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一远远观望了眼。
当即连连后退。
能让李斯这般恭敬的,都是秦国的大人物。
说不定。
还是最顶尖的那几位!
他心脏跳动的厉害。
远远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来的强烈!
李斯作为嫪毐一案的负责人。
能找到这里。
就证明嫪毐的儿子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
可偏偏刚才那一幕。
不像是要下手的样子。
反倒是。
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与邻里之间的客套不同,白衣男子身上透露出的,是一份从容,一份自在。
但这些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
他要做的,就是快点离开此处。
毕竟。
谁又知道,这些大人物出行,到底在附近安插了多少暗卫。
万一他被盯上。
意外进入这些大人物的视野中,就不好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终于。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白色。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很快就有几辆马车停稳。
位于最后的李斯,在马车外停留了片刻后,也上了车。
又等到马车驶离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后。
赵牧一才从藏身处出来,赶往了小晏姐家中。
“小九?”
“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当班吗?”
正在晾晒腌菜的小晏姐,看到他后,诧异的问了句。
王富商的院子里。
张南跟嫪毐的两个儿子揪着老管家的胡子,笑声时不时的轻快翻过墙头。
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当然是想小晏姐了。”
赵牧一刚笑着回道。
就看到霜姬在眼前飘过,没有停留的跑到小晏姐旁边帮忙了。
一时,气氛忽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我看你是讨打。”
小晏姐红着脸,抡起了压腌菜的巨石,可把他吓够呛。
这玩意儿。
不仅重量达标,体型吓人,还自带消杀,挨一下是真疼啊!
“好了。”
“不逗你。”
“刚才有位大人,在姐这留了封信,说是给你的。”
说罢,小晏姐便从怀里掏出一封羊皮信。
证实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赵牧一无奈。
他也不知。
自己刚才是暴露了,还是没暴露。
但他清楚,这封信里,怕是没藏着什么好事。
今日。
本是韩非所说,押送贼人去骊山的日子。
他极力争取。
才要到了随行的资格。
一是因为心中对这件事还有疑惑,想要暗自找贼人问个清楚。
二是老叶所说的藏宝地,也在骊山。
老叶所教的传令方式,他已经摸索透了,唯独忘了把烙饼方子的摹本带上,所以才匆匆返回。
没想到。
出现了这么多意外。
怀着复杂的心情接过了羊皮信,只是一眼,他便哑然失笑。
“狱差张山石,狱卒赵牧一,从今日起,保护重要证人,王经天、王纬地,每月按时汇报证人情况,不得有失,不得泄露。”
落款人。
正是李斯。
兜兜转转饶了一大圈,谁曾想,保护嫪毐的两个儿子的重担,又落在了他头上。
只不过。
这次是走了合法渠道。
“怎么一下又哭又笑的,咋了这是?”
张晏晏疑惑的问了句。
正在晾晒腌菜的霜姬也竖起了耳朵。
赵牧一收好羊皮信,打趣道。
“没什么。”
“就是姐你以后,得多买些肉来招待王家那两个小子了。”
“掉秤了,怕是要受罚的!”
张晏晏:“???”
正午时分。
赵牧一已经搭上了前往骊山的马车,周围都是些跟他一样的狱卒,纷纷低着头,眯起了双眼。
但这些狱卒怀中抱着的大刀,证明着此行的不寻常。
偶尔马车颠簸时。
一两名狱卒半开双眼,透露出的寒光,也令人心惊。
他知道。
这些狱卒手上都是有人命的,而且还不少。
“小九爷。”
“听闻你跟叶县尉关系不错?”
此时,有一名狱卒被颠簸的实在是受不了,索性跟他聊起了天。
“见过一面。”
他不卑不亢的回着。
直到现在。
他还是不清楚,李斯掌握了多少跟他有关的情报,又是怎么看待他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
嫪毐儿子一事,差不多翻篇了。
他跟张叔得了命令,秘密关照嫪毐的两位儿子,准确的来讲,是太后赵姬的血脉。
之所以选择他们。
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接触了对车夫的审问,也有可能是因为小晏姐家离王富商家近。
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可李斯会下这一条命令,绝对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
是吕相?
是昌平君?
还是那位睥睨千古,独自不胜寒的始皇帝?
总之。
如今的秦王,相比于史书上冷酷、暴政的形象,在赵牧一心中,多出了几分仁和、几分人性。
不管是始皇帝的身份限制也好,后面性格大变也好。
如今的秦王。
只是没了母亲疼爱,又无父亲关怀,时刻被一群人惦记,有着六世宏愿需要完成的孤家寡人罢了。
无论秦王有没有授意。
同母异父的两位弟弟终究是有了一条活路。
“叶县尉在骊山,可是威风的很啊!”
“说不定,哥哥我到时还要沾你的光,长长脸呢!”
那名狱卒不依不饶,靠了过来。
赵牧一眉头微皱。
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压衣刀。
据韩非所言,以及他问询张叔后所知。
那晚咸阳城行凶贼人,一共有三十六人,被称为三十六贼。
原是魏国精兵。
因一场战役溃逃,被判处死罪,结伴出逃,四处作案。
这次来到咸阳。
本是想要劫杀一名富商,后因富商好友意外漏财,一名贼人按捺不住提前动了手。
事发后。
想着杀一个也是杀,故而又选定了其他目标。
看到城内失火后。
知道动静太大,唯恐正卒拦路,这才停手,狼狈逃离。
赵牧一没有想过。
他的那一把火,不仅给他自己打了掩护,还间接救了其他人。
如今。
三十六贼中,除去被他杀死的三位,追捕过程中贡献了各种离奇死法的二十七位。
一共还剩六名贼人,全数发配骊山修陵。
而因为三十六贼被撸掉官职的人,却高达九十三人,被发配去戍边的正卒更是不计其数。
赵高说的没错。
这是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
所以。
他更不能在咸阳待着,坐视六名贼人前往骊山。
这一路上,发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突然出现一名如此热切的陌生人。
他自然起了提防之心!
“敌袭!”
“敌袭!”
就在他沉思间,外面传来了惊慌的呼声。
霎时间。
马车内的所有人同一刻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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