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的车沿城市中轴线一路向南,开过南三环就眼见各种建筑越来越高。在“国际城南”,二十一世纪以前修建的老建筑越来越少,新设计的造型奇特的高楼大厦多了起来。绕过立交,靠近环球中心的时候,她开始还没有觉得这个建筑有多大。直到车驶进停车场,整个建筑遮蔽了自己的视野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新世纪环球中心长约五百米,宽约四百米,高度大约是一百米。长宽占地差不多是故宫紫禁城的一半,但紫禁城是一座城池,有大小院落九十多座,房屋近万间,分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而这环球中心是一个单体建筑——全世界最大的单体建筑。这个建筑跟FAST的尺寸相差无几。
站在正面的时候,这个以海浪为造型基调的巨型建筑占据了云杉整个视野,异常的尺度产生了透视广角畸变,云杉真觉得环球中心的飞檐如海涛一样波动着,吓得她在车里吐了吐舌头。
茶桓说的目标就在这里。
环球中心作为人类历史上占地面积最大的单体建筑,修建的时候是缺少参考的。这让它的建筑工程量难以预估。正是这个“难以预估”的工程量把很多东西掩盖了进去,挖了多少土石方地基,掘进了多深,需要多少勘探测试,一切都是正常的,因为“没有前例参考”。
所以就这样在环球中心往下两百米深的地下,挖出一个几万平方米“相对不大”的群星工程秘密中心基地。原本可怕的工程量被更超乎想象的建筑工程量掩盖,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如果不是茶桓的供述,他们绝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因为在任何资料上都查不到。这个基地的保密级别之高,远超端木汇的职权范围。
走进环球中心,有一种踏入传说中星际殖民地的感觉:大得出奇的空间里盖着人造建筑的顶,几百米长的穹顶跨度超过了目前所知的任何一座体育场馆,让人很难定义自己是置身室内还是户外,不禁有些恍惚。
没用几分钟,云杉就注意到两个便衣特工,一个坐在三楼楼梯旁喝咖啡,一个坐在大厅玩手机。正如郭远预料的那样,上面早就知道汪海成的真正目标,因此布下了天罗地网,万不容这里有任何闪失。
云杉压了一下自己的墨镜。她已经换了发型,改了肤色,也用塑形面具易了容,现在的她看上去瓜子脸弯月眉,黑长直,手里抱着一杯巨号的奶茶,全身标准成都血拼潮妹打扮,连喉咙都贴了缓释药物,声带发音低了两度,任谁也看不出她是谁。这次的伪装完全是按云杉的心性来,从发型到衣服的设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这种伪装行动她很熟悉,问题是这次的伪装主要不是为了骗敌人,而是为了骗部里的自己人。
“还蛮有意思的。”
奶茶里添加了特殊的神经微量补剂。这种新人类专用药物在体内循环消耗很快,云杉半分钟嘬一口,让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全面扩张,她像全方位雷达一样监控着入口周围。根据自己能观察到的便衣特工数量,她估算了一下整个建筑里埋伏的总数:超过一百个。除开便衣侦查,看不见的地方必然早有蹲守的特勤小队,而环球中心外面方圆一公里内肯定也早就埋伏了严阵以待的机动部队。整个地方说是天罗地网一点也不过分,云杉很熟悉这种布置,也明白他们的战斗力。
但是这能拦住汪海成吗?云杉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人这么没有信心。有过几次接触之后,她对汪海成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那不是人类的东西。”茶桓这么说,“构造体的力量不是人类能理解和控制的。”只是提到那东西,他就忍不住害怕得吞口水,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平静下来。“这就是我们萤火的目的:把所有构造体从地球上抹掉。”
“所以,你们之前是打算毁掉环球中心下面的基地,把构造体都抹掉?”
“借助构造体的力量,用可控制的手段把这些都抹掉,是的。你不明白吗?现在汪海成已经打算用不受控制的手段了。你明白不受控制是什么意思,是一平方公里,还是一百平方公里,没有人知道的。”
“怎么做到的?”
“如果‘摩西’……也就是那个球形的构造体,在‘蜂后’的催化下进入第三种形态,它会改变空间的强相互作用力……”茶桓见他们完全没有听明白的样子,换了个说法,“武侯祠整个空间发光的时候,你们看到了吗?那就是那东西的基本效果,发光的原因是空间中所有物质都在对外释放能量,你就会看到整个空间都在发光。当释放能量增大的时候,就会爆炸。”
“多大的爆炸?”
“本质上讲,想要多大,就可以多大。‘摩西’影响强相互作用,但‘造父’会限制住作用空间,改变区域内光速,这是一组对抗关系。爆炸的威力完全取决于跟构造体两种效应的平衡。没有人能预估如果不受限制,这个爆炸能多大。”茶桓吞了一口唾沫,“汪海成用过一个词——点燃地球。”
“那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是说如果汪海成想,他可以把地球都炸开?”
“你们还不明白!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他控制不了的控制的是构造体!构造体!构造体不是我们人类能理解的东西。我们想要在可控的环境下把这些东西全部毁掉,但是你们没有给我们机会。现在汪海成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毁掉它们,所以谁也不知道陪葬的范围是多大。”
“冷静一下,”郭远说,“别扯那么远了。你确定他的目标是环球中心下面?如果他的目标从秘密基地转移了呢?”
“绝对不会,中心基地是好几个国家协议建设的,这是一个多方协议,不是说转移就能转移的。”
“什么叫多方协议?”
“你们以为为什么选这个时间发动攻击?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十九国峰会安保升级,一切行动都更危险?你以为十九国联盟峰会是为什么开的?建造中心基地是一个多国协议。这几天十九国峰会的真正议题,是分配构造体新一轮研究的利益。永动机供能、基因改造,对,就是你身上的基因改造技术,都是中心基地研究成果的技术输出。在中心基地建立之前,为了争夺构造体,五年前差点爆发全球战争。最后能签订协议,就是因为确定了构造体利益的分配,技术的公开。中心基地就跟联合国大厦一样,不属于任何单独的国家,这东西是不能动的。”
“如果被毁呢?也不能动?”云杉问。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郭远,不是茶桓,“如果被毁,就谁也得不到。动了,就说不清是不是有人藏了起来。他们最在乎的是平衡。”
这场猫鼠游戏里每个人都被别人攥着死穴,云杉不自觉地往自己的脚底望了一眼。汪海成一定会来。但他要如何闯入那个百米下的地底基地呢?通往基地的电梯一定早就被死死控制,就算真是毁天灭地的武器,百米以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抹掉的——中心基地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得很清楚,标准远超过任何冷战时期的核避难所。
不管从任何角度看,这地方都万无一失,但越是这样,云杉就越觉得害怕。
这是人类的视角,能考虑的只是人类现在的能力。就好像八十年前不会有人相信一颗核弹毁掉一座城市一样,当面对无法理解的力量——按茶桓的说法,这不是力量,而是规则——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蹲守的工作甚为无聊,云杉从来都不喜欢。好在今天有无数眼睛都在盯着入口,她可以不管入口怎么样,只用围观这些便衣侦查员的反应。
还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她带着专用通信设备,黑进了行动组的加密通信频道,但这时候还没开机。这里所有的通信肯定被无数监控后勤盯着,一旦开机一定会被发现,她和郭远现在都只能靠自己了。想到这里,她有点担心郭远: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的处境可比自己危险万倍。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三楼的便衣侦查员开始行动了。没有回头,她掏出化妆盒,借着镜子望向正面的入口,五个人陆续走了进来,走在中间的正是汪海成,没有做伪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五个人中最后进来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茶桓。
“那我们还需要你帮一个忙。”郭远对茶桓说,“汪海成这次自杀行动,会带你吗?”
“不会。应该不会。”
“可能会带你吗?”
“什么意思?”
“就是说,按照你们组织行动的排序,有多少个人不在了,会轮到你。”
“什么叫不在了……”
“不在了嘛,像你一样逃跑了,突然失踪了,拉肚子去不了,死了……都可以啊。来吧,把名单开出来。”
云杉这时打开了通信器,耳道里的耳机传来了通话的声音:“猎鹰在二十秒后可以完成外围封锁,交通现在已经完全封闭。”
“狙甲视野清晰,可以行动。”
“狙乙视野清晰。”
云杉转过身去,汪海成他们这时候离她不到一百米。那个男人面色平静,根本没有抬头看周围,他的手一直揣在口袋里,也没打算继续往里面走,张开嘴说了几个字。
从他的口型里,云杉读出了那句话。
“开始吧。”
忽然,在汪海成周围涌出一股黑雾,伴着一股微微的热浪迅速覆盖了过来,一百来米内都被遮了进去。
云杉见识过这东西,正是在江口镇上那掀翻了整个房子的构造体,茶桓说那东西叫作“多莉”。茶桓也正是因为在正常生态取样调查中发现了“多莉”的菌丝体,才成为了构造体研究团队的一员。也正是这个原因,随着研究的进行,他又成了“萤火”的一员。
这样的经历是萤火组织成员加入的常态,发现,质疑,困惑,被萤火接触。茶桓是这样,之前的庄琦宇也是这样,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在对于构造体的理解过程中,恐惧占据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每个研究者在某个时候都一定会感觉到恐惧,如果没有这样的敏感,他就根本没有了解构造体的资格。这成了萤火的信条之一:每个敌人都是还没有醒来的朋友。
再见“多莉”,云杉不像第一次那样慌乱,而是马上伏低,双手探地。果然,黑雾中大量生物质极速蔓生开,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树根瘤似的东西从虚空中长了起来,大理石的地板被轻松掀开,苍黑的藤蔓夹着触手,甲壳似的枝干拖着蠕虫一样的肉……虽然是第二次见,云杉还是全身都生出了鸡皮疙瘩。这不是恶心的时候,她四肢抓牢脚下腾起来的藤蔓,才没有被抛出去。
周围恐慌的尖叫四起,耳朵里传来通信:“狙乙完全失去视野……正在接近目标……无法站立,不要盲目靠近!不要盲目靠近!”
这些扭曲的生物体越长越快,好像生根一样,朝下面掘了进去。“生命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这句话从没有这么贴切过,生物体好像无数钻头、无数掘进机,它们如丝一样、如水一样沿着大理石、钢筋、水泥的微小缝隙渗进去,再长大。石块和钢筋好像豆腐似的崩裂变形,弾起来,拱出去。
“多莉”在百米以内往上结成乱拧的拱门,往下撕出通往地狱的裂口。云杉眼睁睁看着脚下从缝隙变成大洞,大洞变成不见底的巨口。地板和石块崩落,坠下去,堆起来,然后下面一空,又哗啦再垮下去。
汪海成他们根本没费心去争夺电梯或者别的通道,而是直接借助构造体硬生生在几分钟内挖出一条通往中心基地的通道。对人类科技来说,这全无可能,但对于构造体来说,不是。
云杉攀住藤蔓,那东西最开始长得很快,拽着她往上蹿了将近两米,直径急速膨胀。两只手最开始还能抓牢,但很快就像是要被车裂一般,她只能不断挪动。不断膨大的藤蔓里溢出奇怪的黏液,甚至有的像是触手和内脏,云杉强忍着这糟糕的触感让自己抓牢,探出头去在这个已经长成雨林迷宫一样的东西里寻找汪海成五人的踪迹。
云杉感到不解,这群人再有能耐,莫非还能悬浮不成?在这样地面崩塌的环境,就算挖进了中心基地,他们怎么下去?
她探头张望,只见一个人悬在一根倒垂的藤蔓上,四肢牢牢钉在上面。他好像是稍稍用了点力气把鞋子尖从藤蔓上拔出来,然后往下伸,一脚踢进藤蔓。他手上戴着钉刺手套,脚底鞋尖鞋底都也带钉刺,这人就像壁虎一样一步一粘地朝下爬去。最开始他的脚步还很慢,钉进去的力气很大,拔出来也很难,没两下就熟悉了力道,利索地无视重力似的朝下爬去。
云杉看得发呆。果然萤火的准备都是成套的,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科技,但很显然这套东西已经经过无数次测试,只有几经改良才能跟这个超然之物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个准备看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回过神来,发现洞口已经扩大到六十来米,往下已经深得不见底。内面被一片浓黑的雾气遮盖,好像从原本的环球中心里挖出了另一个异度空间,跟原来的世界切割开了。
没有选择,必须追下去。云杉的身体虽然经过基因改造,力量和反应都远超常人,但也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徒手攀岩高手。如果掉下去,迎接她的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自己的鞋上没有他们那样的钉刺,云杉干脆脱掉自己的鞋袜,光着一双脚蹬在平整的藤茎上,这才好着力,像爬树一样往下爬。
云杉能听到活物里面汩汩的生长声,好像有血脉在里面一样,好像整个地球的血液都隐藏在这东西里面,杂乱的,没理由的,原始而强大。这似乎是一头正在露出真面目的巨兽,地面太小,它只能朝地底寻找自己的栖身之地,先长出一张嘴,然后深得已经不见光的地方长出的是它的食道和胃。这个不断扩张的孔穴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外面更庞大的躯干潜入岩石当中,根本看不见。
云杉觉得自己像是《木偶奇遇记》里面的匹诺曹,被吞进了鲸的嘴里。幸好童话的美好结局给了她一点安慰。
下面闪出两道光柱。大约在她身下二十米的位置,有两个人打开了手电筒。光柱之下,影子呈现出诡异的形状。借着光亮,云杉看到下面交织的藤蔓状物质好像钢筋一样把整个洞口撑开,上方一块落石越过她肩头掉了下去,正从手电的光柱里穿过,撞在藤上又弹开。几个起落,声音延绵不绝,越来越远。手电的光不自觉地追着落石下去了,但那深度很快就超出了它的照明范围。
真的是深不见底了。下面几道光柱陆续亮了起来。从光柱的尽头能判断出人的位置。萤火成员有攀登装备,他们下降的速度要比云杉快得多,离她越来越远。
云杉想了想,撕掉长袖,借着闪过的手电光记住身下的藤蔓位置,四肢一松,跳了下去。
落差不超过两米,弹,勾,挂,抱,一气呵成。最开始还有些迟滞,后面就越来越灵活,像猎豹在林间穿梭。
但自己的碰撞不断发出异常的响动,她往下逼近了十米之后,下面的人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的声音。
“什么声音?”
“石头吧?”
“石头不是这样的响动。”
两道光柱扫了上来,云杉急忙奋力攀过藤蔓背面,把自己隐身在狭缝当中。来回两趟找不到什么异常,对方也就放弃了。
又往下了二十来米,才刚松手跳下,一根光柱就照了上来。显然这人早已有了疑心,怕是已经侧耳倾听了很长时间。越深入地底,越安静,对方应该是从声音找到了规律,这时候云杉半空做什么也来不及,光柱左右两晃都从边上擦过,但从壁上反射的光还是勾出了她的身形。她心说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光柱找到了她的落点!
情知再躲也没有用,云杉逆着光亮看准那人的位置,一蹬外壁,迎着他扑了上去。几米的落差,不到四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对方哪里料到她反应如此果断,像一发出膛的子弹。这时候躲是来不及了,他不是站在地面:在这个雨林一样的怪洞里保持位置靠的是手套和鞋子上的钉刺,想要改变位置就要更换四个钉刺的位置,那东西钉在藤上,并不那么灵活。他勉强拔出一只脚想要侧身让过,云杉反应奇快,哪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手拽住他的腿,借着下坠的力道生生把这人从藤上拔了下来。
“去吧!”云杉轻声叫道。
两个人滚成一团,全凭神经反应,对方全然不是云杉的对手,连撞两次藤蔓就晕了过去。
撂倒一个,而且这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她轻叹道:“好险好险。”刚才假如失手,自己未必有生命危险,但郭远恐怕就无法可想了。没有通信,一时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这声响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云杉赶忙蹑足潜踪往旁边攀走,刚才自己的四肢都已经撞得酥麻不堪,动作迟缓。
果然,云杉才刚刚躲到一边找个角落藏起来,四道光柱就照了上来,发现同伴失足摔晕,他们马上用手电四面搜索起来。
深度已经接近百米,若不是手电,一定黑得不见五指。云杉屏住呼吸,扒过细藤,从边上抓起几把不知道是泥巴还是生物黏液的东西涂在身上,小心避过光柱直射。这次行动真是完全把生死放在一边,安危还都系在了郭远那家伙身上,云杉反倒觉得一丝畅快:像真正的战士一样赌上自己的性命吧。
手电的光柱来回扫**了足有两分钟,才听到下面的声音:
“行了,先不管了,上面的人迟早是要下来的。抓紧时间。”
“姜离呢?”
“别管了。走。”
下面的人窸窸窣窣地继续往下,云杉一直没敢动。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她突然感到一股强风从下面冲上来,一阵潮湿的腥气扬起周围的尘土,差点让她窒息过去。
通往地下中心基地的通道已经打通了。
果然,已经能看到从下面透上来的光,那种纯白的光源离自己只有三四十米深,隐约看到两道手电的光柱落了进去,融化消失在里面。借着下面的灯光,云杉小心地看了看下面四处有没有人把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甩了甩手脚,让血脉活络了一些。抬头上下望了一下,上面已经看不到什么光,一片漆黑,反倒是地下透着明亮的光,有一种天地倒转的感觉。
想来这里的工作人员也真是苦,成都本来就没什么太阳,在这种地方工作就真要蜀犬吠日了。云杉乱七八糟地想着,慢慢地爬了下去。越靠近下面的洞口越小心,洞口还在不断往下陷落,扩大。
这就是中心基地了。茶桓那个软脚虾说的居然还真的都没错。
之前还有怀疑,而现在自己已经朝下爬了近两百米的距离。
太可怕啦,居然真在这么深的地下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所有秘密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云杉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枪。
武器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让她感到安全镇定,反倒有一种古怪的恐慌莫名从心底升起来。
她想起茶桓在审讯时说的一句话:“跟那个东西比起来,我们人类的所有技术、所有武器,都是婴儿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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