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野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他的错觉,或许那船夫只是很随意地回了一下头,因为他那个帽檐太大了,无法判断他的情况。
程斩还真是给他系了个钱袋子。
金色的袋子,一头系在他牛仔裤的腰带扣上,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都是金叶子。司野觉得自己真是发达了,这么一袋子的金叶子。
程斩系好钱袋子后没立马收回手,笑里透着若有若无的坏,状似挺和善问他,“你除了脖子,原来腰上也有痒痒肉啊?”
话毕,上手就轻掐了一下。
程斩的手温微凉,这凉意就刺激的司野一激灵,本就是痒痒肉,现下更是痒得不行,一个蹦高又被头顶的乌篷给顶了回去。
这次船夫没回头看。
司野一手捂着头,一手掐着腰坐下来,腰间鼓囊囊的一个钱袋子,别提多扎眼了。
“你故意的是吧?”
程斩笑问,“我故意什么了?”
“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我腰怕痒?”司野控诉。
真是,手欠儿。
“还有,这钱包就这么挂着?”司野的重点在腰上,“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吧?”
程斩不得不解释一句,“这里没贼。”
“贼是重点吗?”司野不依不饶的,“钱袋子在你身上的时候怎么没鼓鼓囊囊的?程斩,你耍我是吧?”
程斩哭笑不得的,“你没学会收纳金钱叶的方式方法,所以我只能幻化出个钱袋子用来装钱,钱袋子是实物,挂在身上当然鼓鼓囊囊了。”
“那你能不能与时俱进点?你看我平时花钱那都是直接刷手机。”司野头头是道。
程斩轻叹,“这里不认虚拟钱币,必然是要实物的,而且金钱叶也不能数字化。”
司野一撇嘴,“瞧不上人族,还不是被人族的技术给碾压?”
程斩也较真了,跟他掰扯,“我只是瞧不上人性恶劣,跟人族的科技没关系。”
“你吧,就是天生有那种优越感,但有没有想过有不少人是没得选?”司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有句话说得好,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就像是我吧,如果有一天要我揪出凶手来我肯定弄死他,那让你看了会怎么想?肯定觉得我凶残没人性。”
“你哪怕真是凶残没人性我也欣然接受。”程斩不疾不徐的。
司野一听挺好奇,“你不在乎我是好是坏?”
“不在乎。”程斩看着他,“你只是你,这就够了。”
司野本想调侃他这话听着肉麻,不想,见程斩说这话时的神情十分认真和肃穆,心里就翻腾起莫名状的感动。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一把搂住他。
程斩倒是没被他这行为吓一跳,嘴角弯弯浅笑的,就是吧,这人的手劲大,程斩说,“你要不要稍微控制一下情绪?”
这是冲着勒死人的节奏来的。
司野说,“不行,控制不了,我太激动了真的。”
做为司家小公子,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准备要他命的人,但抛去司家公子的身份呢?怕也是危险重重,毕竟他体内还住着个巫灵。程斩刚才没有长篇大论,可就偏偏那么一句话就让司野觉得,天地间有人在关心他,是发自肺腑的。
程斩轻抚他的后背,心里是明白司野激动的原因,但故意说,“是让你管钱,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
司野这边正感动着呢,一听他这话着实就把气氛给打没了,他松手,顺势将钱袋子一解扔给程斩,“戴着太麻烦,不好看。”
程斩好笑,什么人呐这是。
船初行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所以司野有心思跟程斩打打闹闹的同时也在想,这业海也没什么啊,就是风稍微大点,这姬淡也忒矫情了。
可这念头都没等凉透呢,突然就觉着一股子森冷袭来,紧跟着船身晃动了一下,司野一个趔趄,下一秒被程斩扶住。就听船夫说,“两位坐好了。”
嗓音十分低。
低到什么程度呢,司野觉得就像是从这业海最深处发出来的声音,都透着寒凉,却又那么清晰。
船身开始晃动,司野放眼看去,海面上竟起了大浪,裹着阴凉风一并拍像船身。司野觉得船摇晃倒是其次,主要是这“海风”着实是要命,是司野从未体会到的冷,能猛地一下子吹进骨子里的,几乎都是掀开头盖骨似的疼。尤其是业海的水浪溅在身上时,司野都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木。
冻木的那种。
很快肩头微微一沉,是程斩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司野看了看外套,又看了程斩一眼,再开口时上下牙都在打颤了,“你、你……觉得这、这是一件外套能、能解决的……吗?”
又一个浪拍过来,程斩稳稳地以后背挡了回去,他说,“有了合虚你能暖和点。”
合虚?
司野觉得自己的思维都慢了,愣是没明白程斩的话。
然而程斩也没需要他明白,手在他后背轻轻一贴,就见合虚似火般在司野的后背上燃烧了起来,吓得司野惊喝一声,刚想扔外套,下一刻就被程斩给按住,轻笑,“别紧张,披着我的外套,合虚伤不到你。”
非但伤不到,还能保暖呢。
司野简直是叹为观止啊,“合虚穿不透外套?”
“穿不透。”程斩给了他一颗安心丸,“合虚是我的,外套是我的,我自己的东西能控制。”
司野瞥了一眼后背,那合虚就在他后背上飘摇啊、燃烧啊,别提多诡异了。他是觉着暖和了,可也会时不时紧张地咽口水,“可我不是你的啊……”
万一这合虚不大听话,又或者风太大将合虚给吹歪了呢,可会一下烧到他的脸呐。
脸,他引以为傲的俊容……
岂料程斩笑了,“谁说你不是我的?”
司野:……
“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它伤不了你,前提是给我好好披着衣服,一旦掉了,那就保证不了了。”程斩笑说。
司野赶忙裹紧了他的外套。
如此,那股子寒凉还真就没了。
哪怕浪再打过来都不觉着凉。
就是船摇晃得仍旧厉害,司野觉得自己就像个不倒翁似的一个劲在船里晃,偶尔瞥到船夫,惊见他很是安稳地站在船头,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
司野挺想问程斩这船夫是怎么做到的,但实在是开不了口,只要嘴巴一张,业海的风浪夹杂着海水的腥臭味就一并灌进来,再加上左右狂晃,他很想吐……
程斩凑近他,“不能往业海里吐东西,所以你无论如何都得忍着。”
司野欲哭无泪,怎么?这里也有环保局在治理业海的生态环境吗?
那能不能先治理一下海里的恶兽们啊,好不容易熬过了沌域里的尸臭味,现在又要忍受周遭恶兽们散发的难闻气味,比尸臭好闻不到哪去。
“咣”地一声,司野脑袋直接撞船栏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但心里想的是,还不如一下撞晕呢,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他一手揪着衣襟,又腾出一手猛地抓住程斩,有气无力地问,“能不能用合虚托一下船底?”
程斩叹气,“你想多了。”
还真是把合虚看成无所不能。
“我真希望……自己能飞。”司野恶心得要命。
也终于体会到姬淡的难处了。
又冷又臭又晃的,怪不得姬淡都回去好久了,一提到业海头皮还都发麻。他起码能好过姬淡一点,有合虚护体不觉着冷了,可其他方面也着实要命啊。
他现在都不用回头去看,如果空中有个镜头,绝对能瞧见啼笑皆非的场面:一个被浪晃得跟个傻X的男人,背后起了一片烈烈火焰,随着船身的摇晃而疯狂起舞……
火苗烧啊烧……
程斩在他即将再次撞上头的时候及时护住,干脆将他拉到身边,胳膊一伸搂他入怀,另只手抵住乌篷,借以支撑身体。
司野几番想吐都生生忍住了,现下靠着程斩就觉得好受多了。
相比刚刚,程斩的体温挺凉。
司野稍微好受点就担心程斩受不住这海风,但程斩说,“寒凉我不怕。”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过了业海,快到岸边时司野就见到有不少长得黑黢黢的人……暂且叫他们是人吧,总之算是人形,但长腿长胳膊的不成比例,基本上都是多头,要不然就是好几只脚,他们手拿利刃,不停地在吆喝着那些好不容易上岸的亡灵们。
司野已经没心思当个吃瓜群众了,一上岸都来不及跟船夫礼节性道别,逮着眼前的东西做支撑就开始吐……吐得恨不得胃酸都出来了。
相比刚刚还要天旋地转,脑浆子都在脑袋里乱晃当。
程斩拾起地上的外套,再一看司野,一个叹气。
等司野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眼前出现了一杯水,他也没顾得上打量,就以为是程斩给他找来的水,接过来漱了几下口。
水挺冰凉的,但倒是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眩晕。
司野抬头想跟程斩道谢,岂料定睛就对上了一双、两双,三……好多双眼睛!
“我靠!”他吓得一激灵,手里剩下的水一把泼到对面“人”身上,整个人后弹开来。
被程斩一伸手抵住他的后腰,这才稳住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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