都有……他养他的后代就可以了。”苏歆感觉自己有点窒息。

“这就是你不够聪明了。你看刘丹现在找的男朋友，都是由自己公司提供房子、车子的。刘丹她自己考入了事业单位，将来生活有保障了，可是她还是坚持要男友结婚后养着她，房子要写她的名字。”

苏歆对她这段话说不上有什么怪怪的感觉，但是发表不了什么意见。

“上周我去参加刘丹的婚礼，她老公的妈妈特别喜欢我，说我看起来乖。”胡婵笑嘻嘻地说。

但是刘丹明显比胡婵长得好看，苏歆心里想，难不成刘丹过去的恋爱史拉低了自己的分数，然后变成了A男配B女？

“她那个老公，中专毕业，自考的大专，”胡婵这么说，“算是富一代吧，房子、车子都是奋斗来的，所以抓得特别紧。我也觉得他配不上刘丹，问她为什么那么急，她说她已经等不了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就躲在一个四十平方米的房子里生活，她不像我，她等不了。”

这种话听起来真让人泄气，但是苏歆看了刘丹老公的照片还是很有好感：“她老公长得挺帅的。”

“她考上了当地的有编制的老师，所以老公才和她求婚。她私下和我说男人也是很势利的，如果她考不上编制，估计那个男的还要拖她几年。”

哦，这下终于变成平配了。

“那个男的没什么文化，又喜欢摆阔，他就缺一个刘丹那样的高学历老婆给自己装点门面了，可惜就是不上交工资。”

苏歆终于忍不住她这套言论了，提醒她：“让妻子把男人的全部拿走再分配这种方式，不适合创业型的丈夫。”

胡婵遭受重击一般没有作声，她看了一眼苏歆：“我看董前是那种就算有钱也不会上交给你的人。”

“你想太远了，我和他只是谈恋爱，还没到那一步。”

“难道让他拖着你吗？别忘了，女人的青春可是比男人金贵。”胡婵冷冷地提醒。

“逼婚的样子最难看了。”苏歆看了一眼胡婵。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最近胡婵越来越和她说不到一块去了。胡婵总是和她灌输一些比如“长得帅的男人不可靠”“经常健身的男人不好搞定”“工资不上交的男人很难走入婚姻”之类的观点。其实对苏歆来说，像董前这样的男人到底可不可靠、能不能搞定根本不是关键的问题，她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开心，而且眼界不断得到开拓。为什么要去搞定一个男人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终究要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走入婚姻才幸福。”胡婵说。

“你爱董浩吗？”

“爱，但是不是以前那种爱了。”胡婵说。

是啊，这种爱更加理性了，多了更多的衡量。但是在苏歆的眼里，这种爱也就丧失了生命力。苏歆并不了解生命力对于爱情和婚姻来有多重要，但是她知道生命力对于创作的重要性。生命力就意味着未知、愉悦、亢奋和充满冒险。她想如果自己选择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人恋爱，那么自己的创作估计也要走向绝路。这也许就是女作家比较难嫁出去的原因吧。

关于高攀，关于生命力，关于爱情里的愉悦度，朝颜最近也陷入这样的困扰。

金融男郭昊频繁地对朝颜提出邀请，并且开始送她一些比较值钱的礼物，还暗示她自己的房产和收入的稳定性，摆出了一副长者的态度。

但是朝颜感到十分不安：对方实在太完美、太优秀了，她就在想这样的人为什么她在快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没有遇见，偏偏在三十岁的时候遇到了。

但是一个自称“前女友”的微信号的出现，似乎解释了这一切。

朝颜并没有和郭昊提起这件事，但是鬼使神差地和那个“前女友”聊了起来。她装作不在意地问起一些事情，装作对对方说的一些事情毫不在意，但是内心波澜起伏。

“前女友”说她和郭昊已经相恋好几年了，同居在一起，并且打掉了一个小孩。是郭昊的家人嫌贫爱富，嫌弃她不是正式编制，一定要给他介绍一个公务员，所以才介绍了朝颜。

“前女友”微信名叫仙仙，头像是一位清秀佳人，穿着时尚的韩国仙女连衣裙，和喜爱麻料质地衣服的朝颜是完全不一样的。

仙仙的照片里，她看着镜头，露出直男们都喜欢的笑容，和朝颜那种对着镜头有点呆的样子也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们在一起，你就相当于第三者。”仙仙说。

“哦。”朝颜回了一句。

私下里她可没有那么淡定，她对叶子疯狂吐槽：“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个前女友？”

“你可以问问，说不定他们分手很久了。”叶子说。

下一次约会的时候，郭昊带朝颜去河堤边散步，朝颜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之前交往过女朋友吗？”

“有短暂地交往过，但是不合适就分了。”他说的事实明显与仙仙说的“同居了几年”不符。

朝颜想了想，打算从侧面迂回提问：“你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吗？”

“哦不，我自己有房子。”郭昊非常大方地说，“我父母也觉得，孩子成年了应该学会独立生活。我入行三年后挖了第一桶金，然后和父母借了点钱，凑够了首付。我的房子面积不大，就八十平方米，但是地段升值很快，所以到现在房价已经升了不少。”

朝颜沉默不语。

郭昊看着她说：“你是担心我以后和父母同住吗？不要担心，我和那些妈宝男不一样，我不会和父母住一起的。”

朝颜眼神依旧忧虑。

郭昊看了看，恍然大悟：“你是觉得我现在的房子太小了吗？如果有了孩子，我可以再买套大的。其实现在就可以换大房子，我只是觉得那套房是我第一套房子，不太舍得。而且那个地段非常好，我想留着以后给孩子做学区房。如果是要另外买大房子，我不想让小家庭承担太多的贷款，我就要过两年再买一套。”

朝颜觉得他会错了意，更加闷闷不乐了。

郭昊有点不安了：“当然，结婚了，大房子肯定要写你的名字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朝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把郭昊吓了一跳。她冷静了一下，摆手说：“我不是担心这个，其实我自己也有买房子，用我的公积金买的，我们俩之间不存在房子的问题。我的房子地段没你的好，但是有一百多平方米，所以你买不买房子不会成为什么压力。”

郭昊如释重负，露出释然的笑容，随即又疑惑起来：“那你担心什么呢？”

“我是说……”朝颜很苦恼，不知道怎么问这件事，“我是说，我……我觉得你一直是单身这件事，让我很没有真实感。其实就是从认识你开始，我就觉得很没有真实感，因为你……你看起来实在太优秀了……”

郭昊看着她，有点感动，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不知道你看起来也很优秀吗？”

朝颜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要听你的赞美，我是在说我的苦恼。”

郭昊说：“我不是赞美啊，我是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子。”

“你们金融男是不是都这么能说会道？”朝颜指着他，莫名其妙开始烦躁起来，“你看你，能说会道，又帅，还经常健身，有腹肌，有时候还用香水，你知道你这种叫什么……”

“叫什么？”郭昊不知道自己生活讲究也变成了被指控的理由，茫然地摊开手。

“你这种叫作，叫作……”朝颜想不出这种男性的专有名词，她烦躁地放下手，“我改天去问问苏歆，她懂的流行词儿比较多。”

“嗨！嗨！”郭昊非常西化地发出感叹词，拉住她，“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真实感？那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朝颜怀疑地看着他。

“去我家看看，你就更了解我，我没那个意思。”他突然放开双手，高举过肩，“我很尊重你，如果你怀疑我的动机，你可以选择白天去。”

朝颜看着他，咬牙说：“我现在就去。”

“来吧。”郭昊露出了笑容，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远处自己停放的车子。

苏歆依旧和胡婵在做一些双方都已经觉得索然无味的辩论。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董前什么。他有钱吗？要知道他那些钱又不会是你的。”胡婵苦口婆心地说。

“不不，有钱只是他的一个优点，我喜欢他有腹肌，有胸肌，身材特别好，有男人味。”

“经常去健身房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胡婵说。

“这么说大腹便便的男人基本不会出轨了？”苏歆想起董浩年纪轻轻就开始隐约可见的肚腩。

“有肚子的男人不注重管理身材，所以会有更多精力爱自己的家庭。过于自爱的男人缺乏奉献精神。”胡婵坚定如铁。

旁边的收音机里又传来了韩轻烟的金句：“男人的每一分颜值，你想占有的话，都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怎么到处都有她的节目啊！”苏歆惊恐地看着四周。

胡婵看着她：“你说谁？”

胡婵并不看韩轻烟的书，但是胡婵的理论和韩轻烟说的如出一辙，所以胡婵才会得到她想要的爱情吗？苏歆觉得自己无力反驳，因为现在单身狗是她，又不是胡婵。

“我给。”乔伊直接掏钱放在桌面上，赵元意外地看着她的举动。

今天没有赵元的戏份，他趁空当和乔伊吃午饭，无意间谈起最近在这边的出租屋和室友相处得不太愉快的事情。乔伊立刻让他搬离那里。

心甘情愿为男人颜值买单的人是乔伊这种人，她和苏歆的区别在于，她买单买得理直气壮，并且不假思索。

赵元不知所措：“乔……乔伊老师，你这是……”

“你去租个大点的房子住吧。”

“我在剧组的同学都是住这样的房子，他们能吃苦，我也要和他们一样。”赵元说。

“没必要在意这种细节。”乔伊看他完全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他和周围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迟早会渐行渐远。赵元在戏剧学院学的并不是表演，只是偶然得到一个机会试镜获得了男二号这个角色。他连个经纪人都没有。

“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啊。”赵元对绿城人生地不熟，也不愿意接受乔伊的援助，就把钱推了回去。

“来我家吧！”乔伊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

“啊？”赵元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他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乔伊的一片真心。

乔伊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他。

“还是不了。”赵元别过眼睛，看着远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离开了乔伊。

刚好导演出来，迎面和赵元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一眼乔伊：“你最近把男二的戏份加了很多啊。”

导演姓章，是个女导演，短发红唇，非常利落、果断的一个女强人，因为性格比较强势，和同样强势的乔伊总是有点不太对付。

“男一是用来讲故事的，男二是用来爱的，你们不知道吗？一部剧想红，里面必须有一个有萌点的人物。”乔伊说。

导演深深地看着乔伊，说：“你太单纯，书生意气，你知道吗？这里的孩子，个个是人精，和你差太远了。”

“所以呢？”乔伊反问她。

“你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所以和他们打交道，你得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点。”导演吸了口烟，说。

乔伊心里想：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难道影视圈内就允许油腻老男人找小女生，不许我泡小鲜肉？简直岂有此理！

她并不怕这个导演，因为她是甲方指定的编剧。她耸耸肩说：“最近剧本也不需要大改了，我就回去休息吧。”

“怎么会不需要改呢？很多对话都必须要你看过的。”导演说。

“我有点累了，”乔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感到不舒服。毕竟我只是一介文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她刚刚被赵元拒绝，内心觉得非常没面子，又来个不对付的老女人教育她，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忠厚长者的样子。她自己接受剧组里小男生的殷勤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呢？

乔伊十分不爽，她刚被赵元拒绝，心里正感到备受打击。她可以原谅英俊的小鲜肉拒绝自己，但是不能容忍稍长几岁的油腻女文青对自己“指点江山”。

副导演听说乔伊要临时罢场，赶紧出来劝，说晚上有一场戏特别重要，需要改动，必须要乔伊过目了才能改。乔伊冷笑说：国内编剧的权利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你们不是向来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吗？

“别这样……”副导演知道导演刚才肯定说错什么得罪了她，他也没见过这么硬气的女编剧，说走就走，偏偏还拿她没办法。因为按照合约，原作者话语权很大，甚至还有决定演员的权利。他们拿乔伊没办法。

“是不是导演说错话了？我代她赔不是，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副导演说着这些没油没盐的场面话，让乔伊十分不耐烦。

“我说曲导，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乔伊看着他，突然很直接地问，“你们导演什么的，是不是有睡小姑娘的权利？”

曲导看着她，料想不到她这样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便正色说：“你这个话，说得不太恰当，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乔伊拿起旁边的自动贩卖机泡的咖啡，指着副导演说：“我呀，最讨厌别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曲导的脸色有点尴尬：“乔乔，你说你听说了什么啊……”

乔伊气呼呼地进了旁边的化妆间，却听见里面有呻吟声，吓了一跳，抬头发现自己错进男化妆间了。她透过门缝看见导演伸手亲昵地拉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那男孩子身材高大，背对着门，看不到脸，但是身上穿着的那件衬衫和赵元的一模一样。章导一脸柔情，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羞怯。

乔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上起码有十几只手在给她耳光：啪啪啪！

她掉头走，却撞上刚才的副导演曲导。

曲导脸色很不自然地看着她：“你都看到了？”

乔伊一把推开他，往外跑。曲导赶紧追上来，一路压低声音说：“你别反应太大，章导是太辛苦了，看起来年纪大，其实今年才三十一岁。”

这么说还和我同年了？乔伊又感觉被打脸，因为之前她老是在心里骂章导是“老女人”。

“恶心！”乔伊咬牙骂道，其实心里有更多的话没骂出来。她内心暴风怒火，夹杂着醋意和伤心，恨不得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把这件事告知天下，然后把章导黑得体无完肤。

“乔伊，你是个作家，应该能接受这个世界多种多样的感情吧？在外人看来，我们演艺圈很乱，其实不是的。章导她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她的丈夫还在外面赌钱。她勇敢地结束之前错误的婚姻，打算全身心投入事业。她也没想到在工作中会遇见让自己心动的男孩子……她对这个可是动了真感情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交易。章导也觉得自己对抗不了年龄差距，内心也很焦灼。她只是希望这孩子好好发展。你现在莫名其妙给男二加了那么多戏，她当然着急。”曲导跟在她后面急得跟什么似的。

“哼！真感情？老娘也是动了真感情的！年龄差距怎么了？大个几岁而已，为什么男的比女的大十几、二十岁你们能接受，女的比男的大你们就不能接受了？”乔伊忍不住冲着曲导怒吼道，“我最看不惯这种一边说真心，一边畏畏缩缩，只会耍阴招的！”

“这就是我们一直不敢让你知道的原因啊！角色是角色，演员是演员……”

“可是你知不知道演员也会影响我对角色的理解！我来到你们剧组的那一天，从看到你们的演员开始，我的角色就已经开始被再创作了，你们可倒好，仗着自己在片场有话语权……”乔伊说到这里，抬头看见穿着短袖的赵元从外面走进来。她顿时呆住了：咦，赵元从外面进来？那刚才里面的是……

赵元满脸通红，刚才她的话他估计都听到了。他脸上还带着水珠，外面正在下雨，他从外面回来，手上捧着一杯咖啡和一份甜点。

曲导没料到赵元会出现，看着他：“你怎么跑出去了？发型等下要重新弄。”

“今天没我的戏了，我出去给孟连奇买点吃的，他胃不太好。”赵元涨红着脸说。

曲导一看有人出来哄乔伊，乔伊还顿时把火气收回去的样子，赶紧拉过赵元：“你好好照顾一下乔伊老师，我先进去忙了。”

“你的衬衣呢？”乔伊忍不住问。

“刚才孟连奇说他有点冷，我借给他穿了。”赵元把蛋糕送到乔伊的手上。

孟连奇？男一号？那个看起来高大阳光的男孩子？他居然和章导？乔伊顿时觉得世界重新颠倒了一遍，整个人蒙了。

“章导出身于演艺世家，家风一直很传统，但是她的思想很新锐，她非常欣赏你小说里那种对爱情的全新诠释的方式。其实当初是章导看中了你的小说，推荐到投资方那边去的。”赵元鼓起勇气说，“我说这些，是因为刚才听曲导说你和章导有点误会，所以我就……”

“我……”事情转变得太突然，乔伊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导其实对艺术是有她的追求的，她的第一次婚姻是父母安排的，对她来说是一个枷锁，她已经勇敢地结束了。现在她又要面对新的枷锁，那就是老旧的观念。要是她知道你这样看待她的恋情，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赵元真诚地说，眼睛里闪着光。

“哦……孟连奇和你一个学校的吧？”乔伊十分尴尬，之前的**演说其实更多的是嫉妒，现在被人家戴了高帽子，她想强行转移话题。

“是的，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想他对章导也是真心的，所以一直劝说章导不要太在意男主的戏份，你加的戏份戏剧冲突很足，让你放心塑造更丰满的男二。”赵元看着乔伊说，“一个人不想立刻接受对方的馈赠，其实还是因为他内心要考虑得更多。就是因为想得更长远，所以不能便宜从事。”

乔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赵元还是忍不住往下说：“还有，我不去你那里住，是因为我在学校有女朋友。”

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雨点打在旁边的绿化带上，把城市夜灯渲染成水彩一般。

乔伊微张着嘴，不知所措，似乎她那油腻女中年的心，突然面对一个年轻男孩子要坦诚的心，显得自惭形秽。

“乔伊老师，如果你愿意，我是想私底下叫你乔伊的。”赵元看着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得到，我不傻。”

“不不，这个……这个只是我见色起意，贪图你的颜值罢了，其实你不用太在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乔伊慌张地摆手，想用油腻女编剧的人设打发掉此时的尴尬和失望：赵元这种男生在学校里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追呢！他有女朋友！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孩子！他这么好，她怎么忍心去污染他！

她是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写言情小说的小说家，居然差点破坏了难得的校园青涩恋情！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也要学着守护它吧！“爱情”毕竟是她创作的信仰啊！

赵元突然伸手拉住她：“乔伊，我对你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全身一震，不敢回头看他。

“但是我不希望利用你，让我得到某些好处，我也不希望利用你，让我渡过一些自己本来就要面对的难关。我和我女朋友之间的问题之前就有了，我来绿城拍戏也是想逃避这些早就要处理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去面对你的感情。”

天啦，现在的小男生怎么……怎么比她这个老阿姨还懂得聊感情！乔伊满脸通红，全身颤抖，仿佛经历自己留学时候突然在路上看到那个外国男人的那种战栗，那种全身电流贯穿身体的战栗感。

她觉得眩晕，幸好有外面的雨声，不然背景音过于单调，她就要全身心面对这一刻的纷乱了，她会像洛可可时代的少女那样晕过去。

可惜她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三十岁的女人不能晕过去，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惊慌地逃开，她只能站在那里，直面那只手给她传递的战栗感。

“我现在处理不了，所以我不愿意过于接近你。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之前我和女友的感情有麻烦而衍生出来的，还是真实的，所以我需要时间去处理。但是我绝对不想伤害到你。乔伊，你这么优秀，而且你的才华一直是我仰慕的，我也分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仰慕多一点，还是男女之间的吸引多一点……”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乔伊眼角有泪水滑落。

乔伊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对我说这么多，你这样为我考虑，我已经很知足了。”

说完，她再也不能扮演一个成熟女性的角色站在那里和他冷静对话了，她仓皇而逃。因为那一刻，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和弱小，对面的赵元才是强大的。她感觉到了身为女人面对一个强大的男人的无助和娇弱，这种无助感不知为何反而给她一种朦胧快感。

她被自己吓到了，所以逃开了。

雨夜困住的还有一直在聊天的苏歆和胡婵。

苏歆看了看手机，她给董前发了好几条信息，他都没有回复。

“至少，他已经带我去见过他朋友了。”

“董浩也带我去见他的朋友。其实这种饭局，带个女的会显得很有面子，不能说明什么。他们那种圈子也没什么真实交情，都是利益。”胡婵看着外面的雨景，冷冷地说，“除非他让你去他家，你下次想办法去他家吧。男人能让你去他家，就算是对你放大半的心了。”

苏歆感觉自己又被打脸了，她看着窗外，心想明早董前的高尔夫聚会估计泡汤了。

这个时候，朝颜来到了郭昊的家里。郭昊的家里很干净，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是收拾得挺妥帖的。有一只他养的猫还扑上来求抚摸，看到朝颜便吓得躲回房间。他一进门就熟练地拿毛巾给朝颜擦脸上的水，然后顺手给朝颜煮姜糖水。

朝颜看着冰箱上贴着的照片，都是郭昊和朋友们的照片，也有和父母的合影，还有和猫的合影。

洗手间里的用具都是单人的，没有任何女性用品。

“等雨小一点，我开车送你回去。”郭昊给她送上一杯刚煮好的姜糖水，“喝点吧，从小被淋雨我妈妈就给我喝这个。”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郭昊看着外面，有点着急：“雨还真的越下越大呢，如果要回去就很晚了呢。希望不要耽误你第二天上班。”

朝颜靠在小吧台上，鼓起勇气说：“如果不方便回去的话，你让我留下来吗？”

郭昊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颜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放下杯子，去玄关换鞋子准备走：“我明天还要开会呢，我先回去了。我打车回去。”

郭昊看她急匆匆地走出门，才想起拿雨伞去追，但是犹豫了几秒后，没有拿雨伞，而是拿上钥匙就跑了出去。

门外，朝颜拿着手机焦急地叫专车，但是叫不到车，也许雨太大了，没人接单。

郭昊出现在她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朵说：“你随时都可以留下来。”

朝颜微微一震，回头看他。

雨帘之后，是楼下两个人相拥的身影。

“留下来吧。”郭昊低声说，雨声将他的话都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