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召来原属萧梁的部分重臣和萧家兄弟,商议当下朝政之事。
果不其然,大臣们一见我再度亲自打理政务,虽不敢明着告状,但话里话外,已将被萧宝溶直系部属打压排挤的情况透露出来,甚至有不少武将被调离京外,戍守边疆。
而宋琛,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敢担保,如果我真的再“病”上一个夏天,原来追随在我身边的臣僚,要么被迫完全臣服于萧宝溶,要么被萧宝溶逼离权力核心,甚至被发派边疆,不得返京。
我静静听着我那好三哥做的好事,终究不过淡淡一笑,“你们给我听着,以后宫中传出任何旨意,你们都接了,然后问过我可否,才许施行。如若有人说你们违旨,你们只说是长公主的意思,让皇上来问我即可。”
众臣无不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心,听我这般说了,顿时松了口气,齐声应诺,竟已把下半辈子的功名富贵,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曾以为能将我自己连同萧彦留下的臣僚交托给足可信赖的萧宝溶,从此凡事商议着进行,确保南朝的更朝换代不致引起太大动**。
原来,这世间除了我自己,竟无一人可信。
除了安抚朝臣,我又一一写了亲笔书信,安抚镇守各处的武将。秦易川、百里骏等人不久便回复过来,暗示愿意听我调度;加上梁萧诸兄弟在萧宝溶的清洗中惴惴不安,很快与我联起手来,共同开始了新的权力制衡。
如此,萧宝溶的权力已被架空过半,我只故意处处和他意见相左,让朝中有令不行,有旨不从,群臣惶惑,朝政顿时混乱,萧宝溶的帝王权威,更受到空前挑战。
被我晾在府中的端木欢颜为此特地来见我,劝谏道:“公主,目前大齐北有魏国虎视眈眈,西有闵国趁乱而起,如果南朝乱自上作,必为敌国所乘,恐有亡国之祸。”
我冷然答道:“先生,亡国之祸,阿墨已历了两次,不在乎再多一次!”
“公主,不可任性!若与皇上有任何心结,大可坦诚直说,万不能将江南千万子民的性命福祉当作游戏!” 端木欢颜眸光空洞,眉宇之间却已泛出些微惊怒来。
我轻哂道:“先生,为何你只拿这话来劝谏我,却不拿这话去劝谏皇上?他排除异己在先,难道我还由着跟随昭帝出生入死的那许多故梁臣子被他一一诛灭,连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
端木欢颜叹道:“公主,你与皇上感情何等深厚,又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皇上看待你,比看待自己的性命还重,又为你几度深入敌境,最后囚禁深宫近四年,他又怎会害你?你又怎会如此多疑?你真不怕寒了他的心?”
提到萧宝溶待我的种种情分,我心中动了一动,捻着丝帕不再言语。
他待我自然极好。即便他想尽法子要削去听命于我的众臣手上权力,多半还是为了防止他们心存异心,影响了他的不二地位,而不是刻意想伤我或防我。
作为帝王,他并没有做错;但作为被我一手推上皇位的盟友,他实在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端木欢颜听不到不回答,料着我在沉吟,趁机劝道:“公主,与皇上和解吧!他的身体本就不太好,给幽囚了这许多年更是虚弱。听说这几日又着了凉,每天都在喝药,你再这样处处凌逼,不肯让步,不怕他烦闷多思,再酿出什么大病?到时公主又该悔之不及了吧?”
萧宝溶生病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我怒意未歇,即便萧宝溶宣旨让我前去见驾,我都托病不出,置之不理,但心底也难免有些担心。
我也一时无言以对,许久才道:“为什么要我去看他,而不是他来看我?瞒着我贬斥大臣不说,还对我下药,他到底置我于何地?”
端木欢颜见我言语间有了松动之意,便不再多劝,微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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