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美的定义

家,这是第二次漠帧让我了解了家的含义,却与初遇时分,漠帧骑在白马上对我轻言回家的定义大不相同,那一次我如浴春风,对家的概念只有温暖,而这一次不同,我想要的家却是在惊涛拍岸,触碰过那生硬的岩壁之后才明白,岩壁非我家,海才是。

“芨舞,我们——回家吧。”漠帧收敛笑容,满脸认真的表情写尽温柔:“我们离开净水教,离开这个让你不快乐的地方,回到清水阁楼去,去找小葵,你说好不好。”

我微微回神,鼻间微酸,原以为自己已是浪迹天涯,无家之人,却在他的言语之下得到了答案,我有家,清水阁楼永远都是我的家,还有小葵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这天晚上,星子来教我练琴,被我婉言拒绝,我已有家,不再需要练那魔琴,对我而言,绝色的容貌已不再对我有吸引力,我本来就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切平凡来,又平凡去。

星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临走之际,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我想是真的不需要了,既然海纳百川,我还是要回到那里的。只是觉着有一些对不起星子,不管她让我练琴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这几个月以来,她都耽误了自己不少的睡眠时间,付出了很多心血。

漠帧让我好好准备,待他处理完教内事务便和我一同离去,还好我还有一些时间,在这剩下的时间里,我能做些什么呢,好像一直都是我在索取着吧,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好像都没有真正去关心过。

我从柜里取出一盒五颜六色的胭脂,这是艳姬当初为我化花钿的时候送我的,我小心的捧在手里,走到艳姬的房前轻叩门,里面传来艳姬柔美的声音:“请进。”

艳姬的房间很香,她是个很会布置和打扮的女子,在她的巧手下,总是能弄出很多奇特的东西来。

此刻,她正端坐在一个巨大的铜镜前,试着一副浅紫的耳环,见我拿着胭脂盒入内,她淡笑一下:“你又来找我给你化妆啊。”

“不,这次我给你化妆。”艳姬诧意的转头看我,又笑了,她的丹凤眼狭长且美丽:“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化妆了?”

“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化成丑八怪,就让我试试吧。”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说。

艳姬嘴巴微扬了两下,取下耳朵上刚佩带好的耳环,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试试,把我化丑了,我可会生气的。”

我一笑,知她嘴上虽这样说,心里是断然不会生气的,此时的艳姬素颜干净亮丽,少了些妩媚,却多了些清澈。只是她从来不这样在其他人面前现身,世上眼中的艳姬都是妩媚、妖艳的。

“其实你本来的样子是很美的,你为何总喜欢那些浓烈的妆容呢?”我一边为艳姬描眉一边问道。

“那既然你知道我本来的样子很美,为何还要为我化妆呢?”听起来她似乎是在反问我,我描眉的手有片刻的停留,她轻轻一笑:“如此看来,妆扮过后的还是美些是吧。”

我不由笑出声来,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要问艳姬为何总化妆,不如问人为什么要吃饭好了。

为了给艳姬化一个完美的梅花妆,我可是拿自己的脸做了不少试验,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给她一个完美的妆容。

不知道化了多久,我的手开始僵硬起来,艳姬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吗,还要多久?”

我将手从她脸上移开,终于舒了口气:“好了,你可以回头看看镜子了。”

艳姬半信半疑嘟了嘟嘴:“我只希望别把我吓晕过去才好。”我也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回头,艳姬看着镜子里的她,半天没发出一丁点什么,难道真被我吓晕了。

我轻拍她的肩膀,她啊的一声转过脸来,脸颊绯红:“你你,是怎么办到的,简直太漂亮了。”

我将她轻转过身去,看着她镜子里的模样,柳眉弯弯,脸上淡然着色,不浓烈很清雅,右眼颊下,用了少许的粉色花瓣轻贴,并用笔轻点了些许的颜色,缓慢延伸。

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妆容,艳姬竟认为非常漂亮,她在镜中仔细端详自己的模样,不时拿起耳环配搭起来,选了许久,终于选定一朵粉色梅花状的耳环戴上,更添一份俏丽。

“艳姬,你真漂亮。”这是一句实话,艳姬的容貌虽不及姐姐,但也是举世无双的,难怪她被人称作艳魔。

“我自然是最漂亮的。”艳姬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添一份柔美,她眼眸深含秋水,一颦一笑竟也让我羡慕陶醉不已。

自姐姐离世后,我已见过世上两个最美的女子,一个是芊羽,柔中带刚、身肩重负却丝亳不输于男儿,一个便是眼前的艳姬,看她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能在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如一朵傲梅毅然绽放。

芊羽有她的使命,艳姬也有她的执着。

这样的女子既使没有半分姿色,却也让人对她顿生敬意,美原来不仅仅是外表,也在人的心里,芊羽的刚柔美,艳姬的执着美。敢问这是世间哪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

跟她们比起来,我仿佛更加渺小,好在我是一粒既然离去的尘埃,但愿一切随风飘散开去吧。

趁着噬魂练武的空隙,我决定也为他摘些新鲜的果子,然而这一切却远远没有我为艳姬打扮来的容易,看着那比我不知要高几倍的大树,我傻了眼,噬魂有着一身好轻功,来来去去在这树间翻飞实在是一件太简单不过的事情,而对于我来说,却难多了。

我将裙角系紧挽于腰间,小心扶着那棵大树,双脚一蹬,向上攀去,幸好这棵大树虽然高,却有很多的枝丫婉延,让我有了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攀爬困难。

好歹我也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不然要攀这大树还真是挺困难的,只不过这段时间缺少锻炼,此时做起这项运动来,还颇显吃力。

等到爬到树杈上,只需轻轻抬手便能采摘到新鲜的果实了,当我正得意的采摘那些熟透的野果时,一抹红色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他抬起额头,诧意的看着我:“你若要吃果子,我帮你摘即可,何必如此费劲。”

说罢我见他有凌空上树的举动,我忙制止:“别,你在下面等着。”

噬魂笑着摇摇头,便一直在树下安静等着,与其说是等着,到不如说是在下面指挥我如何下树,一会儿说踩这边,一会儿一个小心的。我敢保证,如果我从树上摔下来,绝对不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是被他吓的,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我抖开裙间十余个果子时,噬魂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给你吃。”说罢我也不管他如何错愕的眼神,直接一手兜着果子,一手将他火红的衣衫扯过来,将那些果子全数倒进他的衣衫里。

“你一直为我采果子,这些是我摘来给你吃的。”

“我的,不会吧。”噬魂有一瞬间没有缓过神来,当确定那些果子是他的时候,虽然他嘴上没有言谢,可我感觉的出来他是很开心的。

他将果子在衣衫上轻轻擦了擦,便迫不已待送入了嘴中,看他那孩子气般陶醉其中的表情,那画面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有个人也曾为了一块烧成碳,只剩下音字的焦木而是这般孩子气的表情,就在那个孩子气的表情下,我渐渐开始迷失了自己,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原来爱早已深种心间,只是我反应迟钝,一直未曾发觉,又或者我只是压抑自己,不敢将爱道出,怕只怕一切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像漠帧当初拒绝我那般镇定和坚强。

暗夜听雪房门微掩,屋内一片漆黑,月光透过门缝隙浅浅的照射到屋内,反射出一片洁白的光芒。

朦胧中依稀可见云溪雪白单薄的身影,寂廖空灵,他呆在属于他的暗夜里,静的出奇,可那背影却依然让我觉得丝丝凉意沁满心间。

我轻轻的推门,屋内人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头微微侧了侧,并没转过身来。

我停住脚步,一时之间竟挪不开脚步继续向前,眼前人近在咫尺,只需要我轻轻的伸手,便能触碰到他,可那圣洁夺目的光环令我胆怯,我渐渐开始明白,我和云溪永远不可能成为一类人,他是那样圣洁与独特的,仿佛生于淤泥而出尘不染的荷花,或者这个比喻用在一个男子身上不是很恰当,但此时此刻,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比拟。

他和艳姬、噬魂是不同的,艳姬、噬魂对我关爱照顾,多半是因为云溪的原故,我对他们的回报简单却足以表明心迹,而云溪呢,纵然他从前为我所做一切都是因为姐姐,但这些我又该如何去回报呢,因此思索再三,我两手空空携带空气而来,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能带给他一些什么。

几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他一直呆在我身前静静的坐着,而我也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势静静看着他,他不说话,我没有勇气开口,更何况是这样道别的话语。

纵然只是在这样短暂的一刻,我也奢求时间缓慢下来,让我能够站在他身后静静欣赏就好,伊人转身处,君是归家路。云溪,我就站在你身后,我不需转身,因为我一直静静的存在着,而你呢,你那一个转身还需要多久。

“你要走了。”云溪语气淡淡平静出奇,似乎是在叙述别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的心微微收紧:“是的,明日我便要离开了。”

“是和漠帧。”依然是那淡若清风的话语,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我面前也唤漠帧,而不是圣君或是大哥了。

我点点头,并没有注意到云溪在我身前,根本看不到我此刻的表情和动作。

迟疑片刻,云溪转过脸来,月光柔柔倾泻在他的脸上,依旧那般俊美无瑕,依旧清冷如初:“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短短四个字打破了我原本残留的所有美好期盼,我的离去原来只是我一个人庸人自扰罢了,对他而言,这样也好,我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是不是从我一进门来跟他道别就是自作聪明,在这场我看不到方向、充满迷雾的道路上,他淡进淡去,而我深陷其中,却仍不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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