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押着，跪在地上，他眼前只看得见张都知一只脚的脚背。

张去为坐在手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悬空的脚背轻轻地晃动着，面色得意。

这里是高升坊和安平坊之间的十字路口，在他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临安百姓。

跟在张去为身边的小内监大声呵斥：“你算是什么东西，张都知罩的人你也敢动？别说你身后的人马上就要滚出临安了，就是你的靠山在，惹恼了我家都知，看不把你身上的皮拔了！”

白羽拼命挣扎着想要抬头，无奈他的脖子被死死按着怎么都抬不起脑袋，他只得低垂着头大声道：“都知，下官无意冒犯都知！这个高全极有可能是金国的细作，都知千万不要被他蒙蔽！”

张去为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尖声道：“掌嘴！”

又一个身材壮实的太监走过来，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照着白羽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几下，白羽的脸立时又红又肿，巴掌一停，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竟有几颗脱落的牙齿。

白羽先前就受了伤，一直眼睛肿得睁不开，这时嘴唇也破了，两颊高高肿起，说话声音都含混不清。

“都知虽然位高权重，可白羽是皇城司的人，都知无权这般无故折辱于我！”

张去为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他冷笑道：“高全是临安城有名的大善人，不但集万民之力修建了‘太平亭’，还将带人去淮南屯田，为百姓解困，为朝廷积粮，就连陛下都称赞他是临安善人，御赐匾额‘积善之家’，你一个小小的皇城司掌班竟敢诬陷高善人是敌国细作，其心可诛！来人，继续给我打，打到他向高善人认错为止！”

押着白羽的太监放开他，与掌嘴的太监一起对白羽拳打脚踢。

这三名太监都是练家子，白羽受伤之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拼命蜷缩着身体，双手抱头，死死护住要害。

三个太监刚一停手，一动不动的白羽不怕死地嘶声喊道：“高全是金国细作，他是临安暴乱的罪魁祸首！都知包庇他就是包庇杀害临安百姓的凶手！都知是何居心！”

围观百姓群里的嗡嗡声一下子放大了，有人喊道：“他说的可是真的？高全是挑起临安暴乱的幕后黑手？他是不是金国细作？”

“让他把话说清楚！让高全来对质！”

“高全是不是细作我不管！我家里几口人都死在暴乱夜，交出凶手将他凌迟！”

“对，千刀万剐！”

张去为没料到白羽死到临头还敢反咬一口，他怒不可遏地喊道：“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满嘴胡吣，竟敢栽赃！打死他！”

白羽站不起来了，他侧身将脸对着百姓，拼命喊道：“我没胡说，高全带着手下在临安城四处放火抢劫，又与城外的歹徒勾结，想要运送武器进城，幸而被忠义营的老卒拦住了，不然临安城还要死许多人！他们五人绍兴八年潜入临安，埋伏了二十几年……”

“快，堵住他的嘴，不准他胡说！”

几名太监将白羽按住，撕下衣襟就要去堵他的嘴，白羽拼命挣扎，无奈一个人势单力孤，眼看太监就要得手，一声暴雷一样的炸喝在百姓头顶炸响。

“住手！”

吴扬带着长吉等人终于赶到了，危急时刻救下白羽性命。

围观的百姓见到是他，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

几名跟随白羽的察子和快行人员畏畏缩缩地过来，嗫嚅着想说点什么，呐呐着不知怎么开口。

吴扬没有理会，他几步冲过去对动手的太监一阵拳打脚踢，那些人见是他都不敢还手，纷纷闪避。

吴扬仍不解气，追着打了一通，打得几人抱头鼠窜。长吉和林泽二人趁机将白羽扶起来。

此时的白羽脑袋肿得像猪头，一张脸青青紫紫，根本没法看。一条腿诡异地扭曲着，站也站不稳，显然腿被打断了！

吴扬额头上青筋毕现，他一只手扶着腰上的佩刀，另一只手抓着刀柄就要拔刀！

姚广眼疾手快，一把按在他拔刀的我手背上：“大人，不可！”

张去为一开始被吴扬的神色吓住了，他从来不知道清俊无双的小吴大人暴怒起来这般可怖，下意识地起身避开。

见姚广拉住了吴扬，他立刻又得意起来，一屁股坐回太师椅。

“咱家在这里教训藐视皇权，污蔑良善的皇城司败类，小吴大人这是做什么？包庇嫌犯？还想殴打咱家？小吴大人背景深厚，人人都怕你，可今日你要是敢动咱家一根手指头，咱家就去找皇上评理，跟你没完！”

跟随吴扬前来的亲卫人人愤怒，却不敢还嘴，原本跟在吴扬身后的几名皇城司察子和长行都往后缩了缩。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

张去为越发得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张脸就觉得不舒服。他想起皇帝将此人视如子侄就更不舒服！

他何德何能啊！凭他也配？我呸！

“你敢动咱家一根手指头，咱家立马进宫到陛下面前告你！”

“砰！”

吴扬一拳打在张去为眼睛上，将他打得仰面从椅子上栽倒！

不等对方起身，他赶上前去，一脚踩在张去为胸口，让他起不了身，然后伸开双掌，左右开弓，“啪啪”，一连扇了张去为十来个耳光。

眼看着对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吴扬略略退开一点身子，眯着眼睛左右端详，忽然，他眉头一皱，摘下刀鞘在张去为额头狠狠一击，眼看着一个又红又紫的大包在对方头上鼓起，他这才满意地起身。

张去为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些伤看着吓人，实则只是些皮外伤。

几名被拦住的太监终于甩开了长吉等人赶紧跑过来将人扶着。

张去为摸着额头上的大包，抖着手指着吴扬骂道：“吴十郎，你给咱家等着，咱家这就去皇上面前告你的状！”

吴扬点点头，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张去为的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张去为的大声惨叫，那条小腿中间诡异地弯折起来，分明是断了！

吴扬惮了惮袖口，淡淡说道：“张都知请吧，我陪您一块儿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